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昊先是回头看向梁一晴的工位,梁一晴在实验室,并不在外面。 而后司昊垂眸,向我眨眨眼:“先问问你意见,你愿意做的话,我再去找一晴,把你要过来借给我用。” ……要什么要,用什么用。 工作场合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 正好我在梳理项目规划,任务不算太重,就打算答应下来,至于白霜那边,要另问她的意见。 “既然你诚心诚意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借给你啦。”我故作慷慨应下,又补充,“不过小白那边,我不知道她空不……” 我未说完的话,忽然被走至我身后的何运兴打断—— “水映云天!”何运兴大概是一个人在小会议室里退一步越想越气,手里的离职报告仿佛一张免死金牌,上我这儿撒气来了。他一把拉过我的滑椅,恶人先告状,质问我,“是不是你和任娜在人事面前说我坏话?不然她凭什么说技术部不适合我,不接受我调岗?” 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四处讨嫌,却从不认为自己身上有问题。 椅子突然被拉动,我生理性吓了一跳,而何运兴虽然压着声音,但显然情绪上头,食指已经要戳到我脸上了—— 司昊眼疾手快紧攥住何运兴手腕,挡在我身前,我看不见他表情,但听见他沉而冷的声音:“何运兴,注意你的行为。”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司昊称呼别人的全名。 他在职场上总是温和,会管梁一晴叫“一晴”,管任娜叫“娜娜”,甚至也不在意叫比他小的毛康“毛哥”。 我赶忙站起来去拉司昊胳膊——又是第一次,看见司昊当着周围看客的面沉沉撂下脸色。 何运兴猛地缩手,却奈何力量悬殊无法从司昊手里挣脱,当下恼羞成怒。 他的视线突然落在我拉住司昊胳膊的手上,意味不明地笑了。紧接着,他发疯一样撕破脸皮,口不择言倒打一耙:“我说呢,这才上班多一会儿,本该在外面到处推销的司老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是又徇私给云天介绍项目,还是单纯来打情骂俏的啊?” 我心里顿时咯噔,我余光看见数道目光集中在我们这里——并且我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在某个没有我的小群里广为传颂。 我转瞬收拾好表情,正要冷静回骂,他侮辱司昊我根本忍不了。 可司昊拦了我。他不想多费口舌,直接拿出手机给行政发语言:“麻烦帮我叫保安来四楼,有人闹事,谢谢。” 何运兴作势要抢司昊手机,被司昊把手反剪在后背,整个人被压在桌上,周围同事都过来关心我和司昊。 “放开老子!你少他妈在这儿装模作样!”何运兴喊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有多龌龊!操!我听任娜说过也亲眼见过,你们两个就是那种关系!” 作者有话说: 娜娜:?
第79章 “清汤大老爷” 我和司昊私交很好,技术部人尽皆知,我们也不止一次被同事撞见一起上下班,但我们足够坦荡大方——在公共场合也足够注意素质,所以同事的调侃也好、玩笑也罢,我们从来都一笑置之,也根本没人会真的朝这个方向去琢磨。 但流言诞生不需要禁得住推敲,也不需要讲究依据,只需要说得煞有其事,再适当模棱两可,就可以动摇听者的想法、左右他们的判断,并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他们会自觉把故事补全成他们想要的版本。 何运兴情急之下说出的话,不管是有意雕琢还是无意为之——我更倾向于后者——但无论哪种,这话都说得耐人寻味。 “我听任娜说过”,任娜喜欢嗑CP不是什么秘密事,可偏偏任娜和我关系很好,会不会她是真知道一点内情,才如此执着地嗑我和司昊的CP呢? “也亲眼见过”,何运兴各方面都透出一股普通且自信的纯纯直男味,他可能会四处观察美女、注意妹子们的言行,却不会留意两个大男人是不是有超出正常交往范围的举止,难道是真见过一些夸张的场面而眼见为实吗? 周围人的表情是凝固的、震惊的,眼神是探究的、怀疑的。 “我在厕所看见过你们两个搂搂抱抱!” “任娜也说过你们两个在一起!” “死同性恋恶不恶心……” 没让何运兴再多说更多的话,保安以最快速度赶到四楼,押着何运兴出去了,但他骂骂咧咧的声音好像还回荡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像坨砸在我头上的鸟屎。 这是一场事发突然又后劲十足的闹剧。 我不知何时已然攥紧双拳,僵硬的身体微微发抖,出了一背的冷汗。 我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没留意司昊谨慎收好了何运兴已签字的离职申请书。 直到司昊不顾旁人目光,帮我把滑开老远的椅子拖回来,扶着我后背让我坐下,我才湿着眼看了他一下,潜意识寻求安全感。 司昊脸上闪过一丝抱歉和心疼,因为当下他无法亲吻我的眼睛。 他只能温柔拍拍我肩膀:“没事儿吧?不要把那种人故意说出来的话放在心上。” 司昊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且坦荡,周围人都能听见,他泰然自若,也不辩解和避嫌,至此我才听见有人长吁短叹说何运兴真是有病、胡乱造谣之类的话。 可我心知肚明那不是谣言,我无从辩解,只能任由疑窦种进天天与我打交道的人们心里,未来我也将面对他们边界感模糊的打听与试探。 我木讷地紧捏住那张试剂说明书,下意识想逃避当下这个状况,问司昊:“我……我什么时候去客户实验室?现在吗?” 司昊稍微犹豫,但应允我,让我们的对话自然:“现在吧,对方比较着急,你先去,我和一晴说。” 他在桌沿下,避开旁人视线,递给我他的车钥匙。 客户显然不是真的着急,我无处可去,就捏着司昊的车钥匙直奔停车场,然后蜷缩在副驾驶里,闻着车上熟悉的浅淡香气发呆。 司昊发消息给我,说他给梁一晴讲了情况,梁一晴允许我先自己休息一会儿,还关心了我的状态——因为梁一晴刚才在实验室,并没有目睹这场闹剧。 他还说何运兴的离职报告已经拿去给黄梅婷盖好章了,让我不要担心。 我一团乱麻,都不知道怎么回复,只好回他“点头”的表情包。 司昊说他过十分钟就下来找我。 我顿时吓住了,一连给他发去好几条信息,让他不要来,等晚上回家再说,毕竟现在是工作时间。 司昊没回复。 不到十分钟,他还是出现在我眼前。 我明明很害怕那些流言会中伤司昊、会对司昊苦心经营至今的事业产生不好的影响,可我的心、我的身体都不会说谎,在司昊敲响车窗让我打开驾驶座车门时,我杂乱无章的心跳才重新沉稳安定下来。 司昊抱着我,在我湿润的眼睛上补偿一个安抚的亲吻:“任何时候,都不要不许我来找你。我今天要是真的没下来,你晚上是不是就不要和我一起回家了?” 我悄无声息地往外冒眼泪,听司昊低声哄我,无数遍对我说“没关系”,说“这不是什么大事”。 我知道不可能没关系,也知道与私生活相关的流言在公司传播的速度和影响,都堪称上班恐怖故事中最令人心生寒意的篇章。 但我的情绪还是在司昊的怀抱里慢慢稳定下来。 这时,我的手机又开始震动。 我怕是工作消息,就抽抽鼻子拿出来看——结果一连串全是任娜的咆哮。 [任娜]:[何运兴比你租房遇到的傻逼有过之无不及!我什么时候说那种话了!嗑CP能当真吗!] [任娜]:[卧槽云天你没事吧] [任娜]:[你放心,同事那边我会解释的!] 任娜也是无妄之灾。并且……刚才我手机并没有弹出消息,可见在某个没有我的群里,八卦已经炸开锅,让实验室里的任娜都知道了这件事。 我叹口气。 司昊这种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小云老师,你想怎么回她,嗯?” 我信得过任娜和白霜,在这件事发生前,我选择谨慎隐瞒,在这件事后,我选择诚实以待—— [云天]:[说的都是真的] [云天]:[我不用辩解,你也别替我解释啦] 任娜“正在输入”很久—— [任娜]:[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云天]:[我没急,我和司老师在交往] [任娜]:[我也知道你气疯了,但是你先别疯] [云天]:[你嗑CP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任娜]:[你在哪儿啊!] [云天]:[司老师车上] [任娜]:[哦你和他出外勤去了?] 我:“……” 我咬牙切齿吐槽:“好好好,这个任娜,她就是清汤大老爷,油盐不进是吧!” 司昊全程观摩我和任娜对话,最后没忍住把脸埋在我颈窝笑,笑得我痒,让我的心情片刻回暖。 而后司昊接过我手机,在和任娜的对话界面按下语音:“娜娜,云天现在和我在一起,不要担心。” 半晌,任娜大概是受到现实冲击,回过来一个大拇哥,就再不吭声了。 但我只是短暂轻松,这件事带来的压力远比我想象中更重。 我在公司三年,团建很少参加,从不在大群冒泡,公司大多数人都只是好奇过我的名字而不认识我本人。 公司常招实习生,他们年轻新潮,某种程度上不“循规蹈矩”,身上学生气还没完全洗练——午休、下班,办公区门外出现过几次生面孔,某回被我迎头撞见,我装作没听见他们口中“司昊小男友”的字眼。 我身不由己被围观讨论,而我只是一个向来透明的社恐啊。 而司昊不同,他受高管重视、受下属喜欢,工作和为人几乎无可挑剔,唯一常被人在背后说道的,就是他为什么至今单身,他的私生活无疑是重磅八卦。 即使蒋部长或老板对司昊的性向有所猜测,也一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关于此,可以有小声猜疑,但绝不可以有喧哗闹剧——他们不会容许司昊以高调姿态搞办公室恋情,还搞个比他小那么多的。 说来嘲讽,某些老头的小情儿不比我年纪小?我们同性恋的待遇确实与众不同。 事发半月,当任娜告诉我,她业务中心的朋友说,蒋部长和司昊已经单独在办公室谈话超过一小时了。 ……这是我所度过最艰难的一个夏天。 我怕我的畏缩避嫌刺伤司昊,我憋闷又难熬,想马上辞职离开。 就在我已经打印好离职申请时,我收到司昊发给我的消息。 [司老师]:[我向蒋部长提离职了] 作者有话说: 其他太太的读者: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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