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否在我们的对话之中隐瞒掉一些别的话题我无从得知。反正即使他有苦恼我也不是商谈对象的第一顺位。 我吃过几回高渃做的饭,大多都是易司为在的时候他们留我吃的。他的手艺比我哥要高一个层次,做家常菜已经够用。然而只有我们俩在公寓时高渃是不怎么下厨的,因为他也很难从繁忙的日程中挤出时间。我很少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呆下去,但这天高渃说想出去吃饭问我能不能陪他。 我答应了。 他换下工作时穿的衣服,换成跟我差不多风格的休闲服装。 “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难得被问到自己的意见,我想不出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店,而且时间也不早了。 “那我选地方也没关系了?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麻辣烫还没去过。”高渃拿出手机刚准备确认路线,“啊、忘了问了,你是不是也不吃辣,要换地方吗?” “我吃,就去那里吧。” 我们中间好像有什么误解,不过我立刻猜出误解的原因。 那家小店生意兴隆,我们走到店门口只剩下两个位置,还是露天的座位。 “真的好久没吃过麻辣烫了,一直找不到机会。” 高渃好像在任何地方都能完美融入进去,看他坐在塑料凳子上和我一起坐在这种路边座位也不觉得奇怪。这点跟易司为一点也不像。 “我还以为你是不吃辣的呢。第一次你去我家我妈不是说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菜,我一看什么辣的都没有还以为你也是跟我哥一样的胃口。” 他面上一红,丝毫看不出是已经开始工作的人:“那时候的事你还记着啊。” “就是刚好记得,因为我哥在家里就吃不到多少自己特别喜欢的菜。” “其实我还是挺羡慕你和学长这样,兄弟之间互相迁就点也感觉不错。” “我也很想体验一下独生子女的感觉。不过感觉我哥更能体会到,我出生之前好几年是真的只有他一个。” “好像是哦,我的几个有兄弟姐妹的朋友也说比较羡慕我是个独生子。” 我和他的腿都抵在桌子旁,两个大男人缩在两张塑料凳上的样子还真是有点滑稽。 “你感觉跟很多人都能处得来。” 高渃挑眉:“意外的我不是个讨厌的人?” “意外的?” “他们都这么说啊,刚认识我总以为我是个很难接近又麻烦的人,接触了以后才发觉我很随和。本来我还很担心你开始也会讨厌我,第一次见面我可是真的有好好努力在讨好你的。” “没见到你之前我是这么想的。”不过是因为易司为的原因。 见到他第一面就已经打破这个印象了。 “那我的讨好是不是有点作用?” “现在也还在讨好吗?”我故意问他。 “现在的话,没有了吧,要不然也不敢说这个。” “嗯,我被麻辣烫收买了,以后绝对不在别人面前说你的坏话。” “早知道你这么好收买我就应该早点带你出去吃饭。” 说实话这里的麻辣烫不是那么辣,但还是味道很充足。高渃没我想象的吃不了辣,连脸色也没变,但手边还是放了一杯冷水。 “不辣吗?”他问我。 “还好吧。” “你也在口味上迁就学长吗?” “吃辣的人可以吃不辣的食物,不吃辣的人吃不了辣的东西。怎么想我也只能迁就了吧,就是这么不公平的。”遇到周围人迁就易司为的情况连一个辣菜都不会有,哪有我想不想的说法。 再说了,即使我不迁就他他也不会给我机会质疑他的选择。高渃明显就是主动去做这件事的。 “嗯,我想吃辣都只能自己吃或者跟朋友一起。” “你对我哥可真好。” “小事我觉得要互相迁就是最好的。他对我也很好啊,所以没什么的。”高渃咬了咬筷子,跟我解释。 “经验之谈?” “也算吧。周围的人不少都是因为小事开始吵架,最后日积月累到收不了场的地步。我不想和学长变成那样。”我倒不认为易司为会和他吵架,仅仅是直觉而已。 “我觉得你不用太担心这点。” 在我眼里,高渃可是个比易司为好太多的人。
第10章 夹杂在音响的声浪之中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似乎震动了好几下,我还以为是错觉,但还是顺手拿出来瞄了一眼。 ……是阿梨打来的电话。 接通电话,我听不太见她那头的动静,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清我说话。总之我大声让她先等等,但话一说出口立即被周围的人群与音乐吞没掉。真头疼。 我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奔向室外。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冷,我穿的衣服在人多的室内还算保暖,走到室外就有点儿觉得冷飕飕的。 她还没挂断,等在那头也没说话,我只能听见对面不知道什么东西传来的杂音。 “刚才里面太吵了,有什么事。” 阿梨轻轻笑了两声,听起来很愉快:“听到了,亏你在外面玩还接了我电话呢。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你现在在忙吧?” “没什么,正好我出来透透气。” 她似有似无的叹气声传到我耳朵里:“你在这种地方就特别……算了。我要是打来电话什么都不说的话会很奇怪吧。” 我没什么想说的,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放空地望着街上的人群。 “其实就是,我呢,交到了新的男朋友。”她停顿了一下,“他很喜欢我哦,和他出去约会也很开心。” “挺好的。” 又一次叹气声。 “……都怪你,弄成了我都不能闲聊的局面。” 女孩子的情绪我总是弄不太懂。我只能听出她不是在真的对我生气,但她真的对我有什么其他的期待我是不知道的。 “你特地跑出来接电话,我对你说这么无聊的事情不会在心底埋怨我吧?” “不会,我没这么想。” “好吧,我相信你。” 我们俩就这么沉默了好几秒,谁都没有先说挂断。她不先说,我也就等在那里。 “易司映,我真想知道你到底在乎什么,整天又想些什么。” 我答不上来,也不想回答。 阿梨意识到我不会说什么了,朝我道了再见就挂掉了电话。 我没有回到里面,把刚才拿手机的另一只手也揣进口袋里。 其实我一直都不懂她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们在一起之前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甚至都算不上是朋友。是她先对我表达出喜欢的感情,我们两个人才顺水推舟地在一起。要是当时我没在意我哥和高渃谈恋爱的事,或许我都不会接受她的心意。 是她提的分手,现在再来问我这个问题是想知道些什么呢?好奇的到底是我在想些什么还是我不在乎她的理由? 其实这两个理由都是一样的,我不能只说一个。我没有必要非要因为她的好奇心而把我心里那些最阴暗、最见不得人的东西掏出来。我想她也没有做好那样的准备,更不要说现在我们两个人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我站在酒吧门口,直到肩膀被人拍了拍才回过神。 “真巧啊。” 我转过头看身旁的人,回想几秒才从记忆中拉出和脸对应的名字来:“你也来这里玩?” 柯琅文,上回喝酒和玩酒桌游戏都很厉害的那个家伙。 “对啊,跟朋友约好过来玩我走到这就看见你一直傻站在门口。不冷吗?”他十分自来熟,说话口气的熟稔程度甚至不输唐文乐。 “我出来吹吹风。” 我们两个人推门进去,顿时就听到远处劲爆的音乐。 “每周不出来玩下浑身都不舒服。你等会儿过来和我们玩的话可以免费喝酒哦。” 他走到舞厅里面就跟我分开找他的朋友去了,我也走回我朋友那边。他虽然自来熟却不怎么让人讨厌。以他和我的爱玩程度,我们两个人没经常碰见反而更奇怪。唐文乐之前跟我说过两句柯琅文。他在学校里还算有名,爱玩但成绩还是他专业前几名,人缘又好。 我大概能懂他为什么受欢迎。 十一月过到一半我惊觉下周就是易司为的生日了。我在内心犹豫半天是不是应该问问他怎么过生日。想了半天,我决定如果他主动邀请我的话我再回应,如果没有就只准备在当天给他发个生日祝福。 礼物我倒是从头到尾都没考虑过。我们俩都不怎么喜欢礼物。 以我讨厌易司为的程度,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意。 到了他生日那天我也没收到任何邀请,于是我就只发了一条简短的祝福。我想他要庆祝生日晚上多半也是跟高渃一起的。 我两天后才收到他的回复。 这两三个星期我都极力避开去易司为那边,就算在外面呆到凌晨也没去他们家里。 直到十二月初我才再次踏入那个地方,还是高渃主动约的我。说约并不完全恰当,他只是问我最近哪天有时间可以去他们那里呆一会儿,一个人在家里很无聊。 我不清楚他是不是把我当作易司为的替代品,虽然这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在他心里应该没东西能够替代掉易司为,长着相像的脸的我也不能。 星期四的打工结束后早就过了吃晚饭的时间,我在快餐店里吃完汉堡才走去公寓。掏出易司为给我的那把钥匙时我发现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崭新透亮,已经有了少许的磨损痕迹。 高渃听见开门的声音又歪过头看向门这边:“啊,你来了。” 我脱鞋进门,莫名生出一种我就住在这里的舒适感,好像他原本就一直是用这个语气每天欢迎我的归来。 他应该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毛巾搭在肩上,身上已经换好了睡衣。 “这个时间已经吃过了吧?” 我把包扔在沙发上:“嗯。今天出来的有点晚。” “特意让你过来看看是不是有点勉强?” “没有,能睡在这里不是比宿舍好多了吗。” 他擦擦头发:“你这方面还是比学长会说话多了。” 我说的是实话。 “对了,之前哥的生日你们怎么过的?” 被问到的他眼里不是喜悦或开心,反而有一瞬间的失落。 “怎么了吗?” “他生日那天在出差。也没办法是吧。刚入职几个月总不能因为自己生日就要求什么特殊对待。”我没继续追问,他就开始为易司为解释起来。 前段时间没见过高渃的我也能想象出他到底多么期待。不仅仅是生日没能与易司为一起过,现在还是一个人的高渃该有多么寂寞。 这几个月他出差好几次了。高渃虽然时常也不在,但比不上易司为那么夸张。即使是因为工作原因,我仍然觉得此时没戴眼镜的高渃看起来十分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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