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就这种虚头巴脑的道歉还有按头强迫人听完的,他多高贵啊。 我:“呜噜呜噜呜噜。”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就对我造成困扰了。 程奔他在李元面前能当我的翻译官代言人,这会忽然就语言不通了。 我挣扎起来。 我的呜噜他听不懂,但我接下来很可能会采取的行动他又出于对我的了解而十分警觉。他松开了一只手。 那只手贴心地朝我嘴里掏了过来。 那两颗金桔受到口腔不断挤压,体型渐趋扁小,在程奔的指尖触到唇片的瞬间,其中一颗让我像豌豆一样射了出来。 tui地打在他脑门上。 ---- 还记得上部想把李沫和穗穗一起拿下的失踪人口莫河川吗:D 穗现在:程奔揍起来应该很废手 将来:暴锤
第77章 === 我含着剩下的一颗金桔,如同道观门口口衔丹药的神兽雕塑,一动不动。 这个姿势很容易被误解为发射下一颗金桔的预备动作。 从来被人奉于头顶的程奔,他接下来要怎么做?就算下一秒他从口袋里掏出把枪对准我突突,我都觉得正常。 他没有。毕竟他中了枪子儿都能问人晚上好。 他抽出张纸巾,像吃完一顿大餐,慢条斯理地试了试额头,举手投足诠释着优雅永不过时。“今天的任务算完成了,走吧?”连口气都像应酬后的告别。 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我了。我嚼碎、咽下口中的水果,搔了搔鼻子。“走吧。” 站起,转过身的刹那,我捕捉到了他脸上微妙的异样。他半边腮帮子硬邦邦挺了一下,他在咬牙。 我摸了摸手环上的那枚卵石。自从霍双送我这串手环,除了洗澡要摘下外,我随时都戴着。一段时间下来,养成了和金詹久一样的习惯性动作。 程奔看着我上车,车子发动时霍双把头伸出去朝他挥了挥手。“程总再见!” 程奔微笑点头,两个眼珠却像冷冻柜里刚拿出来似的直冒寒光。 原来他掏心置腹说了一大篇话,只做到了一张嘴,装着思想的脑子还追在后面跑呢。所以道歉有什么意义吗?这倒叫我想起从前的李元,决心挺大,身体躺平。不过这么说委屈李元了,李元不知比他好到哪去了。 李元被判了16年。这已经是个很小的数字了,但在告知最终判决时,李澈依然安抚我。“进去了还能争取减刑的。” 这话我不知如何回应,暂且没做声。我的默然被当作失望,她又举了个例子。她说很久之前有个情节比李元严重许多的罪犯被判了无期,结果在里面关了20年就放出来了。 李澈举这个例子,无非是想让我明白,李元根本关不了16年,只要积极争取,没多少年就能出来了——那个判无期的都能做到,这点小事对李家而言更不足挂齿。 但这不是个好的例子。极端的恶人受到的惩罚远低于他的罪行,之后过早地像颗炸弹被丢回社会,而那时再没人知道他是颗炸弹。 我听得心绪复杂。一方面李元他不是坏人,他不能跟那种人去比。另一方面,李澈的言之凿凿,胸有成竹,还有言语之下的理所应当,都让我感觉到隔阂。 李澈她坚韧,聪慧,热心,绝对算得上好人,但她终究属于她的阶层,她的思维跟我们不一样。 所以,我再次认识到一个悲切的事实,我和李元分开是注定的,我们不是一个阶层出生,也将不会在同个平面长久共存。有些眷侣可以,只要下面的那个对上层有攀登和归属的欲望——要想上面那个下沉融入,恐怕是痴人说梦。但我没有那种归属欲。 其实有好几次,包括在连城的这些日子,我都想过干脆回家种地算了。种地不好吗,我觉得也挺好的,霍双大概也是愿意种地的。 想到此我笑了笑。李澈奇怪道:“你笑什么呀?”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然后对她说“姐,你辛苦了。” 判决是出来了,执行文书还没下,我想去看李元,但这个阶段略显尴尬。见我沉吟不响,李澈看出我想见李元,她抚摸着我的手说:“等进去了再见面吧,不会很久。” 我问她:哪个监狱,定下来了吗? 她说约致是定下了,那里面劳动生活很丰富,不仅有踩缝纫机,还要学会做伞,就是那个天堂牌雨伞。 当初一对二暴打李元金詹久,我是真没料到这两个都会去踩缝纫机。金詹久踩缝纫机还能想象,李元……一想到李元踩缝纫机缝伞的画面,我原本灰暗压抑的心情莫名多了一丝缺德的欢乐。 李澈大约也在构想那个离谱的情形,我们不约而同都扑哧笑了出来。 周末恰好赶上12月最后一天,跨年。程奔来连城宴请贵宾,带着程策。这天也是店里一年到头的营业顶峰,店里员工原则上没有特殊原因不准请假,因此大厅走廊,拥拥攘攘,一片繁盛景象。 “生意不错啊,明年指标有希望?”程奔进门就问我。 有希望,有大大滴希望。昨天我和柴姐盘算了一下午,形势喜人。但由于被现实打过无数次脸,加之不到最后一天,这个数字都不好说,我便为自己保留了一线余地。我含糊地回答他:“还有三个月,不急。” 程奔歪头微笑着研究我的表情,“我看行。” 那天除了预测营业额,我们还核了过往账目。这个工程很早之前我就委派柴姐着手去做了。连城有莫望守和陆永开这对卧龙凤雏,账目自然干净不了。不过这其中陆永开扛下了所有,莫望守清白庸弱人设屹立不倒。我又去找了陆永开。 燕燕被我们带店里来了,晚饭前关在我办公室里写作业。这种场所孩子是不该来的,可她父母工作情况特殊,她妈要在医院值夜班,她爸是名交警,家中老人又不在本地。除了带来店里没别的办法。 程奔的行业这两年不景气,没谈成几个单子,这次的项目机会难得,程奔很看重,本要借用花园洋房,但那里被我霸去搞装修了,只能移到夹层的豪华包厢里办。 连城中高层都上了主桌,且分工明确,我和程奔唱双簧,其他人捧哏,整出表演都传达着“跟随程总的脚步,纵享泼天的富贵”的主题精神。 对面的宋老板钱多耳根软,听得五迷三道,他和程奔双杯相撞,我们整桌人听到的都是公章盖下的声音。饭吃到一半,宋老板便对程奔勾肩搭背,兄弟相称。 程奔由宋老板揽着肩,身体被推到轻微摇晃,脸转向我。生意伙伴放浪形骸,作为最大受益人的他却仿佛局外人,疏离而沉冷。他和宋老板毫不投缘,这点我从一落座就看出来了,所有的嘘寒问暖,礼和亲热,都是为了生意。 他嘴唇抿成一个与气氛相适的弧度,眼底里能见到笑意,他满意这个结果,满意我们的配合,那是个感谢的微笑。他冲我眨了下眼。 “程总,你看这样吧。”我们的对视被打断,宋老板松开了程奔——程奔细不可察地悄悄松了口气。“这几天公司里放假,4号复工,那天您要是有空,咱们把合同签了。” “有空,当然有空。”程奔嘴角上抬三十度,举起酒杯。“来,宋总,我是头一次碰见你这样爽快的人,咱们有空多叙叙。” 他说着站起身,宋老板也跟着端杯起身——到此处我们在座的都以为皆大欢喜,这两人要举杯相和,然而起身刹那,两人脸色立刻都凝住了。 然后他们合手把桌子掀了。 不光我们,另一桌上的人都吓得跳了起来。 主桌一掀开,就看见燕燕蹲在下面。 她把程奔和宋老板的鞋带绑一块去了。 今天这孩子来,我托郝鲍看着。郝鲍是他们楼层总领班,忙得晕头转向,不时要赶到现场查看情况,不能时刻呆在办公室里。霍双又被我安排去出品部监督品控去了。想来是这两人不在,孩子耐不住寂寞,跑出来偷玩。 生意谈得好好的,忽然桌子被掀,大约觉得不吉利,宋老板脸上的酡红沉淀下来。 燕燕蹲在地上,呆愣无助,显然她还来不及将把两个人鞋带绑在一起,和桌子整张从头顶消失联系起来。一屋子陌生大人都盯着她看,这样的压力使她哇地哭了出来。 我忙上去搀她,小声哄她:“没事没事,饭吃了吗,我们去吃炸鸡腿。”边拍着她边向两位领导道歉不迭。 程奔先解了鞋带,又跨过地上的玻璃碎渣,到燕燕身边蹲下,像个父亲那样询问她:“伤到了没?来,给我看看。”他摸了摸燕燕额头凌乱的胎发,小手指带过眼角,替她拭去泪痕,接着又捧起她的手翻来覆去检查。 燕燕抽抽嗒嗒举着一双小鱼似的肿泡泪眼,好奇地窥向他。诚然程奔极尽和蔼之色,可他偏偏又不是那类令人望之亲切的长辈,燕燕有些怕他。 他并不在意孩子无形中表现出的排外,托着她的背,扭头冲宋老板微笑,语气轻快地说道:“宋老板家也是千金吧?前天刚见过。这么小的姑娘,比大人还懂得多呢。” 宋老板是晚来得女,宝贝得不得了,一讲到女儿的话题,脸上的红晕都变得轻盈,也跟着笑了。“懂什么,也淘气,我爱人头疼得不行。” 程奔顺着他的话,兴致盎然与他大谈女儿经,彩虹屁吹得满屋子飘,女儿是贴心小棉袄,男孩是吞金不眨眼的洪水猛兽,仿佛没生下个女儿是件多么重大的人生憾事。 被当作衬托物的程策正在另一张桌吃着一碗瑶柱菜泡饭。耳听目见他爹的拉踩行为,我们纷纷向他投去关爱的目光,他却像开了免伤领域,埋头吃得香,吃完一碗又来了一碗。 他吃得越投入,我看了越觉得同情。我猜他兴许是听多了这类话,左耳到右耳之间早就形成跨脑滑梯,能将左耳进去的话一字不落丝滑地送出右耳。 程策添第二碗泡饭时,正谈论犬子如何如何的程奔叹出一口无可救药的气。可见程奔讲的并非全是场面话,他真觉得两个儿子不出息。 他一叹气,程策便用勺底响亮地刮了几下碗。 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程策公然反抗程奔,仅管声量放得很小,仅管低着脸,但他确实在唱反调,他伤心了。 于程奔,或许也是第一次。程奔略歪着头,似笑非笑地审视起他的儿子。看了那么一小会,他眼神掠向我,示意我带燕燕出去。 我不止带燕燕,我还叫上了程策。“小策,帮我个忙。” 程策逃离火海一般跑了上来。 程奔主张还是叫细心的女服务员帮忙照看孩子,我直接撂了话。“程策行的,我了解。” 燕燕对程策这个年龄的大哥哥毫无抵抗力,自动一左一右扯住了我们两人的袖子。见状,程奔在我们出门前,笑着咬牙指了指我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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