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用担心,我会陪着您进行完整个过程。”潜水教练是个古铜色皮肤的中年男人,满身腱子肉,剃着板寸,一看人就很精神。 林观砚礼貌地朝他笑笑,“麻烦您。” 正要下水,江绪忽的走过来,不由分说将一个传呼机封进防水袋里,挂在了林观砚的脖子上。 林观砚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嗔怒道:“你又要干什么?” “呃......”江绪被他凶了,面色尴尬地退后两步,站在离他一米左右的安全距离,“如果......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按一下上面的红色求救键就好了,我在岸上能收到。” 林观砚捏着那东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里不免默默嗤笑。 江绪,你现在在我面前装出的这幅温柔深情,与你大学时那般又有何异?到最后还不是弃他如敝履,又是对沈清安念念不忘,又是和秦素订婚。 江绪是影帝,不局限于寻常电影电视剧,在感情上也是如此。他贯会拿捏林观砚的心理,做得好了奖励颗糖,惹他不高兴了便用尽一切下作手段威逼利诱,甚至不惜触碰他的底线...... 一想到之前在江绪身边做小伏低、受尽屈辱的日子,林观砚便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寸寸凌迟。 “我不需要。”林观砚将装着传呼机的袋子扔给他,面色阴沉。 江绪愣了愣,执拗地还想上来塞给他,林观砚心底的火“噌”一下窜起,拿起那个东西便狠狠砸在地上。 “啪——”传呼机摔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 溅起的碎屑打到了江绪的鼻梁,顿时划开一小道口子,疼痛让江绪有一瞬间的恍惚,呆呆地看着眼前怒火中烧的林观砚。 “怎么了怎么了?”几个摄像大哥眼见形式不对,赶紧围了过来。 把潜水服笨拙地往身上套的叶季同也被他俩闹出的动静吸引,一脸懵地拨开人群,扯了扯林观砚的袖子:“砚哥,咋啦?还不下水吗?” “就下了。”林观砚狠狠剜了江绪一眼,在潜水教练的搀扶下进入了海里。 江绪眼看着林观砚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猛地又回想起那日狂奔到京城第一医院,主治医生们遗憾摇头的画面。 “先生您好,林桉先生昨晚病情突然恶化,抢救无效去世了。” 江绪脑子里“嗡”的一声,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几乎有一瞬间的窒息。 “别走,林桉,别走,求你了......”江绪像是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在心里无助呐喊,手脚冰冷僵硬,刚想朝海面迈出一步,便不受控制地仰面翻倒。 “哎!怎么回事?江绪老师......”“快来人!江绪老师晕过去了!” 此时,林观砚还不知道上面乱成了一锅粥,只是全神贯注地在搜寻节目组让他们抓的“海鲜”,其实都是节目组早就准备好了的,不然以林观砚和叶季同这半吊子赶海,别说抓一屋子人的晚饭了,能带个虾米回去都够呛。 所幸今天阳光很好,水底能见度很高,林观砚自由自在地和鱼儿共游,很快便发现了石头缝里的“宝箱”,连忙上前抽出来,本想看看叶季同找到了没有,谁知道一扭头,便看到叶季同扯着潜水教练的胳膊,两条细长的腿胡乱蹬着,嘴里的氧气面罩吹出一串泡泡。 林观砚无奈地摇摇头,就算看不清脸,他也能知道小叶现在有多崩溃,索性给他的潜水教练做了个手势,让他先带着叶季同上去。 接着,林观砚又开始全力搜寻起另一个宝箱来,他自己的潜水教练迟疑了一下,游到他身前,比了个“no”的手势,林观砚下来的时间太长了,怕对嘉宾的健康有影响,潜水教练也不敢冒这个险。 林观砚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海和五彩斑斓的珊瑚礁,也只能遗憾地摇摇头,跟随潜水教练上去了。 可这样一来,他们这一队便少完成了一半任务,不知道会不会对积分有什么影响。林观砚一边抱着箱子,一边愁眉不展,刚被潜水教练托着爬上岸,便看见一群医护人员熙熙攘攘地围着什么东西,紧接着便来了一艘船,将那人用担架抬着上去了。 林观砚定睛一看,有些错愕,那担架上的分明就是江绪,只是他现在全无往日的威风,面色苍白眉头紧皱,嘴角挂着殷殷血迹,看起来不省人事。 林观砚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好像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直到叶季同苦大仇深地过来抱着他哭才缓过神来。 要是放在以前,江绪哪怕是多咳嗽了两声,他都会紧张的不行,可现在,他已经没有半分感觉了。 好事,至少证明,他已经逐渐把江绪放下了,能给夏师兄一个交代,也能给自己一个交代。 因为江绪急症突然住院,“我们相爱吧”第二期的录制暂停,夏景逸本着人道主义关怀,去医院了解了一下情况,回来后便把林观砚叫进来,面色凝重地关上了门。 “江绪可能有大问题了。” 林观砚吹了吹茶杯口冒出的热气,闻言顿了顿,淡淡地问道:“他怎么了?” 夏景逸“啧”了一声,说不清是幸灾乐祸还是什么,“好像是抑郁症还是精神病,反正就是脑子不正常了,情绪一激动就急火攻心,听医生说这病不好治,还容易猝死。” 林观砚静静地听着,双手交叠握住杯子,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也算是咎由自取。 夏景逸注视着他,喉结滚动两下,欲言又止。 林观砚抬起头,知道夏景逸肯定还有别的什么要告诉自己:“夏师兄,有什么就说,我答应你的事儿,我一定做到。” 夏景逸听他这么说了,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眼眸微沉:“江绪他......他在医院发疯,江叔叔江夫人劝了好久,他一会儿喊着要他妈妈,一会儿喊着要你,现在那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林观砚无所谓地耸耸肩,“他妈妈不是在那里?让江夫人陪着他不就好了。” 夏景逸愣了愣,在他身边坐下来,有些疑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这回轮到林观砚疑惑了:“什么?” 夏景逸见他是真不知道,有些错愕,“你跟江绪好了那么久,我以为他早就告诉你了。江绪小时候遭遇了一场火灾,还受了重伤,他母亲本就卧病在床,结果因为他那个不着边际的爹,照顾他心力交瘁,很早就去世了,这个江夫人是他爹新娶的。” 一听到火灾,林观砚顿时愣住了,胸口上那个蝴蝶纹身下藏匿多年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 夏景逸摇摇头,似有些无奈:“这个事儿在京城圈子里可谓人尽皆知,听说现在这个江夫人是江叔叔年轻时的初恋,结果因为家族联姻娶了江绪母亲,他母亲病逝后,还不到一年,江叔叔就又娶了。所以江绪十分痛恨他父母,经常不回家。” 林观砚张了张嘴,他以前只以为江绪是叛逆才和他爸妈关系不好,没曾想竟是这样一个原因。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无论江绪有怎样的秘密,他都不愿继续过问。 夏景逸原是担心林观砚还记挂着江绪,跟他说这些时心情忐忑不安,谁知道林观砚听完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甚至连表情也是淡淡的。 他真的放下江绪了。 得出这个结论时,夏景逸激动地浑身发抖,甚至忍不住红了眼眶。 林观砚看他这样,心下了然,朝夏景逸露出一个微笑,将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夏师兄,你为了我,真是煞费苦心。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自甘堕落,无论江绪耍什么手段使什么性子,我都不会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夏景逸望着他温和的眉眼,有点不好意思让他看见自己的失态,忙别过脸去,偷偷拿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费啥心啊,师兄只不过看你可怜,伸手帮你一把算了。” 林观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抱住他的腰,将头紧紧贴在他胸前,以一种像极了撒娇的姿势依偎在他身旁。 “夏师兄,谢谢你。” 夏景逸拍拍他单薄的肩头,心里满是酸涩。 当时他和江绪街头斗殴,江绪以外婆要挟,硬是把林桉带了回去,每每想起林桉那绝望的眼神,夏景逸都觉得心如刀绞。 “夏师兄,我不值得你救我。” 幸好,幸好当时他没有放弃,一直四处奔走,国内国外打点,心里筹谋着,以江绪的性格,林桉只要还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日,就肯定要被他作践一日,除了死遁以外,别无他法。 于是,他便提前跟京城第一医院串好了说辞,又故意大张旗鼓地给林桉办葬礼,就是想让江绪相信,林桉已经死了。 林桉在D国休养的这四年,也是夏景逸冒着极大风险、拿自己的前程偷来的四年,但看到林桉成功地走下手术台,形容枯槁的身体一天天圆润起来,他又觉得非常值得。 小桉,傻孩子,师兄一定要救你。 林观砚感受着夏景逸身上的温暖,连带着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夏景逸仿佛有魔力一般,总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夏景逸被他抱着,心底涌起异样的感觉,他对林桉的喜欢非一日之功,如若不是迟迟撬不开他的心房,又何必要林桉化作林观砚,来参加什么恋综呢? 他虽然放浪形骸,但对于感情,对于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他还是希望,林桉能够将江绪彻底放下,然后两人干干净净地重新开始。 可喜可贺的是,这一段时间录节目观察下来,夏景逸觉得,林桉似乎已经从江绪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对他的事儿半分也不上心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能够光明正大地追求林桉了? “小桉,我......”夏景逸越想越激动,心如擂鼓,仿佛快要跳出胸膛,林观砚抬起头来,笑着看他:“嗯?怎么啦夏师兄?” 夏景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平日里素来大胆的人,如今却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急赤白脸地抓着林观砚的手,额头上都覆了一层薄汗。 “小桉,我知道,你被江绪伤的太深太狠,没那么容易走出来,所以我尊重你,让你先在国外进修学业,能通过朝九晚五的学习把江绪忘掉。但现在......现在既然你已经放下江绪了,那是不是,是不是可以......” 他说的又急又快,差点没让唾沫噎死,把林观砚乐得哈哈大笑,“夏师兄,你平常嘴皮子那么溜的人,怎么今天话都说不清楚?” 夏景逸被他嘲笑一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旋即稳定下情绪,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林观砚:“小桉,我喜欢你。” 他这句话说的郑重又深情,林观砚的笑声戛然而止,愣了片刻后,他忽然反应过来,夏景逸跟自己表白了。
94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