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喆的话说得格外快,逻辑也不散,只不过他经纪人当惯了,也爱讲究一些卖关子的技巧。 管嘉明没吱声,李喆扬眉问道:“你不问我查到了什么吗?” 管嘉明这才说:“公司有问题?” 李喆像是得偿所愿般地松了一口气,继续分享:“没错。这个公司就是一个H集团底下的皮包公司,注册资本只有一百万,但是主营业务基本是些洗钱的勾当。” “洗钱?” “还不止这些。”李喆把手机扣上,双手伸进裤兜,自信道,“我还发现,这个公司有一个庞大的赌博市场,甚至里面所签约的模特,都不是干正经业务的。” 管嘉明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问道:“没人举报他们?” “这事儿就放不了明面上来,估计都是靠关系和钱给压下去了。不过这个公司手脚不干净,所以但凡有点动静,蛛丝马迹都不用找,自己就显形了。也就赖在H公司底下,很多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赚钱嘛,什么东西不沾啊——不过你是怎么会有这个名片的?” 管嘉明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李喆。 李喆听完,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这也太嚣张了,皇城睥睨,天子脚下,H公司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管嘉明:“你觉得他们能猖獗到现在,靠的是什么?” “自信?” 两人说着说着,忽然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一方面这件事只是跟H公司的私域业务有关,跟现在的窘境扯不上任何关系;另一方面,这种环环相扣的事情不是说能揭发就能揭发的。 管嘉明知道,张因扬只是一面H公司对外宣扬的面具,真正的控制权并不在他手里。 没错,他是要去会会这个老同学,可理由呢?就他所了解的,阿寻对张因扬并不在乎,所以导致阿寻发病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阿寻一直不愿吐露的秘密,又是什么? 管嘉明对李喆说:“你继续帮我查,所有他们违规的消息,都帮我拿到。” “这个没问题。”李喆点点头,“我最早后天就能给你。” * H公司30楼。 张因扬按下密码,门开后,他忍不住揉了揉眼,摘下围巾,将外衣顺手脱下。 身后传来密码门自动关闭的声音,他感到自己的心脏紧缩了一下,平复无果,只好继续往怀特的办公桌那边走。 他速度很慢,所以还没抵达的时候,坐在定制真皮椅子上的男人有些按捺不住了,起身将他揽在怀中,拽起他的下巴吻了过来。 张因扬已经不知道这样的动作怀特在他这里做过多少次了。每次都是拽,一点耐心都没有,而他的感觉就只是疼、麻木……时间一久,他也习惯了。 怀特像是终于从疲惫的状态中苏醒,在他的唇瓣里分走一点精神。 神色缓和过来后,手移到他的衣襟内,不由分说地扣住他。 张因扬终于感觉到微妙触碰,他皱眉想要远离,可怀特的力度远胜过他,所以他的小动作在怀特眼里,跟撒娇别无二致。 “不想要?”怀特问他。 张因扬克制说:“现在不行。” 怀特停了手,张因扬呼吸一滞。他的头发被怀特抓了起来,连同他纤细却布满伤痕的脖子,也被怀特死死掐住。 他对上怀特的满目红光,那里的征服欲无处巡行。 张因扬哆嗦着嘴巴,面无血色地挣扎着,捏着怀特的高档西装,小心翼翼地乞求着。 “请放……放手。” 怀特像是没玩够,只不过片刻后把手松了,下一秒,他扯开张因扬的衬衣,那几粒扣子崩开后,他又顺手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两个夹子。 张因扬想要阻止,只好将准备好的话竭力喊了出来:“我来找你不是这个。” “可我想玩。” “老板……” “嘘……别说话。” 三十分钟后,张因扬累倒在了怀特的怀里。 怀特十分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手碰到他的旧伤,像对待宝物一样欣赏着,抿了一口杯中的酒,问他:“来找我什么事?” “老板,有几人来公司滋事,还有市监局的人也——我怕……” 怀特笑了一声,站起来点了根烟。 他摸了摸张因扬的肩膀,力度不大,“siren,你总是这样……” 张因扬瞳孔微缩。 “siren,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施展拳脚的时候如果要管得太多,只会事事无获。” 张因扬像是被点到了什么,起身卸开肩膀上的手,语速变快了,“可我不想这就这么完蛋!我们弄了三年了,前前后后被人查了多少次?” 怀特偏头睨他,“当年你可不是这个胆量。” “可那是市监局!”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爬到我床上来?” 张因扬怔住了。 “你想爬得高,走得远,最好闭嘴。”怀特不紧不慢道,“还是我对你放权太大了,你翅膀硬了?” 张因扬以为自己有赌气的余地,可目前看来,他还是一句商讨的话都搬不上来。 三年了,怀特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没变。 他向他索取权利、金钱、地位,而他找他鱼水欢愉,行使偏激癖好。 张因扬看着眼前的黑暗,都快忘了这样的日子是怎么过下来了的。 没错,他现在有钱,也有地位,手底下还有几个小公司,可那些业务,那些不入流的勾当,他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做。 没有理由,因为他怕了。 今天这几个来公司滋事的人,都是齐寻的朋友,齐寻去医院的事情全公司的都传遍了,他虽然靠着一贯手段压了下来,可又能压多久? 连同私底下这些生意,又能持续多久? 张因扬满目无神,死死地攥着指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怀特看他,“你说的我心里有数。” 张因扬:“继续瞒着吗?” 他又被他掐住。 怀特的鼻尖抵着他,吼道:“我告诉你,现在我们同仇敌忾,一条绳子上的人。我能用关系用钱藏起来,你最好也别动歪心思。” 张因扬脖颈惨白,“一条绳上的?” “你别想甩脱。”怀特道,“我的手可干净得很。” 张因扬顿住了。 “你——” “要想赚钱,就少说话。”怀特警告他,“不想坐牢,就别给我惹事。” 他松了他的脖子。 张因扬被他一把甩倒在沙发上,缺氧地大口呼吸着。 怀特转身,面对着落地窗,不看他道,“去把Simon叫来。” Simon,一位刚满十八岁的模特。 是张因扬子公司新签的模特,也是怀特最近新看上的男伴。 张因扬知道,怀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要蹂躏。 他的手段和花样很多,癖好也很广泛。 张因扬还记得当年第一次去招聘的时候,给他面试的面试官中,怀特就坐在那里。 那次面试,他以失败告终。后来他又接到了公司电话,说要他去一趟公司,于是他被请到了三十楼。 他还能想起怀特当时对他说的话: “你想要高薪、想要好工作,我都能满足你。”怀特看着他的眼睛,笑,“你的眼色不纯粹,我没见过。” 没见过,所以新鲜。 于是他爬上了怀特的床。 他以为自己能跟怀特谈一段美好的恋爱。 但是,有这个想法的,自始至终就只有他而已。 怀特对他说:“我不是把你当情侣……这样多没意思。你要乖一点。” 那时他刚出社会,懵懵懂懂。 他戴上了这个面具,用这层关系,来证明给学校那些没胆色的人看,让他们觉得自己能混得很好。 他得偿所愿地维持了好几年。 有次他开着豪车回家,家里的人都觉得他是老家最有出息的那一个。 好景不长,这种荣誉没有维持很久。 因为他和怀特的事被黎旭揭发了。 那天母亲指着他的比他骂他孽种,爷爷说要把他踢出族谱。 那晚他开车回到怀特家里,没有等到怀特的安慰,而是等来了怀特满身赤诚地与两个小男生在做游戏的画面。 那天他就醒悟过来了。 可局面已然成型,他没法一下全都剥离。 这三年,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做事,他不敢忤逆怀特。怀特指东,他就不能往西。渐渐的,这种态势脱离了掌控,他麻木了。也顺其自然的,他心里那颗反叛的种子越长越大。 怀特没把他当人。 只把他当做一个能够泄气的玩偶、一个在他众多玩偶中,权利最大、他游玩兴致最高的那一个。 张因扬要的是权利,是地位,是钱。 没错。 可他更想挺直腰板,当个正常的人。 他受够了。 张因扬吞下一肚子的怨气,咬着牙,最后就化作一个字:“……是。” * 李喆领着一袋子早餐到住院楼的时候,看到管嘉明正在打电话。 他没打扰,打开手机处理好最近狗仔泄露的照片,然后把眼睛看向窗外的太阳光,使劲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管嘉明这通电话讲得有够久的,前前后后三十分钟,李喆买的馄饨都快凉了,他还没讲完。 这期间,他居然看到管嘉明各种不太现实的样子,看得李喆不停擦眼。 虽然管嘉明憔悴了,但也是那种帅的憔悴,虽然他的头发有点乱,但看着好像有些日系。 当李喆正想着管嘉明或许可以在日本拍个杂志出个道云云的时候,他猛得一震,下巴跟鼹鼠钻洞似的缩在衣领里头。 管嘉明这种小家碧玉般的样子,大概只有在噩梦里见过吧。 李喆冲自己做了个鬼脸。 随后,他听到他一直在冲电话那边的人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比如,“我该怎么稳定?”“我应该怎么做?”“一定要这样吗?”,且都没有宾语。 李喆靠近管嘉明,刚要问话,还没开口,就被管嘉明抬起的手制止。 管嘉明挂了这通长达三十分钟的电话后,神色终于不再绷着了,眉宇一凝,五秒钟后又拨通了下一个电话。 “……” 结束后,李喆屁股都坐热了,一摸打包盒,得,早餐全凉透了。 管嘉明将手机贴在胸口,李喆忍不住问:“你在和谁聊啊?” 管嘉明的表情很牵强。 李喆摆手,“算了。” 管嘉明:“齐寻的主治医师。” 李喆困惑:“医生不都在这里吗?” “不是这里的。”管嘉明说,“这个病已经很久了。” “啊?”李喆张大嘴巴道:“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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