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娜没良心地笑。 我就给司昊发消息吐槽,每次盘点都像要和财务“结仇”一样。 [云天]:[羡慕你们不用盘库TT] 司昊却也告知我他们部门的烦恼。 [司老师]:[财务虽然不盘库] [司老师]:[但要盘我们] [司老师]:[前两天刚清算完谁给客户送礼超出了额度] 我就被这句“盘我们”给逗笑。 和财务同事打交道虽然恐怖,但也就只有月末、年中和年终这几天,平时人家还是非常友好的,我们就事论事,掰扯清楚就相安无事,彼此从来不急眼。 但这和和睦睦——至少表面上和和睦睦的氛围,却被一个人打破。 财务这一周都要驻扎在检测中心,前两天盘完我们技术部,后面要开始盘研发部,我和任娜的协助工作结束,自然也重新专注到我们的项目工作中。 周三午休过后,下午的实验还没做多一会儿,我和白霜隐隐约约听见实验室里有人在吵闹,起初我和白霜还没太在意,可吵闹声愈演愈烈,连隔壁房间的毛康和任娜也到我们这边来问:“怎么了?” 任娜和毛康这两位八卦大王想必是不会错过任意一场闹剧,任娜让白霜帮她盯着一点实验,转身和毛康凑热闹去了。 原来,是财务同事在盘研发区域实验室时,和研发那边——准确说是和何运兴个人起了口角。 在研发部,诸如盘点、资料整理上传、异常报告总结等工作,基本都是由研发助理负责,黄锐离职后,被黄锐要到研发去的何运兴陷入了一个不尴不尬的境地,但即使他再尴尬,该他做的事他还是得做。 黄锐之前负责的项目夭折后,研发实验室滞存了非常多的试剂耗材,都是为项目准备但最后没有派上用场、白白搁置的东西。 在年中节点,财务知道东西有滞存的情况,当然要一一细致地盘算清楚。 黄锐潇洒抬腿走人,项目又没有别人经手,只剩下唯一参与过的何运兴给黄锐擦屁股。 任娜和毛康去前排吃瓜时,何运兴正在无能狂怒: “跟你们说了这些试剂都是黄锐要买的!项目顺利做起来肯定就能用掉,关键是现在项目做不了,那试剂肯定会剩下啊!来问我为什么会剩下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他干嘛不买小包装非要买大包装?我怎么知道他干嘛不跟供应商申请免费测试装就直接买了还买好几套!这是我能做主的吗?你们不要搞得像质问我好不好,我背不动这个锅!” “试剂还有什么其他用处……我不清楚,反正有效期还长,拿去给新来的博士用吧,她应该能用上啊!” …… “那边吵什么呢?”我见任娜和毛康吃完瓜回来,也好奇问,他们就转述给我听。 毛康直摇头:“黄锐真的是贪,屁大点儿的便宜都要占,有个缝他就往里钻……我听财务说,他之前那项目滞存的试剂全他妈是96反应的大包装,我靠,给我们技术做正经验证工作都抠门只给四个反应、六个反应!有毛病吧他,测试阶段囤那么多?没在供应商那儿吃回扣我是不信的。” 研发部申购物资和我们技术不同,我们要买个什么东西,都得详细列出每一样物资的名称、规格、单价、数量和用途,财务得审批,而研发做项目一般就报预算,大致列出需要用什么、花多少钱就行,最后批科研经费下来,虽然也得过财务,但只要是老板授意的项目,那财务就不会卡得太死。 听说当初采购时,财务就对黄锐买大包装有意见,是黄锐再三要求说就需要用这么多,财务才给批的,结果剩下一大堆。 我猜:“财务不想担责,以后研发的审批流程,估计也得收紧。” 任娜冷嘲热讽:“何运兴是真拎不清,黄锐他自私自利,跟着他混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以前在我们这边的时候,他做事做成那个样,梁姐都没直接说不要他,不就是看在我们技术项目多、加班多、人员本来就流动性大的份儿上吗?自以为是去了研发,还当自个儿风风光光了,现在黄锐拍屁股走人,树倒猢狲散,他何运兴就是那个孙贼!” “孙贼!”我憋笑附和,“你们想,现在的研发部,基因组那边本来就不缺助理,我听司老师说,蛋白组新来的周博士是个事业型的,黄锐要走她都不留,何运兴原来是黄锐的助理,现在要是周博士用不着他,他再想调回技术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可不吗,”毛康也说,“校招那批实习生马上毕业了,咱们技术起码留下两三个乖乖儿的萌新,人手一够谁还要他!” 不得不说,我们这嘴也是够毒。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财务和人事的办公室就在两隔壁的缘故,何运兴在实验室没头没脑跟财务争论得脸红脖子粗的事情,传到了人事的耳朵里。 人事先找周博士交流,看她的蛋白组人手充不充裕,而人家周博士给出的态度是宁缺毋滥、不养闲人。 于是人事先给周博士承诺,会再通过社招给她增配人手,而后就约谈了何运兴。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五下午。 梁一晴和毛康作为负责项目最多的组长,带着我、任娜、白霜,应人事黄梅婷的要求,在会议室讨论何运兴的调岗问题——也就是他的去留问题。 黄梅婷开门见山:“现在周博士那边,暂时用不到何运兴,我跟何运兴单独沟通的时候,他表示他能够接受调岗回咱们技术部,不过呢,我首先还是要了解咱们技术部有没有这个需求。” 我真想翻白眼,他还“能够接受”呢。 梁一晴和毛康说:“我们主要是统筹规划项目,推进的话,现在云天和娜娜带着小白做的更多一点,你们可以谈一谈,工作负担重不重、还需不要人帮忙?” 任娜和白霜都摇头,最后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我这边不需要,”我笑了笑,没有心理负担地说,“何运兴真要过来的话,我们的工作负担反而会更重吧。” 回家后,我把这个消息也告诉司昊。 司昊亲亲我耳朵,赞许说:“比以前果断不少……我心软的小朋友也长大了呢。”
第78章 “那种关系” 周一上午,人事并不耽搁,再次约谈了何运兴。 我想如果不是上周五临近下班,时间来不及办手续,黄梅婷肯定是不想为了何运兴再费周折的。 研发和技术部的办公室都在四楼,但各自在不同区域,只是这层楼里的小会议室要离我们稍微近一点。 我倒也不是故意留在办公区想听墙角的,相比于听见何运兴的声音,我宁愿待在实验室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可每个周一我都会习惯性整理手上项目的进度,再修订计划,因此九点过时,我碰巧坐在工位上,目送何运兴跟着黄梅婷进入小会议室。 何运兴面色微沉和我对上视线。 小会议室的玻璃门是推拉式,门缝大,不太隔音。 不多时,我就听见何运兴嗓门抬高,又有要和黄梅婷吵起来的趋势。 ……他真是完全不顾场合啊。 我不想听八卦,但耐不住离门近的同事想凑这个热闹。 我们技术部同事之间的氛围算是不错的,大家私下拉了没有部门领导和项目组长的小群,平时基本就用来吐槽……或许每三四个人还有各自的小群,说不定组长们也有“埋汰专用群”,用来对我们这些不省心的虾兵蟹将指指点点。 有人开始在群里搞起实况直播。 任娜早早就进实验室开始忙活,但这时她却率先响应,跳出来“跟直播”,捧场王当之无愧——毛康作为项目组长不在此群,我都替他遗憾。 手机一直震动,我就上下滑了滑页面,随便看了两眼内容。 据前线战报—— 黄梅婷希望何运兴自己提离职申请,争取半天时间把离职手续办完,然后就可以直接离开了。 我大致也能猜到何运兴在和黄梅婷吵什么。 何运兴无非就是控诉公司对他无故解雇,再向公司索要“n+1”的赔偿。 其实,“公司提出让员工主动离职”这件事,无疑是个令人头皮发麻、心里发堵的恐怖故事,大多数情况下,公司都会威逼,拿捏赌员工这也怕那也怕,不敢真去劳动仲裁,但只要“无故解聘”事实成立并有证据,还真就一仲裁一个准,赔钱跑不了。 所以换位思考,当这种事落在我头上,在我没有做错事的前提下,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去维护自己的权益。 可这事儿吧,它发生在何运兴身上,我的心态就很微妙。 一方面何运兴为自己争取无可厚非,另一方面我是真觉得他不要逼脸。 战况愈见焦灼。 但显然刚工作一年的何运兴在做了十五年人事工作的黄梅婷面前,约等于一颗菜,只有被砍的份。 估计何运兴态度恶劣,惹恼了一向亲切待人的黄梅婷,连黄梅婷也抬高声音——方便了门外偷听的同事。 黄梅婷直接告知,她调监控,看见何运兴不止一次在实验室里玩手机,短暂回个消息或刷一刷动态也就算了,关键何运兴是激情四射打游戏。 何运兴开始支吾,黄梅婷“乘胜追击”,又说她统计了何运兴的全部考勤记录,迟到次数非常“可观”。 更严重的是,拒不配合公司财务同事的例行盘点,工作态度极差。 再辅以研发部门领导的评价、同事的意见……总之公司给了他一年机会他还不知收敛,已经仁至义尽,哪怕对他予以开除处理也合情合规。 我一想到双选会时支持我“公然翘班”在酒店休息的黄梅婷,此时用出勤情况说事,我背后都有点毛毛的。 不过黄梅婷这种性格,但凡何运兴态度诚恳一些,她都不至于如此强硬不留余地,只能说有因必有果。 我将手机锁屏,不再去看那些冗杂的群消息。 黄梅婷“解决”掉何运兴,先行离开,何运兴被打懵了,独自在小会议室里写离职书面申请,写好之后还要到楼下办公室盖章。 就在这时,司昊手里拿着一张试剂盒说明书,从门口进来,和黄梅婷错身而过相互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大步流星走到我的工位旁边,伸手用指关节敲了敲我的桌子。 我抬头望他,小声问:“怎么啦?怎么这会儿来了?” 司昊背身,放松靠坐在我桌沿,把试剂说明书递给我:“记得上次让你和小白去过的客户实验室吗?我刚从他们那儿回来。他们这次有新的采购计划,做新实验方案,就提需求让我们技术再过去帮助他们摸一摸方法。我想你和小白相对比较熟悉,这次也打算安排你们过去,我正好上楼,就顺道带资料过来。” 我接下说明书,悄悄揶揄司昊:“司老师这次怎么越级越权增加我工作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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