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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货物是茫茫无尽的空白，当他们一次一次问龙瑛在这段休眠过程中，最深的印象是什么，龙瑛的答案是“空白”。 将原有的记忆翻找出来需要时间。 段悯接受了这两种解释，一是要让龙瑛的大脑顺利接纳这具身体；二是让他沉睡已久的大脑慢慢想起他的过往。 他们给龙瑛做了一个“大脑计划”，段悯亲力亲为带着龙瑛认识世界，旨在通过此行为刺激他的大脑，早日恢复正常。 第一天：动物园之行。 段悯翻开关宁给准备的册子，上面赫然写着：研究表明通过和小动物的互动来感知这个世界是非常安全有效的……以下推荐鹿、马、鸟、猴（温顺的猴类），不建议直接接触蛇、虎、狼、猛禽类动物。 段悯感觉自己养了个大儿子，龙瑛寸步不离地粘着他，总是眼巴巴地看着段悯，段悯开始咬手指头，莫名的焦虑。 要不直接给他丢给那个世界的傅铖锐养得了……念头是一瞬间的，践行是要开会商量的。 段悯拉着小卷毛回家，小卷毛手里拿着吃一半的海盐巧克力小蛋糕，疑惑地问他：“段哥，我怎么感觉有人在跟着我啊。” “嗯？”记忆还没回复，嗅觉倒是灵敏，段悯顺着他指着的方向去看，只看到一个匆匆走掉的身影。 “跟了多久了？”段悯皱眉。 龙瑛认真想了想，说：“大概是你给我买回来小蛋糕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人在看着我。” 段悯怀疑是傅大校的人，但他不好断论，他立刻带着龙瑛回住所去，一路上段悯都警惕地看着窗外。小卷毛吃了一会儿，升糖了，昏昏欲睡，段悯干脆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心里做下决定要赶紧带着龙瑛离开这儿，只要龙瑛想起他曾经的一件事、一个人，只要打开记忆深海的锁芯，一切都不是问题。 段悯的房子密不透风，防贼更防人。到家后，他传唤楼下新来的家庭医生来给龙瑛做检查，电话刚挂断楼梯间就响起脚步声，一个穿着得体的寸头年轻人提着药箱走了进来，段悯闻到了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我能信任你吗？”段悯开门见山，他害怕这个家庭医生是傅大校的人或者是林宇行的人。 龙瑛醒来以后，段悯特别提防傅大校和林宇行。 “在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我就发过誓，我的眼里只有我的病人。”年轻人很自然地走到龙瑛跟前，蹲下，解开他的袖子为他量血压和脉搏。 龙瑛被他弄醒了，低头看了他一眼，年轻人对他说：“你好，我叫于泽，从今天以后我就是你的家庭医生。” “于泽……”龙瑛念他的名字，他鼻头翕动像是闻到了于泽身上的味道，他又吸了吸鼻子，“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我今天路过一家香水店，试了一款比较我觉得比较稳重的香。” “苦橙味。”龙瑛先给出答案，他轻轻说，“我是不是还在哪儿闻过这种味道。” 段悯震惊，一个箭步上前，问龙瑛：“你说什么？” “我是不是……闻过这个味道。”龙瑛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味道！”段悯在自己的大脑里快速检索，苦橙味好像是傅铖锐信息素的味道，他问龙瑛，“你记不记得你是什么味道？” “我？”龙瑛认真想了想，老实说，“不记得。” 段悯本来想告诉他答案，可他并没有闻过龙瑛的信息素，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味道。 …… “你买那么多橙子干嘛？”林宇行在段悯每次回家的必经之路堵他，“小卷毛嘴馋了？” 段悯脑子里的事多，眼下还有紧要的事情要做，岔了话题没给林宇行答案，急得结束话题，马上回家。 “我说，”林宇行有点不高兴，“天天照顾那个傻了吧唧的小卷毛，我们很久都没说过话，吃过饭了。” “等事成了我请你吃饭。”段悯搪塞他。 林宇行瘪嘴：“等事成了你就带着他走了。我跟傅大校都知道，你们不会留在这里。” 段悯没说话，抬腿便要走，林宇行拦他，段悯真心真意问他：“小林，非要现在说这些么？我有急事。” 林宇行纠缠了他有一会儿，直到段悯察觉不对，他要求林宇行马上送他回住处，林宇行眼巴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哎了一声。段悯坐上他的后座，提着一小袋橙子，让林宇行骑着摩托送他回家。 回家以后一切都晚了，龙瑛不见了。段悯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宇行，林宇行心虚地挠头。 “人呢？”
第73章 赴约 “我……不知道。” “傅大校现在人在哪？”段悯让林宇行屁股离开摩托车座，现在他要骑着去找人。 林宇行磨磨蹭蹭从上面下来：“傅大校去乡下看他老婆了，他老婆就葬在近郊的乡下。” “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段悯把小橙子扔进林宇行怀里，示意他上座，“真要我找到龙瑛在傅大校身边，我可要动火气了。” “为什么？为什么龙瑛苏醒以后你不让他去见一见傅铖锐。”林宇行质问他。 “小孩子懂个屁。”段悯强硬道，“是你的么你就拿走，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那你说，难道这个世界的傅大校就不可怜么？傅大校投入那么多精力，见见他怎么了。” 段悯一时语塞，他猛地加油门，摩托一下子飞出去，林宇行的脸一下子撞到段悯的背上。 “哎，生气了？”林宇行抱住他的腰，“好了，跟你说龙瑛在哪，你去看了就知道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替傅铖锐委屈。” “这已经是我能力的极限了。”段悯攥紧车把，“我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明白，段哥。” …… “你饿了么？想吃什么？”慈祥的老爷爷笑着问眼前拘谨的少年。 窗外的海浪一层又一层地拍打在落地窗上，放眼望去四周的景色竟都是海，这是一座孤岛，而房子则在孤岛的最顶端。 龙瑛只警惕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今早他醒来以后发现段悯没在家，家庭医生给他做完检查之后去研究所提交数据，家里便只剩下他一个人。就在他坐在沙发里看新闻的时候，家里突然闯进了一波人，龙瑛被吓得四处逃窜。那伙人好声好气请他去一个地方，龙瑛不肯，那伙人又磨嘴皮子磨了半天，龙瑛问他们带他出去做什么，那伙人说请他吃个饭。 “我……不去，段哥说了，除了他我谁都不能信。” “段悯是你的救命恩人不假，可你难道不想知道还有谁也救了你么？” “救……我？”龙瑛皱眉，向后退了一步。段悯从未跟他讲过他“死而复生”的事情。 西装男点点头：“为了救你，许多人付出了很多努力。我们家那位只是想见一见你，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怎么了？” “说段悯他们逆天改命也不为过，”西装男眼神变得敬畏，“死而复生的目前只有你一个人。按照你现在的年纪，本该是上学工作的年纪，可你却被藏起来……” “死而复生？我？”龙瑛指了指自己，他显然是不相信的。 “是。” 龙瑛显然是很懵的状态，他想了一会儿想得脑袋都疼了，想得有些急了……整个身体和面目表情是很抗拒的状态。 “别怕。这没什么，我们都为你感到高兴，你的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这已经是非常非常好的事情了。” “真的么？”龙瑛觉得他们不像是坏人。 “是呀，我们家大……那位只想见你一眼，他已经独自一人太久太久了。” “那我……跟你去一趟。”龙瑛有所动摇，“但是你必须在天黑之前把我送回来。” “有请。”那伙人瞬间恭敬十足。 一路上，龙瑛都在盯着外面的景色看，龙瑛不是没看过这些，可离开段悯一个人看这些又不一样。 “还没到么？”龙瑛坐得有些累了，车开了有两个小时左右可还没有到终点。 西装男说：“一会儿还要坐快艇，再等一等。” “海？” “是，很美丽的海，很干净的沙滩。”和一个很思念你的人。 龙瑛小声嘟囔：“好远。我还没看过海……你们不能用直升机载我么？” “现在特殊阶段……去看看海吧。值得一去。”西装男从后视镜看了那缩在角落里的少年一眼。 飞艇击碎浪花，龙瑛站得笔直，西装男忍不住发笑，问他：“你不怕？怎么这个反应。” 龙瑛说：“这样站挺好的。” “你应该不是第一次坐快艇。” 龙瑛：“应该吧。我以为我会害怕，但控制自己的重心站着不跌倒也很好玩。” “前面就是了，那个小别墅。”西装男指了指那个岛屿的尖尖，“我们就不去了，你可能要一个人过去。” “嗯。”龙瑛没有安全感地嘱咐，“记得要把我送回去。” “保证做到。” 岛屿很安静，除了海浪拍打礁石和沙滩的声音就没了其他声音，龙瑛一个人往坡上的别墅上走，一路上留下一串一串的脚印，走过沙滩也穿过一片脆新的长草。 空气很湿润，呼吸起来非常顺畅，龙瑛像是去赴一场无人的约会，而事实好像也真的就是这样。 “您好？”空荡荡的房子并没有人回应。 龙瑛试探着走了进去，客厅布置得很温馨就像是家的感觉，龙瑛又问：“有人吗？” 无人应答。 往前走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龙瑛呆在原地，后来他实在站累了就坐在靠窗户最近的小沙发里望着外面的海发呆。 真正邀请他来做客的人迟迟没有出现，就像窗外的海浪前进又后退，犹犹豫豫、事事无定夺。龙瑛听着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渐渐入眠，醒来以后他就表现的一直很缺觉，他的大脑似乎真的需要时间去调整和休养。 龙瑛在这个屋子见得第一个人是一个慈祥的老伯，他看他第一眼就知道要见自己的人肯定不是他，他想自己是聪明的，因为他看出老伯的眼神里有关切也有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尊敬。 老伯是这里的厨子，到了饭点，自然而然就要让别墅里所有人的胃口都填饱，来做客的自然也要。 龙瑛有点急了，他怕段悯看到自己不见会着急，他绕过老伯，对着空空的屋子大喊：“喂——你在不在？你出来——” 老伯没有阻止他，一直重复问他：“饿了么？要吃什么。”就像是别人下达的命令。 龙瑛开始往二楼跑，地板被他踩得“咚咚”响，他像是嗅探到了什么，开始大声质问：“那天在动物园跟踪我的是不是也是你——既然你要见我，为什么躲着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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