虽说是意料之中,可能够从一个真正珍视自己的人口中说出来,林观砚鼻尖酸涩不已,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已经经历了一次失败的感情,给他造成的伤害之大,以至于他一度认为,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再喜欢上别的人了。 可夏景逸用了自己人生中最宝贵的四年时间,把他支离破碎的一颗心尽力拼凑起来,为此不惜放弃他在京城打拼那么多年得到的一切。 林观砚觉得,四年前从手术台上下来,他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大的往事都如烟去,既然活了下来,那总得重新开始。 夏景逸对自己的好,他看在眼里,同时也铭记在心,比起江绪,他或许才是那个自己可以相守相伴一生的人。 夏景逸看他迟迟不说话,心里越发焦急,他生怕林观砚说出拒绝的话,更怕自己没法承受再一次失去他的打击。 “小桉......”夏景逸迟疑地开口,刚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谁知下一秒,林观砚便上来搂住了他。 温热的气息洒在脖颈,烫的夏景逸眼眶一红,下意识地想要抚上他的背,却听到林观砚在自己耳边轻笑一声:“夏师兄,我也喜欢你。” 夏景逸一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 林观砚放开他,在他面前坐的端正,一双眸子满是赤诚。 “我说,夏师兄,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夏景逸怔愣地看着他,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将他砸不知所措,还是林观砚笑着帮他拂去脸上的泪水,才忽的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又没出息地在小桉面前落泪了。 但夏景逸此时此刻顾不上保持什么潇洒学长的形象,只是将林观砚紧紧搂进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桉,我向你保证,以后只要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京城第一医院。 江绪从vip病房里醒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 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下意识喊了一句“林桉”,却突然反应过来,林桉已经去世......不对不对,林桉还活着,他还好好的活着呢!自己今早,还跟他说话来着。 江绪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房梁上的吊灯,大脑一片空白,虚无的眼前只剩下了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林桉......林观砚,他们是同一个人,却又那么不一样。 以前的林桉,满心满眼都是他,会温柔地跟他说话,帮他料理好一切,就算他不小心打了个喷嚏,都能紧张很久。 可现在的林观砚,永远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态度,连一个字都懒得跟他多说。 但江绪自己心里清楚,这怪不了任何人,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江绪眨了眨眼睛,想到林桉那时又单纯又温暖的笑脸,心里一片酸涩,止不住地后悔起来。 他当初仗着有权有势,完全将林桉当成了私有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曾想有一天,被抛弃的,居然是自己。 是他不要自己了...... 江绪拿手横在眼睛上,不一会儿,衣袖处便洇湿一片,江绪强忍着咬了咬下唇,起身按了一下护士铃。 “叮叮——” 他这一吵闹,守在门口直打瞌睡的江夫人立即站起来,连忙推门进去,一见江绪醒了,哭得梨花带雨,坐在床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儿子,你可算醒了,妈都急死了。” 江绪被她拽着,心里有些膈应,虽说他这个继母嫁来江家多年了,但他一直觉得和她有隔阂,自从她生了弟妹后,便更加没什么好来往的了,他父亲守着新的妻儿老小,也不愿意多管他的事儿。 “母亲,我没事,您帮我倒杯水放在桌子上吧,我渴了会自己喝。”江绪不留痕迹地把手从江夫人那里抽回来,轻咳一声。 江夫人浑身僵硬了一下,旋即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哎哎”的连声应着给江绪倒了杯水,旋即便头也不回地立马出去了。 江绪看着她溜之大吉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 自从林桉走后,这个世界上,恐怕没人会多在意他的死活。 可偏偏这样一个,带给自己无数温馨和偏爱的人,他却肆意践踏他的真心,以为他人微言轻无法离开自己的庇护,便从不肯给他应有的尊严。 江绪颓然地瘫坐在床上,呆滞地注视着前方,忽的想起,当初林桉弥留之际,在医院打电话想要见他一面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情形? 可当初,当初他却因为要给沈清安办生日宴,直接挂断了那个电话,以至于在得知林桉去世后,遗恨后悔到精神分裂,整整疯魔了四年。 他原本都想,什么家族联姻、事业、白月光,他统统不要了,就守着那枚原本给林桉定做好的戒指,在一遍又一遍的扫墓中潦草余生,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眼,竟让他再次见到林桉。 当他摘下鸭舌帽、取下口罩的那一刻,没有什么能够形容江绪的心情,就算猜到自己被夏景逸当猴耍了四年,他还是高兴到忘乎所以。 上一次江绪犯下大错,亲手把林桉越推越远,这一次,他不会再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面前消失,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把人重新拉回自己身边。 江绪一边想着,重重叹了口气,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手机,心里迟疑了一下,还是拿了过来,点开微信中的“林观砚”,愣神地盯了许久,打字的手却迟迟不敢动。 这是他确认林桉回来后第一次主动联系,之前,林桉最讨厌的就是自己颐指气使自作主张,只是因为喜欢他不想反抗而已,他也乐得掌控他的一切,现在看来,真是愚不可及。 江绪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左思右想都不知给他发些什么才好,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地点开夏景逸发给他的嘉宾联系方式,直接拨通了林观砚的号码。 “嘟嘟——” 等待的那十几秒钟,江绪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把电话挂了,可还没等他动手,那边便传来一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声音。 “喂?请问是哪位?” 江绪赶紧贴近了电话,嘴唇微微颤抖:“林桉,是我。”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不想再纠正他是林观砚而不是林桉的事实,冷声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听他这毫无感情的语调,江绪犹如当头冷水,被浇了个透,原先准备好的话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观砚等了一会儿,便有些不耐烦道:“不说话我就挂了,现在快十一点了,江绪老师不睡觉,我还得睡觉。” “等等!”江绪连忙叫住他,林观砚那边又陷入了沉默,仿佛在等着看小丑表演一般。 江绪咬咬牙,尽量把声音放缓,说道:“林桉,我......我可以见你一面吗?” 那头的林观砚嗤笑一声,似有些不屑:“理由?” 江绪沉默了片刻,重重地叹了口气,疲惫不堪地靠在了枕头上。 “林桉,我们聊聊,求你了,哪怕五分钟都行。” 林观砚敷衍地“嗯嗯”两句,他那边有些嘈杂,背景里还有另一个人的拖鞋踩地的声音,江绪立马警觉起来:“是谁?你跟谁在一起?” 林观砚讥讽地笑笑,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自己可以出去花天酒地,但只要他跟别的男人多接触一会儿,回去后江绪必然大发雷霆,将林观砚骂的狗血淋头。 那时林观砚像只依附大树的菟丝花,只能低眉搭眼的任由他骂不敢还嘴,久而久之,竟弄得他一个堂堂大学教授,除了同事,一个朋友都没有。 有时林观砚也在想,他是凭什么? “你在哪里?” 江绪顿了顿,有些尴尬地说:“京城第一医院。” “呵。”林观砚微不可察地冷笑一声,曾几何时,他也是缠绵病榻生命垂危,顾念着和他多年的感情,这才低声下气地求他来见自己一面,谁知道江绪直接挂断他的电话,弄得两人五年的感情草草收场,林观砚还差点搭上了性命。 如今他生了病,躺在床上,居然也有脸让自己去探望了。 “小桉,怎么回事?”夏景逸慢悠悠地走过来,端着一盘削好的水果,脸上是又温柔又迷人的微笑:“我淋了酸奶,无糖的,知道你不爱吃甜。” 林观砚心里一暖,旋即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自己在打电话。 夏景逸心领神会,用口型问他:“江绪?” 林观砚点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忽的计上心来,不约而同地笑了。 “好啊,你想让我见你,我便去见你就是了。”林观砚拉着夏景逸的手,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
第四十三章 江绪听他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有些意外:“你......你同意了?” 林观砚笑笑,和夏景逸对视一眼,得了他的认可后, 语气松快地说:“嗯,江老师生病了,我当然要来看望一下的。” 江绪握着电话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连道两声“好、好”, 内心激动不已。 林桉能同意来看他,是不是说明, 他并没有真的厌弃自己, 还愿意听他的解释? 江绪靠在枕头上,像是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终于长舒一口气。 这边,林观砚挂了电话, 偷偷瞥了一眼夏景逸, 看到夏景逸也在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既然江绪老师都发话了,咱也别让他失望不是?”夏景逸揽住林观砚的肩, 林观砚笑着点点头, 随手把桌上那吃剩下了的小半块蛋糕装进盒子里, 提着跟夏景逸出了门。 天色已晚,淅淅沥沥地下了点小雨,夏景逸开着他那辆张扬的帕加尼,飞驰在中央大道上。 林观砚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声,观赏着京城的车水马龙、五光十色,人间烟火是如此的美好。当日江绪跟自己表白, 也是这样一幅场景,现在想来真是恍如隔世。 哦不对, 当真隔世了。 林观砚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单手开车心情大好的夏景逸,心里犯起了嘀咕,之前跟江绪好着的时候,江绪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和别的男人有什么纠葛,连多说两句话都会被骂个狗血淋头。现如今,也算是去看望他前男友,夏师兄真能那么大方不计较? 林观砚越想越害怕,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感情后,他经常感觉畏首畏尾,江绪和夏景逸对他来说实在太高,他们对感情的试错成本远远低于自己,虽说夏景逸现在对他好,可正如当时的江绪一般,这样的好能持续多久,他不敢猜。 “夏师兄,你......”林观砚踌躇着开口,夏景逸刚点上烟,听他喊自己了,又连忙掐掉,换上一副笑脸:“怎么了小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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