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都安顿好了你再过来参观。” 参观。他的这句话让我更加确定这个钥匙也只是他兄长角色的一部分。 “好。” 我独自顺着街道漫步回学校,计算着时间。走路的话要快一个小时才能到。 易司为说的话真像个完美的兄长,我不知道他清不清楚我在心里暗自咒骂他这样的行为。他要是对我更坏一点,我讨厌起他来还能更心安理得一些,我现在这样只像个被嫉妒吞噬的恶魔。 算了,他一点也不懂也不在乎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心里在某个地方是知道的,不管是他还是妈,都不是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在这个世界上也可能只有我会知道。家人对我来说是很近却又很远的关系。就算我和他们流着同样的血液,也不会因为这血液而让他们更懂我。我和他们之间的沟渠只会因为时间越来越深。 反而我很好奇为什么周围有那么多人能和自己的家人像朋友一样相处呢?是因为这样想着的我实在是个异类吗?别的家庭之间也都会这样时时刻刻拼命伪装自己吗? 站在宿舍面前,我抬头木然盯着那栋灰色的破旧大楼。这里和我哥住的那种高级公寓的小区一点都不一样。不知愣了多久,我才走进宿舍。 我掏出手机本能地想去找唐文乐,刚准备发消息才想起他也回家去了。我认识的人里只有我一个留在这里。 我又过了几天昏天暗地日夜不分的日子,有事没事都能睡倒在床上。有时候是因为醉的,有时候是因为困的。这几天打工赚来的钱我可能一半都花在了酒上。没有室友的拘束我更加放飞自己,醉的时候走回这里还得注意脚下没来得及扔的酒罐子酒瓶。 枕头边嗡嗡的震动声让我从又一次宿醉中强迫清醒,我半眯眼睛点亮屏幕,看见我哥几个小时前发信息说晚上出去吃饭。 现在已经下午四点了。 我惊醒过来用冷水洗脸,把自己打理好从寝室里走出来已经五点多了。走在路上感觉脚上的鞋子有点奇怪,低下头一看我才发觉左右脚穿错了,急急匆匆找了个长椅把鞋子换回来。我狂奔进地铁站,在一群上班族中间穿着休闲服与他们一起等着地铁挤上晚高峰的列车。 这次又是一家口味清淡的餐厅。 我们家里唯一吃不了辣的就是我哥,但我却很喜欢刺激性的东西。比如酒,比如辣椒。要是我哥在家我们基本不会做辣的菜,和他出去吃饭也是一样的。我不知道高渃是跟他们一样在迁就我哥还是也是吃不了辣。 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我在街上就看见了他们俩坐在靠窗的位置。两个人肩靠着肩在研读同一份菜单。 他们没看见窗外的我,于是我继续走了几步推开餐厅的大门,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坐到另外一边。 高渃坐在我的对面,用左手拿着菜单。他的手是很苍白,连指关节都显得很突出。太阳光好像一点都不会侵蚀掉这个人的皮肤一样。易司为的右手拿着同一份菜单,两人时不时还要窃窃私语。 “……”我拿湿巾擦了擦手,还没有习惯这样的场景。准确来说,习惯自己电灯泡的身份。 “想吃什么你自己点。” 我拿起菜单。 阿梨说的喜欢人的感觉是这种感觉吗? 我看菜单的视线稍微往上了几厘米。 “你们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吗?” 高渃立即从他们两人专属的泡泡里跳出来:“只是都在H市,硬要算的话可能还是竞争对手。所以只好找个我们俩公司附近的公寓,这样我们上班都方便。” 原来我之前的想法只是自作多情,和我学校的距离只是个巧合。 看遍菜单也没找到我特别想吃的菜,就随便让他们点,我只要了一杯啤酒。我特地稍稍瞄了易司为一眼,不意外地他轻轻皱了皱眉头,最终也没出声阻止我。 注意到他的不认同我低下头不再出声,但也没打算停止这小小的叛逆。 我早就不是十三岁的我了。他们都不知道我十六岁的时候就出去跟人喝过酒。 高渃虽然坐在易司为的身旁,还是非常快速地察觉到他的不快。 “只是啤酒嘛,现在谁还不会喝酒的。我们那儿说是二十一岁才能喝酒你没看多少人大一就开始出去乱喝酒。是吧,司映?”高渃反而是为我出声说了话,也跟服务员要了一杯一样的啤酒。 “嗯。” 他把语气放松了些,“也是,过几个月你都要二十岁了。别乱喝酒就行。” 脑中浮现出我寝室地下的酒瓶和啤酒罐,我还是正经点头同意他的话。 易司为可能也不是真的讨厌我喝酒,他只是喜欢用从我妈那里得来的权力把我也管在他下面。他不会真的跟着我跑到寝室去确认我随口的谎话,只要做出表面上的保证他不会有任何行动。他们两个人都是一样的。 高渃顺着话题讲了下去,缓和我们三人之间的气氛。 遇到高渃之前我本来以为只有跟易司为一模一样性格的人才能和他处得最好,实际上高渃这种才最适合他吧。既有着与易司为一样的倔强与坚持,还有不属于他的温柔。 如果高渃是我的哥哥,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吃完饭,他们带着我回到那个属于他们的公寓。 我应该拒绝的,我不应该再踏入那个地方一步。 只是易司为说让我去他们那里看看,我还是只能说好。 这次公寓里已经摆满家具,连门口的鞋柜也放了好几双鞋子。 我是这里的第一个客人。 对于介绍屋子这件事高渃明显比我哥要热情得多,反常地拖着我从壁柜上的摆设一路说到房间里的小物件,看得出他真的是非常憧憬和喜欢这个地方。 “你看,这就是我们俩的房间。”他眉梢的喜悦十分真实,毫无隐藏地向我分享关于他们的一切,床头柜也放着他们两个人的照片。 高渃时不时还会偏头看我的表情,不知道他在看点什么。 在卧室里他伸手缓慢拉上窗帘隔绝掉外面的视线:“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和他都是和不同的室友租的房子呢,没想到毕业以后反而能住在一起了。” “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早就一起住了。” 他的手还扯着窗帘,来回摸着上面的花纹,没有看我:“那么早和他住在一起的话可能他第二天就会觉得烦吧。” “我哥这种人,觉得烦是根本不会答应住在一起的。” “说得也是。” 高渃和我的视线不经意对到一起,我俩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第6章 晚上我躺在客房里,用上了那套他们新买的床上用品。 这张床上的东西跟主卧房颜色和款式都一样。我想也是,就算这个房间一直都没有人用我哥也不会喜欢看见一个突兀的空房间。 我望着天花板,盖上一层薄薄的被子又打开空调。 住在宿舍里开不开空调通常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必须得和其他三个人达成共识。只要多往这边跑的话我就能多享受这种待遇,但最后我还是克制住自己这点无聊的冲动。 不能因为空调而倒戈。 翻了个身,我滚到床的另外一边。 我很少睡双人床。在家里我的房间不算小但为了塞更多家具进去我从小到大睡的都是都是单人床。我哥的房间跟我的也差不多一样,但是他的房间塞得比我还要更满。暑假回去他的房间被搬空了一半,不少东西都进了这里的主卧,有些我还认得出来。 他们的房间在我的对面,中间隔着一条走廊。 下午四点才起来的我根本不会在上班族通常睡觉的时间感到困,就算躺在床上我的头脑还兴奋地唱着歌。思绪也自然飘到房子的另一边。 今天我对这件事情格外在意,耳朵不自觉地追寻黑暗中任何微小的声音。 不可否认我对他们的私生活抱着很大的兴趣,这些恶意揣测只是附加的一部分。我很想看易司为露出一些更‘人’的一面,但具体想看什么…… 比如说他们两个人会不会做爱、怎么做爱这件事就让我很好奇。 怎么想两个人刚住在一起,都会做一些爱做的事情吧。名义上的新婚夫妇应该是如胶似漆的。有我这个小叔子在隔壁不是更刺激吗。 我不禁脑补出高渃红着眼摇头对我哥低声祈求的脸——从第一眼见到他我就觉得他十分适合这样的表情——但又无法确切想出易司为这种性格会怎么样去做……那些事情。 我曾经怀疑过易司为和我是不是同一个物种。在他谈恋爱之前我一直执着地认为他今后不是一辈子不结婚就是会有丝分裂出另一个自己,和高渃在一起之后也没有削弱我对这方面的疑惑。 他那股子高岭之花的感觉并没有因为谈恋爱而消失。可是他们在一起这两年总不能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我脑补的画面总是到他们两个人接吻就停止,没办法再进一步。 而我自己作为主角的淫乱春梦从开头到结尾都满足了我各种恶趣味的幻想。在喜欢人上我没有什么天分,其他的欲望倒是充足得过分。生活中看见感兴趣的人我总是忍不住在和对方聊天的时候就幻想对方口交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脱光衣服又是什么样子。易司为的话,看见人估计心里把对方挑剔了个遍就算完,丝毫融不进我脑子里这些下流思想吧。可惜我没办法潜入他的脑子让我解开自己的疑惑。 转念一想,或许高渃是在上面的那个? 高渃脱光我哥的衣服,他的裸体我不用脑补也已经看过。然后高渃分开他的双腿…… 不,那画面只要一想就会让我觉得恶心。 我眨眨眼赶快把刚才那些画面赶出我的脑袋里。 想了这么多走廊那边的房间依旧没有传出我幻想中的声响。 事实证明想这么多而且作息颠倒的人通常也没什么好下场,第二天早上他们两个人起床准备上班的声音把我吵醒我才发觉自己只睡了三个小时。 他们两个人都没特地来叫我,只是给我留了一份早饭然后把我一个人留在公寓里补眠。 那天我走之前拿出那把钥匙锁了门,心中有一种怪怪的、好像我也是这个公寓的主人的错觉。 整整一个多月的暑假都我没再去过他们家里一次。 暑假的宿舍并没有多少人在,这中间易司为和我也只是偶尔互相发两条信息,他回复的间隔经常都是几个小时到几天左右,我知道这是他很忙的意思。 期间他没有预警地把高渃的联系方式推给了我,连一句解释也没留。我摁开高渃的名片附上自己的名字点了添加好友。他通过得很快,我只是加好他名字的备注也没打算和他打招呼。高渃好像跟我心有灵犀一般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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