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完会员信息,丁清冬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新卡:“谢谢光临,慢走。” 他没有半点说好话的意思,也不似其他人,对充值者感恩戴德。 淡如君子兰的的个性让男人恍惚。 同时,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面前这个年轻冷漠的漂亮青年。 “还有事?” “没了。” 丁清冬点头,从前台取了自己的东西,帮他推开玻璃门:“有台阶,脚下注意。” 他和男人前后脚出去。 说好了8点下班,一忙活,又到九点。 在门口站了几秒,丁清冬转身,往干二手店走。 夏正松叫住他:“我忘了问你名字,怎么称呼?” “丁清冬。”漂亮青年一手拿着雨伞钥匙,黑色T恤被夜灯照的发昏,身影也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拉的很长,“丙丁,清溪,寒冬,丁清冬。” 夏正松眸光一颤,漫不经心地笑:“这个名字很有韵味,谁给你起的?” “被民警在天桥下找到时,我就叫这个。” “天桥?” “嗯,我是流浪的孤儿。” 丁清冬平静的像陈述他人之事。 夏正松却心神俱颤,高大身影险些站不稳:“那……你妈妈呢?你见过你妈妈没有?” “我没有妈妈。”丁清冬觉得他真傻瓜,“孤儿怎么会有爸爸妈妈?我是被抛弃的孩子,弃婴。” 只不过当他意识到这件事,已经五六岁了。 和他一起流浪的人是一个没名字的精神病老太太。 他叫那人奶奶,奶奶不认识他,发疯时会打他,会对他大喊大叫,让他滚。 可是奶奶不疯时,虽不跟他讲话,却把从垃圾箱里翻来的食物分给他一半。 他记不清那个老太太究竟长什么样。 只记得她一年四季都穿一件很厚的绿色棉袄,有点像军大衣,脸上还有很脏的一层污垢。夏天来了,蚊子叮不透,苍蝇会落在她黏糊糊的头发上,不停地飞旋,好像把她当成能够歇脚的移动垃圾场,黏都黏不走,他只能捡起路边别人不要的传单,趁奶奶睡觉时不停扇风,让那些苍蝇飞远一点,不要弄醒她。 一个孤儿哪有爸爸妈妈。 后来奶奶死在一个冬天,连她也不要他了。 “我不喜欢我的名,也不喜欢冬天。” 夏天的夜晚燥热难堪,丁清冬讲出来的话却是冷的。 他皱着细细长长的眉,脸上沾染一丝被惹烦的冷漠,“冬天不好,我的名字也不好。它时刻提醒着我,奶奶是在冬天没的,可能我也是在冬天被抛弃的。” 所以。 他早就想好了。 等自己攒了钱,他就找一个最厉害的神棍,算一算风水,然后彻底改掉丁清冬这个肮脏又悲情的名字。 干脆叫丁暖日。 比什么丁清冬强一千倍,不是吗?
第16章 付驸马爷 === 夏正松听自己亲生儿子说这些话,怜悯与悲怆从骨头缝里溢出来。 天性使然,他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抱一抱他。 然而当他真的这样做,丁清冬却躲开了。 “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丁清冬十分厌恶,“更不要觉得充值1000块钱就可以和我上床睡觉。不可能的。” 夏正松心痛又难信任:“你怎么会这样想啊?” 他看上去就那样不耻,花一千块钱占一个小孩子的便宜,还要做恶心人的同性恋,去和一个比自己小很多、未曾谋面的儿子发生性关系? 发生性关系。 ——这五个字太陌生了。 至少以丁清冬的文化水平,他是讲不出来的。 他只能退后一步,手里的雨伞抓的更紧。脸也更绷:“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下充1000块钱,还要算到我账上,但我不会和你亲嘴上床的。我靠手艺吃饭,不靠和客户睡觉。” 他把这件事情说的太过平常。 夏正松面色发灰,忍不住问:“是之前有人要求你这样做?” 丁清冬点头:“很多。有些还会直接占我便宜,我很讨厌这样。” 夏正松说不出话。 他难以置信。在他这个父亲和小丁的亲生母亲都没有承担起父母责任的外世界,他的儿子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他甚至怀疑他的儿子是不是已经被谁强奸了、强迫了,才会把这件事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冬——小丁。”夏正松声线尽力平静,“你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法律,当别人伤害了你,你可以去找警察。律师,让他们帮你惩罚坏人,而不是放弃挣扎,被别人为所欲为,对吗?” 丁清冬嘲讽地笑:“要是警察和律师真能帮我解决一切困难,那我第一个就要找我爸爸妈妈。” “为什么找他们?你想认回他们俩?” “不。”他说,“我只是想当面问一问,为什么把我生成这样,还把我抛弃了。不想要我的话,干脆把我扔进井里淹死不好吗?反正在偏远的山村,很多人都这么干啊,生下来的女婴不想要就扔进井了自生自灭,好像没怀孕过,也没生过孩子。” 妈的。丁清冬真是生气,好作孽啊,那些逼人。 一条生命被孕育成什么样,难道不是他们做主的吗?为什么孩子身体有缺陷或者性别是女生,就要被抛弃呢?谁规定的?有没有王法? 他今晚真的是生了太多的气。 一肚子全都是气了。 “下次你来,可以直接刷卡。” 丁清冬不想再交流下去,冲夏正松点头,冷冷离去。 他顺着人行道一路往前走,背影细长,冷成一团。 夏正松一直看着自己亲生儿子走远了,才掏出手机,接电话:“喂。” 那头,妻子娴静地问他几点回家,保姆炖了鲈鱼,还有一些枸杞排骨汤,鹿茸糯米鸭,都是补身的,就等他回去吃。 夏正松第一次来到西街,这条胡同历史悠久,巷头到巷尾全然散发一股“老旧”的味道,实在是太破了。 两侧绒花开放清香,他立在奔驰旁,静默半天。 终于,捏着眉心说:“我找到他了。” 胡兰英死一般的沉寂。 夏正松缓了缓,给妻子足够久的时间消化。 等她深吸一口气,他才说,“兰英,我想把他认回来。” …… 付北陆和小树早早就在大排档等着。 父子俩没点菜,只要了一盘花生毛豆,一边剥壳一边慢慢的吃。 夏季的大排档,过了9点,气温才算凉快些。 小树面前堆了一片青绿色的毛豆皮,实在坐不住,问付北陆:“小丁哥哥还来不来啦?我好饿啊,爸爸。” “再等五分钟。”付北陆给儿子剥一颗特大花生仁,“五分钟后你小丁哥哥再不来,咱俩就点菜开饭。” 他话音刚落,白色塑料椅被人拉开:“让你俩先吃了,干嘛干等。” “小丁哥哥!”小树见到丁清冬,可开心了,“爸爸说你10点才来呢,现在才9点多,提前了一个小时。” 丁清冬揉一把小孩脑袋,淡淡的,“店里来了个客人,要不然我8点就来了。” “点菜吧。”付北陆一招手,要过来菜单。 儿子和丁清冬一人一份,“你俩想吃什么直接换,今天我请客。” 丁清冬没说话,余光瞥见小树眉头紧皱,像是不认识上面的字,把他抱到自己腿上:“这边是面,这边是炒饭。你想吃什么?” “烤串。”小树在丁清冬身上闻闻,小狗似的,“小丁哥哥,你真香。” “……”这孩子怎么跟他爸一样乱闻别人? 丁清冬看付北陆,“你少带坏他。” “我哪带坏他了?”付北陆正给他剥花生,挨一顿骂挺冤枉,“你可别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我都没看见小树干嘛。” 小树坐丁清冬腿上,小脚丫一晃一晃的,“嘿嘿,我闻小丁哥哥呢,可香啦。” 他可真是好大儿,“爸爸,你要闻闻不?” 付北陆咧开嘴:“要!有多香啊,让我也闻闻。” 丁清冬一指禅戳住付北陆脑门,“点菜,别当街耍流氓。” “闻一下叫什么耍流氓?”付北陆笑着坐回去,“小树没说错,你身上真够香的,我好像哪次见你你都跟香妃一样,浑身上下就差飞满小蝴蝶了。” “你要长时间在理发店待着,你也香。” 辉哥用的那些洗头膏,全都添加了过浓香精。 别说洗头,就是洗衣服,都能香上一个月不散。 主要是为了庆祝小树能上学,这顿饭就依着孩子口味叫的菜。 两盘炒饭上来,付北陆一盘给小树,另一盘刚放丁清冬面前,就挖了他一勺子。 好端端一个圆形被挖成狗粮盆,丁清冬可真无语:“付老板,你穷的没钱再点一盘,非挖我天灵盖?” “小树饿了,他自己吃一份,咱俩吃一份,避免浪费。” 付北陆分走丁清冬一半炒饭,“你别不高兴,我知道你饭量,这么大一盘肯定吃不完。” “我吃不完,可以带回去当明天的早餐。” 付北陆摇头:“明天吃新饭,夏天容易坏,炒米一晚就馊了。” 丁清冬打算的挺好的,他一个人住,不想倒腾,也不想买饭,吃昨晚的剩饭正好。 一举两得,既不浪费又不用开火。 付北陆倒是不客气。 跟他老公一样,这么自觉,都不用他邀请就把勺子插进来了。 还他妈挺把自己当驸马爷的,真是。
第17章 只亲一口 === 小树坐回自己椅子,狼吞虎咽的吃饭。 几个热菜凉菜上来,付北陆催人:“烤串儿赶紧的,待会主食吃完,吃不下了。” 服务员笑嘻嘻从围裙里弄出来一瓶冰啤酒:“今儿人多,付老板再等等呗!来,我送你们一瓶啤酒先喝着,烤串马上就来,别着急嗷。” 瓶盖拿点菜板啪的一飞,正好落小树脑袋上。 小不点儿专心吃炒饭,让个啤酒瓶盖一砸,一哆嗦。 抬头,大眼睛里满是无辜:“唔,怎么了?” “没事。”丁清冬把他头上的瓶盖拿下去,“吃你的。” “哎呦,不好意思啊付老板,我不故意的。”服务员脸红,“对不起小树,待会儿姐姐送你个棒棒糖,好不?” 小树点点头,呼啦一把自己脑袋,又低头开吃。 他饿急眼,吃饭像个小狼羔子似的。 丁清冬看着,想起自己小时候流浪没饭吃,跟狗抢吃的,眼里怜悯更多。 “慢点吃,别噎着。” 付北陆倒上两杯啤酒,看丁清冬对儿子温柔,脸上挺高兴的。 小丁刀子嘴豆花心,他最清楚他什么样。 嘴上说不想给小树当后妈,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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