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件事太微不足道,后来高渃和易司为也不再朝我提起。 我哥工作上的繁忙也让我松了口气,这下他就没有时间来操心我的事了。我相信我妈是有嘱咐过他多注意一些我生活和学习上的事情的。 反正我早就将说谎这门技能练得炉火纯青了。 我搞过的事大概有百分之九十是我哥和我妈一点都不清楚的。喝酒逃课彻夜不归。以前我也接过朋友递过来的烟头抽过几口。客观来算不得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有更多糟糕的事情我都没干过。易司为在这些事上比我妈要宽容些,和阿梨谈恋爱我只告诉了他。但告诉他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对我比妈更宽容。 对这些谎言我毫无愧疚心,坦诚只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争吵。只要他们联系我的时候我会回复,我不死在哪条街上没回复的话这些谎言可能永远不会被发现。 高渃因为我哥的关系,对我的宽容度还要高得多。不过正如高渃无法在我面前做自己一样,我也没办法在他们面前做我自己。 易司映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这学期我的时间忽然就变得不够用起来,这还是我选择性逃课后的结果。 唐文乐找了我好几次,我不是在忙就是在打工。好不容易挤出周末的空档他们社团又有聚会他就把我也拉去了。 “是不是前几回都不是找你去喝酒你就不来了。还是沉浸在分手过后的情伤里啊。”我跟他并排走在路上,他坏兮兮笑着开始打趣我。 我把手一摆:“我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了,我又没那么喜欢喝酒。” “听你鬼扯,你在我认识的人里面喝酒的量能排个前三。” “我真不喜欢喝酒,我只是喜欢喝醉。” “这有什么差?” “喜欢喝酒的人重点在于那个酒。品酒,尝酒的味道。他们不见得要喝醉。而我这种呢,不管是什么酒,能入口就可以,重点是在那个醉字。” 他不屑地扬起头:“虽然你说的有点道理,也太咬文嚼字了。我们不都是为了喝醉吗?” “对啊,今天不醉不休。”我点头,反手去勾唐文乐的肩膀。 我的确不喜欢喝酒,第一次喝酒当然是因为好奇心作祟,后来则是逐渐喜欢上了喝醉的状态。只要是清醒的时候我的脑子好像总是不受控制,时不时会无法停止地重复播放着这个世界上所有我讨厌的东西。 我喜欢喝醉酒时那短暂而放空的快乐。 唐文乐低头敲着手机:“今天倒是挺热闹的,冯岸平那边好像也带了两个朋友来。”冯岸平也是他们社团里另外一个交际能手,和唐文乐不是一个专业的。他那边的朋友大多都是商院的。 “男的女的?” “让你失望了,都是男的。” “我看你更失望吧,你不现在还是单身。勾搭学妹有没有进展?” “刚分手不久的人可没资格说我啊。” 我们一群人到了约好的火锅店,今天来的人都是能吃辣的,一个大桌子摆了两个红锅。我们大部分人都很熟悉了,最后座位一抢完我才发觉身旁的人是我不认识的。 “你是?”我转头。 他算不上是个特别帅的男生,但五官十分端正。光看他一眼就觉得这个人个性肯定很野,笑容也是十分充满自信的。他不露怯地跟我打招呼:“柯琅文,冯岸平的朋友。你是社团里的人对吧?” “我叫易司映。其实我也不是这个社团里的,就是一个经常过来玩的。” “那我们目的一样啊,今天就不醉不归了。” 他跟我说了几句就开始跟另外一边的人搭话,完全看不出他是第一次来这个场合的人。我了解到他和我一样今年是大二的,不过我却从来没见过他。另一个生面孔坐在冯岸平旁边,离我有些远,只是这样远远地看就知道和柯琅文性格差距很大,吃饭时没怎么和人搭话。 吃完饭后到唱歌的场地以后我们一群人自动分成两派,一派主喝酒,另一派主唱歌。 唐文乐瞅了我一眼,在离我有些距离的中间坐了下来,边喝酒边唱歌。 我们这边喝酒的人都挺狠的,每个人基本都是以喝醉为目标的。和他们出来多了大家也算好朋友了,别的不说,醉后的样子互相都一清二楚。社团里少数几个女生之一陈湘语也在我们这群人之中。虽然她是个女生但酒量让人十分敬佩,常常是喝到最后还有理智的那几个人之一。我也比不过她。大家一起喝了一年以后她把自己找男朋友的机会给喝没了,有人传说她喝酒后性格会变得非常恐怖。这个传闻一传十十传百,弄得她专业里所有人都知道了。 我们某次酒后得出结论,她要找男朋友必须得找没和她喝过酒而且没听过她喝酒后传闻的人。 对于这些话她本人是毫不在意,掏出随身携带好的牌和骰子就开始张罗。我不热衷酒桌游戏,在熟人多的场合我最终目的也只是想多喝点。一半时间我都是以围观者的身份,帮他们起哄调节气氛。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开心,我相当享受这样的场合。 柯琅文出乎我意料的没在冯岸平身边玩,唱了几首歌端着酒就跑到我们这边。 想了想他的个性好像也是理所当然。但他真正让我刮目相看的还是他高超的游戏技术——虽然这东西很难谈什么专业。他常常赢了游戏后指定别人喝酒时自己还要再来一杯,弄得好像只是为了玩游戏赢一样。几杯酒下肚他的脸色一点没变,还和之前吃火锅的时候差不多。 我心里边感叹他不仅会社交,喝酒也十分厉害。 喝到微醺后,我窝在沙发上看柯琅平的脸越看越像易司为。 今天我是不是喝得太多了? 我揉揉眼睛,甩了甩头,倒了点冰块加水。这两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为什么我会想到易司为呢?是因为这自信和做什么都顺风顺水的感觉吗。 这么搞了几轮以后大家分批出去休息了会,透透气醒醒酒。我站在走廊掏出手机瞟了眼时间,甚至还没到十二点。 眼睛再往下一点,就瞥到提示栏上我哥的名字。 我有些浑浊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一半,立即点开他两个小时之前发来的信息。 “有时间出去吃饭吗?”
第9章 易司为那条信息后还发了三个时间,告诉我只有那些时间有空。 我一直都搞不清楚他是只对我这样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真的想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出去吃饭直接带几个时间有什么意义,这根本没给我拒绝的余地。我无奈地从中随便挑了个时间回复他。 去和我哥吃饭之前我隐隐期待了一下高渃会不会陪着我哥一起来,但赴约那天,我走到约定的地点只看见易司为一个人。 餐厅中午人不多,但像我们这样约着出来吃西餐的两个男人还是有些稀奇的。但我不会担心别人对我和他有任何误解,毕竟我和他一看就是亲兄弟,我是更担心自己的衣服会引来别人的视线。易司为没想过什么着装要求就直接走进了这间看起来对我一个大学生而言有些过于高档的西餐厅,周围的人穿着比我这个一看就是大学生的人正式得多。 或许我想得太多,进门时总觉得服务员的视线有些刺眼。 带着这点自我意识我加快脚步和他一起穿过餐厅,一人坐一边。 “怎么不直接到你家去?” “家里没什么可以吃的,不如到外面。”他穿着浅灰色衬衫的手臂撑在桌上。 “叫我出来吃饭有什么事吗?” “被妈拜托要定期跟你聊一下。就算她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他没有隐瞒,就那么盯着坐在对面的我。 每当和他单独相处,我总是对他的视线有些过敏。现在的我站起来和坐着都跟他也差不多一般高,为什么总是觉得他还是像在看十三岁时的我。 “作为哥哥的责任感?” 他不置可否。 易司为真的在乎的话不会非要挑这个餐厅也不会注意不到我的难堪。好哥哥的表演今天显得尤其滑稽。不,不应该说是表演,是他根本意识不到。 吃饭的过程基本就是大型的你问我答。他问我什么,我就告诉他。那些他不该知道的事情我都找理由敷衍了过去,他也没有深究。尽管我不希望他真的继续追究那些事情,有时我又暗自希望他真的能追究些什么。 “对了,妈可能还没跟你说,她最近有在见人,发展得还不错。如果继续的话说不定我们又要多出一个爸。” 我的确不知道这个事情。我与她之间的对话特别少,即使偶尔一通电话也是一分钟以内就挂断,信息也是少之又少。 我心里只是稍稍介意了一下她没告诉我这个事,甚至对她见的对象的好奇心都没有。 “她是没和我说过。” “你不用担心太多。” 我扯动嘴角,没有否认。 易司为兄长的义务里也包括付钱,也只有这点值得称赞。我们俩吃的东西食物总价并不低,但我没有任何罪恶感,反正餐厅也是他指定的。 他没留我,我们在餐厅门口就各自分头。 我五年以后能不能也到他那个位置呢? 不管怎么想自己的前途都好像是被一片浓雾笼罩,根本看不清哪里该是正确的道路。不像我,他的十九岁眼前的路是明亮而平坦的。 回到学校,我两个室友打游戏打得正开心,还有一个不在寝室。我从地上那一堆散乱的垃圾之中找到落脚地几步走回床边,扔掉身上的包躺了上去。 “出去玩了啊?”搓着鼠标的杨康一只脚放在椅子上,另一只脚在地上,眼睛没有离开过屏幕。 “嗯,出去和朋友吃饭了。”我暧昧不清地回答。大学里和我认识的人除了唐文乐这种以前就知道易司为存在的我都不怎么会和他们聊起易司为这个人。而且本来也没有什么好聊的。 我的几个室友也不认为我有什么苦恼的问题。我上课打工以外的闲暇时间大部分都在外面,他们也知道我和唐文乐那边的人出去玩得很勤快,还会嘴上调侃我朋友多。 我这个人好像存在在两个世界,一个世界是易司为的世界,另一个是我的世界。我不知道为什么见过易司为后总会有这么强的分裂感。 在繁忙的课业和生活中,我迫不得己减少了喝酒的频率,也没有时间去分神想太多。我想这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高渃和我的关系比刚认识时好了许多,倒不是因为我故意去做了些什么。我与他的聊天框依旧只有寥寥数句,平时也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地生活着。只是我每每走在去那公寓的路上,与高渃相遇的几率更大些。 他对我虽然没有完全松懈下来,但也更接近对待朋友的态度,不会只把我当作易司为的弟弟。也可能是我的态度足够友好,他也会说一些日常的趣事和抱怨。那些琐事再无聊不过,生活被工作占满的人通常开口也只有这个话题。他时不时会问我是不是觉得这些话很无聊,我说我并不介意他谈论那些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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