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冲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应道:“谢谢您。杨阿姨再见。” 杨阿姨照例会谦逊地推让一番,说:“嗐,没有,没有……开车注意安全嚜……” 祁珩抿嘴笑着,略点了点头,把车开出了小区大门,向右拐,向北驶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15章施磊十五 祁珩把车停好,等电梯上楼去。 电梯来了,他大步走进去,同时注意到有人朝这边走来。祁珩很绅士地摁了打开电梯门的按钮,等着来人。 桑正阳穿着一身便服,手上拎着一袋小笼包和一杯豆浆,走了过来。正阳过来时,发现电梯门大开着,而他正大喇喇地吃着小笼包。正阳一眼便看到了里面的祁珩,愣了愣,意识到人家正好心等着自己,便抿嘴笑道:“祁博士,早上好。”嘴里的食物鼓在右边脸颊处,显得有些滑稽。正阳一贯冷若冰霜的形象骤然跌落神坛,显出几分人气来。 祁珩其实并不愿意人家称呼他为博士,一般正式场合,作为头衔介绍凸显专业程度倒也无可厚非,可私下里总觉得显得格外生分似的。可他也没有纠正桑正阳,只是敷衍一笑,针锋相对道:“桑队长早。” 你叫我博士,那我就叫你队长。看谁官方得过谁? 正阳走进来,赶紧吞咽了口中的食物,忽然想起来似的,递出手上的小笼包,问:“祁博士要来一个吗?”正阳问完就后悔了。 嗐……人家可是喝过洋墨水的人,应该习惯吃吐司面包、三明治之类的东西吧?何况人家跟他又不熟,就是真喜欢吃小笼包,也不会要的呀。 果然,祁珩一边微笑着说:“不用,谢谢。”一边摁了电梯楼层。祁珩望了正阳一眼,“桑队长去几楼?”话虽问着,可没等正阳回答,他就擅自摁了2楼。因为他知道保卫科值班室在2楼,虽然他还从未踏足过那里。 正阳有些讶然道:“祁博士不愧是搞心理的,连这也能……猜出来?”顿了顿,又讪讪地笑道:“有劳,有劳。” 祁珩张了张嘴,想说,这是小舟告诉他的,可到底没说。毕竟,人家也不过随口一句商业吹捧,自己去解释,反倒显得认了真似的。而况,上回正阳挤兑祁珩的事情,祁珩心里还记着呢,这回他便有意地高冷了起来,刻意冷落正阳似的。 正阳也觉出了祁珩的冷淡,也就不再客套,收敛了神色,安静站着。 电梯门缓缓合上,一眨眼的工夫,正阳到了。正阳说了句“我到了”,大步迈了出去。 祁珩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很小,哽在喉咙处,他不确定正阳是否听到了。祁珩目送着正阳离去,只觉他穿天蓝色针织毛线衣很好看,干净而又温暖。顺着电梯门合上之前看到的那一瞥影迹,祁珩又不免为正阳的瘸腿感到一丝遗憾,就像是面对一块微瑕的白玉,人们忍不住就要贪心地奢望,若是没有这一点瑕疵,该是多么完美的一件事啊。 想了一会儿,祁珩又自嘲地笑了,心道,人家活得好好的,轮得着他来替正阳惋惜吗?看他笑嘻嘻的,想来活得比他自己开心多了。 这天上午,祁珩结束一个咨询的间隙,看到靖苏发来的一条微信,上面说: “祁珩,你倒是回一回我啊!(委屈的表情)你再不回我,我可就要冲到你诊所来堵你了哦。(坏笑)你、你好歹是一个心理咨询师,怎么会用冷处理的方式来对待一个爱慕你的人呢?(害羞)说真的,我十分想不通,每天茶不思饭不想的,这都是你的锅,你得背。(狗头)” 祁珩看了,再次被靖苏气笑了,用手捏了捏眉间,终于回了三个字:“背不起。” 靖苏收到祁珩的回复,激动得在客厅里四处发疯,“哎……妈,他终于回我了。”接下来又细细地品味这三个字的意思,“他说的是‘背不起’,就像买不起一样东西一个意思吧,他不是不愿意背这个锅,而是背不起……”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啊——我到底在干什么?干嘛这么死乞白赖地纠缠他啊?人家根本不想搭理你啊。”靖苏瘫坐在拼接色几何图案地毯上,把头埋进一个墨蓝竖纹抱枕下面,撅着屁股,半晌一动不动,像一只逃避世界的成年鸵鸟。 晚上,祁珩开着车,在去往郊区寻找一家小众的同志酒吧的路上,又接到了施磊的电话。车里放着一首舒缓而深情的民谣歌曲,忙碌了一整天,祁珩在此时看到施磊的来电,心里本能地有一种不爽的感觉。他心说,明天早上就能见到,非得这个时候打来吗? 真的很烦…… 车子又开出了一公里远,祁珩终于还是没办法忽略来访者的电话,担心万一真的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呢,只好又拨了回去。 施磊立马接听了电话,一开口便说:“阿珩,我原本想等到明天一早再问你的,可我等了一天,我实在是等不及了,我必须现在就知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喜欢男人?” 祁珩内心震动。 他沉默了一会儿,暗自思忖道,他怎么了?施磊自从上回撞见他和费蔓在一起,便冷静多了。怎么无端端又对他的性取向问题狂热起来了? 于是祁珩便道:“这个问题,我们留待明天到咨询室探讨。挂了。”祁珩伸出白玉管似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耳朵上戴着的白色无线耳机,果断地结束了通话。 但很快,施磊又打了过来。 祁珩没有再接。 施磊气得发抖,脸色惨白。被拒绝的感觉让他心率失衡,祁珩凭什么拒绝他呢?他可是付了钱的呀!六百块五十分钟,这么贵,难道就不能多一点温情吗? 再者说,他向祁珩倾吐了那么多的秘密,他早把他当成自己的密友,知己,而且他还向他表白过,难道这还不足以换得他在祁珩那儿的一点点特权吗?不就是问他个事实性的问题吗?他犯得着这么三缄其口吗?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 施磊越想越觉得不公平。他要报复。他要给祁珩一点教训,让他也尝尝难堪的滋味。 他打开了某乎,点击提问,在标题栏输入:“我目前正在接受心理咨询,却发现咨询师其实是个表里不一的人,我该怎么办?” 问题的描述为:“某乎大神、心理学海归博士在网上树精英人设,给网友普及心理学知识,赢得了很高的声誉。我也是因此找到他做我的心理咨询师。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很专业的咨询师,很信任他,结果却发现,他本人竟然向所有人隐瞒了他TXL的身份!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地方。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他不仅与适婚女性.交往,有骗婚嫌疑,还经常于夜间出入同志酒吧,过着双面生活。请教各位,遇到这样的咨询师,我该不该继续相信他呢?” 问题编辑好之后,施磊犹豫了半晌,他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竞争。 在他狂热的情绪之外,他仅存不多的一丝理性告诉他,一旦发出去之后,可能就再也无法挽回了。可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更大的声音在说,你不这么做,他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错。 施磊还想再给祁珩最后一次机会,于是他颤抖着手再次拨打了祁珩的电话。 祁珩的手机是静音模式,此刻他下了车,正往一家同志酒吧走去。 他错过了施磊的电话。 施磊再次被激怒,他激愤地点击了匿名发布。 问题发布之后,施磊隔几秒钟就刷新一下,十几秒钟之后就有了第一个回复。是支持他中断咨询的。很快,有了更多的关注和回复,留言像漫天的雪花一般纷纷扬扬降落,风雨不透。 很多人在问,这个咨询师是谁?也有人骂这个咨询师是个骗子,身为咨询师,居然想骗婚,害一个姑娘做同妻,简直是罪大恶极,还发誓一定要把他人肉出来,为民除害。也有人在下面提到了祁珩的名字,并向施磊确认,究竟是不是他…… 施磊既兴奋又害怕,他一早料到这会掀起一阵狂风巨浪,他甚至诗意地想起了一句话,“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他甚至战栗地想到,祁珩要是看到了,一定会出来澄清自己的身份的吧,这下他总不至于再打官腔,避而不答了吧? 阿珩会知道是我干的吗?他那么聪明,应该很快能想到是我……可他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干的,他不能拿我怎么样。 祁珩径直走进一家音乐酒吧,里面有一个乐队在表演,主唱深情的男低音吸引了祁珩的注意。祁珩向舞台望去,发现是熟悉的身影,吃了一惊。祁珩再想不到,姜河竟然会玩乐队,要不是认识他,还当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呢。 姜河唱歌的时候很投入,唱得也很好。姜河的眼神闲闲地往门口的方向射过来,不期然看见了祁珩,心中一阵怦然,心跳忽然乱了节奏,一阵晕眩,根本听不见自己在唱什么。 台下热情的观众并未察觉有丝毫异常,兴奋地扭着,叫着…… 祁珩边走边翻出手机上的照片,向吧台的调酒师打听张俊尧的消息。调酒师说没见过张俊尧,祁珩谢过他,回身离去。 眼看着祁珩离开,姜河急了,他嘴上仍在唱着自己听不见的歌词,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祁珩的身影。他恨不能立即走下舞台,追上祁珩,然后请他喝一杯热辣的威士忌。 可他没有,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不能丢下自己的同伴,不能对不起这个舞台。 按说,姜河要连着唱两首歌的,可他等不及了,一曲终了,他赶紧对键盘手说了句什么,便下了舞台,追了出去。主唱不在,只好先空一空,键盘手对着话筒说:“很抱歉,各位。我们的主唱临时有点急事要处理,五分钟后回来继续。” 姜河追了出去,祁珩已经上了车,正要把车开出去。姜河跑到祁珩的车前面,拦住他。祁珩有些诧异,停了车,透过车窗打量着路灯下的姜河,只觉得这世界真小。 可要找的人,却始终找不到。他会不会根本不在宁城呢? 姜河走近,躬着身子敲了敲车窗。祁珩打开车窗,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姜河满腔的热情,在遭遇祁珩这个冰冷的眼神时瞬间结冰。原本想请他喝酒的想法骤然不好再提,否则显得很自作多情。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毕竟追也追上来了,于是只好说:“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这边来的人……一般不多,都是熟人……” 祁珩略微扯了扯唇角,敷衍道:“是啊,宁城有点小。姜总歌唱得挺好。” 姜河讪讪笑道:“哪里,哪里?诶,祁珩,你要不要再进来坐坐,我请你喝一杯。上回的事儿,我还没好好地向你道过歉呢。” “不用啦。我还有点事,姜总请便。”祁珩朝姜河略一颔首,重又启动了汽车,“先走一步。”说着,开着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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