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了半天,时夏决定用回最原始的手段。 他从显示器下面撕下一张便利贴,拿起笔在上面写好文字,假装不经意地放下笔,把手里的便利贴折成一架小纸飞机。 同事们摸鱼摸得不亦乐乎,他这一小段不显眼的动作并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他朝纸飞机的尖尖哈了一口气,轻轻往前一丢。 学生时代他和牧冰也曾经这样传过纸条,但和现在不同,每次都是牧冰传给他。 要么问他下课后吃什么饭,要么问他最后一节课要不要逃,还有一次居然只画了一张卡通猫,旁边写了句“上课好无聊”。 时夏不会折飞机,成绩第一的优等生只能胡乱把纸条揉成一团,再心惊胆战地丢出去。每次不是飞过了,就是掉在地上。 然后理所当然地遭到了牧冰的嘲笑。 后来他从练习册上随手撕了张纸,抓住时夏的手。 “这都不会?我教你。” …… 便利贴折成的纸飞机“啪”的一声,精准地降落在牧冰的办公桌上。 牧冰停下敲键盘的动作,有些好笑地看了时夏一眼。时夏朝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他赶紧打开。 他打开纸条,里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什么时候干完? 抬起头,正对上时夏期待的眼神。 牧冰轻笑了一声,忽然觉得十年过去,对面的人一点也都没有变。 他从抽屉里找出一支笔,在纸条上写了什么,又按照折痕原封不动地折成了纸飞机,朝时夏飞了过去。 牧冰飞飞机的技术更好,这枚纸飞机居然高高地飞过时夏的头顶,掉下来时精准地砸了他的头一下。 “靠。”时夏揉了揉脑袋,把纸条展开。 上面写着:活是干不完的,你做完了我们就可以走。 时夏忍不住又用余光扫了一遍办公室四周。 依然没有一个人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于是他写好纸条,又丢回给牧冰。 ——做是做完了,可是没人下班啊。 牧冰抬头看了一眼各自摸鱼的其他人,在纸条上回话。 ——不好意思当第一个下班的人? ——我又不像你似的脸皮那么厚! ——脸皮厚的人早下班,脸皮薄的人只能干坐着。 回完这一条后,牧冰竟然真的就这么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出了办公室。 “……你!”时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用力把便利贴揉成纸团朝他砸去,可惜这轻飘飘的攻击并没能产生什么效果。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牧冰大摇大摆地走出办公室。周围同事没一个人有反应,毕竟在他们的眼睛里,这位的出勤和他们压根不属于同一个系统。 时夏恨得牙根痒痒,正在脑袋里盘算怎么把牧冰搓圆捏扁的时候,那人忽然又从门口探进来半个身子,神色平常地叫他,“时夏,你出来一下。” 语气就像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需要他核对。 时夏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还装模作样地拿了份资料跟出去。一出办公室的门,牧冰就靠近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说,“走楼梯,别被领导看见。” 时夏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快起来,他紧跟在牧冰身后,绕过李总的办公室,走进昏暗的楼梯间,顺着有些潮湿的阶梯下楼。 这一幕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像是顺着梦境回到了从前。 十年前,牧冰带着他学会了逃课。十年后,他又带着他在领导眼皮子底下逃班。 而当年被家里人管教得乖乖的优等生也不再逆来顺受,牢笼不再关得住他。现在他是一只灵巧的鸟儿,一伸手就捉住了牧冰的手。 一眨眼的功夫,时夏已经变成了跑在前面的人,拉着牧冰的手催促他再快些。 “急什么,我又不跑。”牧冰懒洋洋的。 “你不急,我跑了怎么办?”时夏回过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牧冰挑起眉,像是没料到曾经的好学生会做出这种挑衅。他往前跨了两步,一把搂住时夏的腰,就这么借着力把他直接抱上了车。 “那可不行。”牧冰低声说,“不可能让你再跑掉一回了。” 时夏笑着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下来接了个吻。 这个吻接的时间有点长,而且也有点高调。车就停在公司后门的马路边上,没一会儿就有经过的车辆不满地朝他们鸣笛。 车灯扫过他们的车前窗,把时夏吓了一跳,赶紧推开牧冰。 牧冰直起身“啧”了一声,然后毫不客气地按响了喇叭,比刚才那车的动静更大。那车被这么一吓,不知怎么的直接在路口熄了火,半天才重新发动起来。 时夏没忍住笑出了声,赶紧用胳膊搡了一把还按着喇叭的牧冰,“行了!你幼不幼稚啊!”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牧冰这才把手从方向盘上放下,慢条斯理地说,“谁叫他多管闲事。” “你还挺理直气壮的。”时夏埋怨道。 “我们没做错事,什么时候都可以理直气壮。”牧冰把手搭在时夏的座椅靠背上,看着他,“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以。” 作者有话说: 开始轮大榜啦~最近都日更~
第62章 嫂子 夜风中,牧冰的车穿行在人工光汇聚的点点星河里,一路超过许多人,拐进一条偏僻的小路上。 时夏摇下窗户往外看,月亮高高地悬在空中,一群停在柳树上的麻雀被惊飞,四周都是荒芜的野地,除了月光外,就只有车前灯照出的一小片光亮。 “这条路我没来过。”时夏回过头,前额的发丝被吹得凌乱,“你要带我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牧冰把副驾的玻璃摇回去一半。 “你知不知道,”时夏把胳膊肘撑在车门上看他,“你这样神神秘秘的,特别像是要把我拉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绑走卖了。” “是么?”牧冰笑了,“那雇主是谁?” “喜欢你的那些小姑娘呗。”时夏托着腮帮子,“嫉妒我貌美如花,还抢走了她们的心上人……” “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话有没有逻辑?”牧冰无奈道,“因为嫉妒你,所以雇你的男朋友来绑你?” 时夏趴着笑,“不知道啊。万一你财迷心窍了呢?” “多少财能让我迷心窍?”牧冰说,“你太看不起星梦给我开的薪水了。” “那就换成能迷你心窍的东西。” “不可能。”牧冰侧过头看向时夏,眼里带着笑意,“她们能偷来你的心么?” 时夏的心脏漏跳了半拍。 “油嘴滑舌!”时夏羞愤的怒吼飘散在空气里,“你都从哪儿学的这些东西……” - 汽车匀速驶过这条僻静的小路,在路的尽头依稀出现了一些微光,车速也跟着降低。 时夏抬眼望去,发现面前依旧是一片荒地,布满了高低起伏的土坡和凹凸不平的砖块,只是不知为何被人清理了出来,很大一片场地被数个探照灯照亮。 牧冰把车在其中一个探照灯旁边,熄火下车。 场地旁边有一顶简陋的帐篷,大概是听到了引擎声,一个粉色头发的年轻男人撩开帐篷走出来,吼了一嗓子,“谁啊?” 牧冰没有自报家门,而是也喊了一嗓子,“小五!” 被叫做小五的男人愣了一下,借着灯光仔细地朝这边看,然后露出一个惊讶欣喜交加的表情,“冰哥!” 喊完这一声,小五立刻转身撩开帐篷,冲里面吼道:“喂!冰哥回来了!” 然后时夏就看到帐篷里钻出来五六个青年,大都穿着机车服,头发染得五颜六色,有人的胳膊上还纹了一整条龙,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在这些人呼啦一下围过来的时候,时夏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 然而他们一个个热情洋溢,一口一个“冰哥”地叫。 “冰哥!好久不见!” “这是冰哥的车啊?怪不得这么拉风。” “冰哥你都多久没来了,不会把兄弟几个给忘了吧?” “怎么可能。”牧冰说,“工作太忙了,抽不出时间。” “人冰哥是大忙人。”粉头发的小五笑着给牧冰递了根烟,“不跟咱们几个似的,冰哥忙着发财呢!” 牧冰把烟接了,叼在嘴里,立刻有人拿出打火机替他点上。 “得了吧,哪次发财少得了你们?”牧冰轻笑一声,话接得从善如流,“刘青那店发大财了吧?开业那天路口挤得水泄不通的,就差上新闻了。” 青年们一阵哄笑,叫刘青的那个更是脸上都快笑出花了,“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冰哥的眼睛!” 时夏有点怔神。 不论在公司还是在家里,牧冰从来都没有抽过烟,他都不知道牧冰居然会抽烟。 然而他接过香烟的动作就像一个十足的老烟枪,一缕烟雾从他勾起的唇角吐出,萦绕在干冷的空气里。 年薪过百万的技术大佬看上去和这些机车混混没什么不同。 这一瞬间,那种只有学生时代才有的痞坏味道,又回到了牧冰身上。 “哥,拼几圈?”小五不知道从哪拿来一个摩托车头盔,扔给牧冰。 牧冰叼着香烟单手接住,下巴往时夏的方向一抬,“不了,今天主要是带他看看。” 一群人好像这时候才突然注意到牧冰身后还跟着个人,一下子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时夏身上。 时夏头皮发麻。从学校毕业这么久,他头一回有种被不良少年包围的感觉。 “你们好。”他只好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 “冰哥,这是……”小五投去疑问的目光。 看样子牧冰从来没有带人来过这里,他但凡带过一次朋友,这些人都不可能露出这么稀奇的表情。 “我男朋友。”牧冰简洁了当地回答,“时夏。” “牧冰!”时夏震惊得大脑空白。 而这些人的反应完全超出了时夏的预想。 没有震惊,没有质疑,更没有厌恶的表情,短暂的安静之后,热烈的起哄声和口哨声起此彼伏。 “冰哥牛逼!” “嫂子总算追到手了!” “卧槽不容易啊!” 牧冰一巴掌拍在为首的小五脑壳上,“鬼叫什么,钥匙给我。” 小五笑嘻嘻地钻进帐篷里,不一会儿拿了把摩托车钥匙出来,扔给牧冰,“那你带嫂子好好玩!我们不打扰了!” “不打扰了!” “嫂子注意安全啊!”刘青冲时夏比划了个手势。 牧冰啧了一声,那几个青年立刻笑嘻嘻地散开,只留牧冰和时夏还站在原地。 时夏还处在一种蒙圈的状态里。 牧冰把叼着的半支烟熄了,手里的摩托车头盔按在时夏脑袋上,“不用理,他们就是这样的人。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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