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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10点半的时候，陈之航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出现在陶乐身旁。 “走吧，下班了。” 陶乐抬头一笑，把盒子递给陈之航：“走呗。” 陈之航接过盒子，低头把手串拿出来戴在先前那只手腕上，然后把盒子放进了背包。 两人一齐出了店门往家的方向走，他们自小学三年级起就是好朋友，十多年的相处让他们早已习惯彼此，一说起话来总有一种任何人都插不进的默契氛围，硬生生把旁人都变成背景板，道路两旁的灯暗暗的，偶有晚风轻柔吹过，树影婆娑，他们的话音放得很低。 陶乐问：“怎么想着来麦当劳打工？这么闲不住啊，又不缺钱。” 陈之航瞥了陶乐一眼：“谁说我不缺，金库都被你的生日礼物搬空了。” “你给我买生日礼物啦？”陶乐有些惊喜。 “废话，哪年没给你买？” 陶乐怔了下，笑道：“这倒是。那谢啦，陈之航，我还以为你今年不会给我买礼物了。” 陈之航脚步顿了下：“你不觉得你想得有点太多吗？” “嗯？” “被兄弟表白的是我，我都没着急上火呢，你一声不吭跑西藏去干嘛？” 陶乐眼眶一热：“这不是怕你讨厌我么。” 陈之航叹口气：“你差不多得了。骑车去西藏累吗？” 陶乐平复好心情：“下坡的样子很帅，上坡的样子很狼狈。” “路上搭车没？” “少看不起人，我可是认认真真爬了14座山。” “那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我也没想到真能骑到拉萨，多亏了我的好队友。” “怎么说？” “队友牛呗，全马三小时能跑完，好像之前还一个人从北京骑到杭州，全程1300公里，狠人一个。不过，现在我也是骑完2000公里的人了，这可是令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的318川藏线啊，我怎么这么厉害。”陶乐说着说着神气起来。 陈之航早就对他这副狗腿求夸的模样习以为常，笑了几声：“路上给队友惹了不少麻烦吧？” 陶乐算是默认道：“这怎么能说是麻烦，分明是骑友间的互帮互助，谁让我那队友人帅心善。” 陈之航又是几声轻笑。 陶乐接着说：“不过，我队友可心机了，刚开始我骑车累得慌，每次想推车，他就说那驿站见了，搞得我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蹬，我起码瘦了五六斤，你看我这小腿肌肉紧实的。”陶乐说着，弯腰撸起裤腿。 陈之航低头看了看，笑道：“行了行了，士别三日，对你刮目相看了。” 谈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陈之航家楼下，陈之航让陶乐在楼下等会儿，然后上了楼，没一会儿就走了下来，递给陶乐一个长方型的盒子。 陶乐掂了掂重量问道：“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你拆开看不就知道了。” 陶乐笑着把外包装撕了，里面是个黑色的盒子，陶乐借小区里的路灯瞅了瞅盒子外观上的图案，兴奋道：“陈之航，你给我买了个手机啊？” 陈之航笑了笑：“你之前不就说你的5800不怎么好用了？” “这是什么手机？” “苹果。” “陈之航，大款啊，这么舍得。”陶乐知道苹果是个美国的牌子，价格挺贵。 “所以不是跟你说金库都搬空了么，你到我生日记得还个等价的。” 陶乐哈哈一笑：“没钱！我可是无产阶级，跟你这种资产阶级可比不了。”说完他把手机拿出来仔细打量：“这么高级，好酷！” “iphone2G，6月29号刚发售的，还是托人买的，反正你别想占便宜，少买几个游戏，我生日记得给我送个好的，我都没用上这种手机呢。” “陈之航你什么时候这么财迷了？”陶乐谄媚地笑着，把这部新手机小心翼翼放回盒子里装好。 然后又无比郑重地说：“谢谢你！我非常喜欢。” 陈之航拍了陶乐头一下：“喜欢就行。” 陶乐拍开他的手，道：“你这样可不成。” “什么？” “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移情别恋，就不怕我这一辈子都赖上你了？”陶乐收起嬉皮笑脸，沉声道。 “少得寸进尺，信不信我揍你？” “信信信，我跟你说我去趟西藏回来已经完全想清楚了。” “真的？” “不然呢？等到了大学找个比你好的，你等着。” 陈之航哼笑一声。 “但是你还是对我太好了，你到底知不知道？”陶乐叹口气，就是因为这个人太好，他才总是放不下。 “别有这么多负担，这个礼物也算跟你道个歉，后面一直不联系你的是我。” 陶乐抿抿唇，缓缓道：“你又没做错什么，瞎揽什么呢？总之表白那事过去了，我不会再缠着你了，真的。”说到“我不会再缠着你了”的时候陶乐的心刺痛了一下。 陈之航深吸了一口气：“陶乐，抱歉，给不了你回应，还是朋友。” 陶乐已经不敢去看陈之航：“还是朋友就行，等的不就是你这句话吗？” “嗯，那么早点回去休息吧。” 陶乐迟疑着问：“你那个班，还要上多久？” “没几天了，月底就结束。” “嗯，那晚安。” “晚安，这几天有事找我就手机聊吧，别来店里，你在那杵着我总分神。” “嗯。”
第24章 中篇-第二十三小 飞机落地的那个夜晚，余晓扭开自己住处的门锁，城市斑斓的灯火穿过一整面玻璃落地窗映到床前，习惯了房间里有另一道呼吸，看着一如既往空荡的房间反而让他有些适应不过来。 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想念在318国道骑行的日子。 或者说，他发现自己是在想念陶乐，即便是刚刚才收到陶乐的信息，他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思念。 翌日，他睡到日上三竿，被太阳晒醒的同时听到自己住处的门铃响个不停，他眯着眼爬起来，裸着上半身只穿了一条棉质灰色睡裤就光着脚去开门。 想都不用想，他确定是杨辰卡点来找他了，一拉开门，果然就看到杨辰手插裤包笑着站在门口，看到余晓后还吹了一声轻浮的口哨：“学弟，身材不错啊。” 余晓“啧”了一声，说道：“我刚回来，你就不能让我先休息两天？”说完往房间里走，又躺回床上。 杨辰进屋把房门关了，跟着进了余晓的卧室，笑道：“你叫声学长我听听，我就让你休息两天。” 余晓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说：“你叫声爸爸我听听，我就不休息了。” 杨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余晓床边坐下，捶了余晓胸口一下：“少来，我车都停你家楼下了，早餐也准备好了，你收拾一下衣服和洗漱用品就行，离钓鱼那出了城还有近100公里的盘山公路，我还想在中午之前到。” “现在几点？” “9点。” 余晓扯了身旁的枕头砸向杨辰：“九点？！你知道我昨晚几点到家么？” 杨辰笑着接到这个飞到脸前的枕头：“你在车上睡不就好了，老司机开车，你放心。” 余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杨辰问：“你之前学车学了多久？” “就我们高三那个暑假，学了一个多月吧，怎么了？” “我也考一个吧，要是明年暑假我那个骑友骑不动，我就约他自驾游。”余晓坐起身，虽然百般不情愿，也只能下床收拾东西去露营，不然杨辰能在他旁边念得他耳朵都起茧子。 “那我也要一起。” “没你的车座。”余晓走进卫生间挤着牙膏说。 “我去！你忍心抛弃我跟一个刚认识一个月的人出去玩？” 余晓含着牙膏哼笑一声：“我忍心啊。” 杨辰一脸奇怪道：“你不会是……真喜欢上你那骑友了？” 余晓笑了几声，沉默着没回答，在鲁朗那晚听到那通电话的时候，他就决定不做让陶乐为难的事，并适当保持了距离。 他认为那些好感不过是川西行进路途中的绮念罢了，再过段时间就会消失的。 但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杨辰问的问题他无法否认。 “兄弟，你正常点吧，我真的害怕。”杨辰把手护在胸前：“我只带了一顶帐篷，我可不想今晚被你……嗯。” 余晓抬起水杯漱口：“放心，对你没兴趣。” “我真好奇，你那个骑友到底长什么样。” “别挡在门口废话了。”余晓把站在卫生间门口的杨辰拨开，让出一条道来，问道：“这几天你时间怎么安排？” “两天露营，四天住民宿吧，怎么样？地儿特好，依山傍水的。” “嗯。”余晓应了一声，把物品收拾好。 等坐上杨辰开来的车，余晓在副驾驶戴上眼罩靠着椅背就两眼一黑睡过去。 被杨辰拉到目的地的时候，余晓才睡眼惺忪地醒过来，只见车窗外的丛林被水雾缭绕，天空下着点迷蒙细雨，百来公里的距离硬生生把今早艳阳高照的城市楼群与此处的山隔成两个世界。 余晓推开车门走下去：“这种天气你拉我来露营？” 杨辰讪讪一笑：“那今晚先住民宿，等天气好再露营。” 要不是余晓发现这边的民宿外观设计都挺惹眼的，他能现在就打道回府。 他们撑着伞在民宿群中逛了逛，最后选了家通体全白，造型层次错落的民宿住下。因为雨连绵不断，余晓也没休息够，他们最终把今天下午的活动都取消了，吃了饭便窝在房间里睡觉。 第二日是个多云天，山上的风比较大，两人听着风喧嚣着吹响民宿里的竹林，提上渔具出了门。 等到了钓鱼的湖边，杨辰熟练地支好自己的椅子，提着桶去挖蚯蚓当饵料，余晓倒是对钓鱼没什么兴趣，把自己的椅子支在杨辰的旁边，选了个角度，摊开了带来的速写本。 杨辰提着一小撮蚯蚓过来，看了余晓一眼，坐到位置上，把饵料挂在鱼钩上，抛入水中，得意道：“没白来吧？” 余晓挥着铅笔看着远方的山和与之融为一体的房屋点点头。 一时无话，两人都安静着享受没有太阳，有风微微吹过带起凉意的此刻。 杨辰坐了一小时，水中什么动静都没有，打算换个地儿，于是转向余晓说：“我换个位置啊。” 他话刚从口中溜出，就留意到余晓的速写本，愣了几秒问：“那什么，余晓，你画的什么？” 余晓“嗯？”了一声，接着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在速写本上画了个陶乐侧面的半身像，心下一惊。 杨辰皱起眉，虽然不知道余晓在318和那个骑友发生了什么，但他隐约觉察到余晓身上的变化，之前或是今早开玩笑的话怎么开都无所谓，但眼下的情况让他忽然意识到余晓是认真的，他态度一改往常：“我倒不是说歧视同性恋，但是余晓你得清楚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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