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身前青年的眼神寒彻,甚至不带一丝的怜悯:“滥杀?这里怕是贵军、最没有说话的立场。厄州会战,三万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枉死铁蹄之下。兖州会战,兖西八市屠戮殆尽。冀州会战,六千学生军惨遭坑杀!你们视人们如草芥,现在反倒要求我们将你们当人看,阁下不觉得好笑吗?” 林钧宸抬手,一枪打穿了那名犬封士兵的肺部,呼吸骤然的困难让那名士兵停下了哀嚎。 林钧宸眼中的波澜不惊让松井信一阵浸透心肺的寒彻。 廖云峰仍掌控着局面:“师团长放心,我最近对这方面的伤正好也有所了解,他还是能撑一段时间的,只要师团长赶的急,顶多就是一辈子的废人罢了。” 撕心裂肺的痛,锥脊刺骨的寒。松井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士一个个的倒下去,却无能为力。这些兵是他师团的精锐,更是他从故乡带出来的子弟,他曾答应过他们父母要安全的把他们带故土…… 令人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死亡的过程。 “请放过他们!”松井信把头重重的瞌在地上,他舍弃了自己的骄傲,卑躬屈膝。 林钧宸不为所动,他的手下正像一台台杀人的机器,他却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 满地的鲜血,刺耳的哀嚎,换不来少年将帅的半点动容。 这种人的血,是冷到骨髓里的吧。 松井信眼神中透出绝望。 “够了!”他嘶嚎。 松井信的防线奔溃了。 叶将成还是慢了一步,山下武派出了一个骑兵中队、接应松井信的押送小队,直接打穿了五十六师的封锁线。 不过,发现抓错了人的山下武,第四天就向戴州军部提出了交涉。 山下武想换人,松井信是他所看好的新一代栋梁之才,山下武对这个年轻的师团长寄予厚望。 人是乾平军抓的,自然轮不到重光军放。 叶将成只能再次找上林钧宸。 叶将成掀帐而入,帐中的青年将帅大大咧咧的坐在自己办公桌上,背对着叶将成,正在讲电话。 有求于人的叶将成没有贸然上前打断林钧宸,而是静静的站在门口。 帐中的青年突然的一拍桌子、着实把叶将成吓了一跳。 林钧宸气鼓鼓的冲电话那边道:“又是哪个打的老子的小报告?!” 刚说完,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真的没干出格的事!” “我发誓!!”林钧宸郑重其事的竖起三根手指:“我绝对是等老廖来了才打的!” 对面似乎是放过了这个事情,林少帅长出一口气,半哄道:“你好好养伤,其他的事交给我就好了。” 似乎还觉得力度不够,又略带威胁的口吻讲到:“本帅回去要是见不到一个健健康康的择元,定让那群医生吃不了兜着走!” “我哪有闹。”林少帅满满的委屈。 对面应该没有执着于这个话题。因为林少帅的语气又一次温和了下来。 “嗯,放心。” “等我回来。” 青年放下话筒,叶将成看不到林钧宸的表情,但绝对与前几日那个杀伐嗜血的将帅判若两人。 “林少帅。”叶将成出声上前。 “呦,叶将军!将军有何事?”林少帅回身,至少从林钧宸的笑意满面来看,林少帅的心情很不错。 “叶某用一个骑兵团和少帅换那个犬封将官,少帅意下如何?” 叶将成将山下武的要求和盘托出。 “骑兵团就算了,钱可以乱收,队伍可不敢乱收。本帅也向将军要个人。” “哦?什么人。” “张晋。” 叶将成无奈摊手:“张副长并不再我这儿。这种人,对我毫无价值,我没必要骗少帅。” 林钧宸摆摆手:“不在便算了,一个犬封军官而已,算我再卖叶将军个面子。不过有一点。” “少帅请讲。” 林钧宸一把搭过叶将成的肩:“咱俩得先串个供,叶部长没有被抓,也不存在被放。那天晚上犬封的偷袭、就是单纯把自己搭了进来。这个我俩的口径要一致,叶部长的口径也要一致,尤其不能让他儿子知道。我家参谋长可还在养病,这事既然已近解决了,就不要让他瞎操心。明白不?” 叶将成轻笑出声:“少帅放心。” 几天的相处,叶将成也不得不承认林钧宸是讨人喜欢的人。该严肃的时候说一不二,私下相处的时候却又极放的下架子。他视你为师的时候可以谦逊礼让,视你为友的时候亦可幽默风趣。最重要的是只要你以诚相待,他必回之以诚。 这样的相处、让在风云诡谲中勾心斗角了几十年的叶将成感到由为舒服。 叶将成抱拳:“改日,本帅必带叶部长登门致谢!” 叶将成这日子一改就改了良久。 犬封对人动了刑。 换人的时候,叶奉文整个人都是昏迷的状态。 尽管新换了衣衫,面部的两道血痕依旧看的相当狰狞。 叶将成当场打穿了松井信的左臂和右腿,而对面的犬封上将却连个‘不’字都没说。 犬封上将石川次郎轻蔑的踹倒被士兵扶回来的松井信,语带不屑:“真不知道这样的废物,总司令换回来做什么?!” 石川只留下八个字遍扬长而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松井信艰难单膝跪起,突然有很想笑的冲动。 他们十四师团为帝国冲锋陷阵,舍生忘死;他们向帝国提出太关隐患,被所有人嗤之以鼻;他们独入太关,却被迫抗下所有的兵败之责;他们在所有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孤军深入敌后;他,他的兄弟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时候,那群人在指挥所里喝着茶,高谈阔论着武士精神。 现在,那群不知战,不知兵的军方上层,对自己,对这次牺牲的几百将士,竟然只留下这八个字。 松井信又一次想到了在平国军队帅帐中、恸哭嘶嚎却始终不肯透露出半个字的弟兄们。 他们隐忍至此,难道就是为了废物这两个字?! 松井信一把推开冲上来搀扶他副官,大笑出声。 副官愣再原地半响:“师团长,你哭了……” “胡说!十四师团的人——从不做妇人之态!” 大笑并没有抑制住松井信的泪光,青年眼中的光,终是一点点黯淡下去。 没有人的心是一直滚烫的,人是会失望的。 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再也不会有那个主动请缨的师团长,那个为了胜利,誓死力争独自对抗大半个参谋部的陆军中将。他终于也成了随波逐流、虚与委蛇的犬封上层的一份子。 这边,戴州的医务部内,医生小心翼翼的剪开叶奉文外面的军装常服。 马上就有人低骂出声,医生倒吸一口凉气,去过取刀具与镊子,一时间却无从下手。 白色的衬衫已近残破不堪,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被血浸成红色,布屑与皮肉粘黏在一起,甚至难以分辨。 “狗日的这群畜生!”已经有人摔帽叫骂。 “娘的!!灭了他们!” 叶将成负手而立,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多久能治好?” 医生纠结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怕是要些时间。” 叶将成颔首,随即拿出一柄配枪交给叶奉文的警卫:“等他醒了告诉他,枪我替他找回来了,让他别再丢了。” 叶奉文的职务虽然只是个作战部长,但干的却的的确确是总领整个战局的活。故而,叶奉文一倒下去,重光军的整个运转节奏也慢了下来。三路兵马,刘韵本就步步为营,林钧宸此时也不好孤军急进。 松井信虽未能执行完计划,但整个兖州战场的攻势、却如犬封所愿的舒缓下来。 两日后,身在兖州的三十余名高级将领被召集至格桑县。 作战厅议事长桌正中,常年文人衣衫的包仲礼换上了一身戎装。 一生历经黎平两代,身边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须发苍苍的老者无不感慨:“刚刚看到左右都是你们年轻人,才恍然自觉、议事桌前的旧人如今竟只剩下我这个老朽。一晃这么多年了,故友至交第次凋零,想想包某也算是时代的残党了。奈何业未成鬓先秋,这国家的未来还是要靠你们啊。” 新民军右军的袁戟决然保证道:“伯父放心,我等定不会让前辈们的一腔夙愿付诸东流。” 包仲礼缓缓颔首继而道:“此番如此紧急的召集诸位,自然不是来听我老头子伤春悲秋的。就在几天前,一股白军潜入我军腹地,重光、乾平两处指挥所一夜之间先后遇袭。这已不是运气好可以解释的了,我们高层里出了问题,如今我们要把问题找出来,解决掉,还希望诸位理解配合。” 叶将成点点头:“这是自然,让犬封能精准打击到这个程度,谁的日子都没发过。” 林钧宸:“查是要查,只是如何查?” 孙瑞林跟着附和:“就是,没头没绪不是大海捞针?” 包仲礼示意副官发下一份名单:“从国防部到各军作战参谋部,知道以上情报的不超过二十人,三日内,特科会控制这些人并给出答案。” 这下孙瑞林不干了:“我的人刀头添血和犬封打了这些年、干不出来这些事,特科的那群混账什么德行,我不同意!!” 站在包仲礼椅子之后的一中年人上前:“我们会注意分寸,孙司令多虑了。” 包仲礼:“我知道诸位自然是都相信自己手下的弟兄,但孙将军你相信叶将军的人吗?你相信刘将军的人吗?大家换位思考问题,孙将军你若是想查其他各部的人,就要允许他们查你的人。包某向诸位保证,不会有扭曲为直,毁方为圆的事情发生。” 包仲礼的威望摆在那里,孙瑞林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罢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查就是了。” 袁戟适时代表众人道:“伯父都如此说了,我等自是以伯父马首是瞻。” 内部清查下,兖州战区内的进攻节奏自然而然的缓了下来。 犬封的指挥所中,高级军官对平军慢下来的脚步弹冠相庆,石川次郎轻蔑道:“平国军队不过是一帮色厉内荏,外强中干之徒。他们现在是强弩之末,卑职建议立刻反击!!!” 山下武心中狐疑不定:“松井君的意思??” 松井信的腿上还打着石膏,他略带艰难的站起,对石川的计划不可置否:“既然上将想打,试试未尝不可。” 当晚,犬封上将石川次郎帅五万犬封倾巢而出。 乾平军蒋谦一战而退,仓皇后撤。 石川大喜,乘胜而追。 犬封追致伏虎山一带,四面山谷枪炮轰鸣。 除却未进入谷口的松井信部,五万犬封尽数埋骨荒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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