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其中最小的都已经12岁了,算是半懂事的年纪,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你们跪在我面前我也觉得折煞,不过说到底不管你是大是小,是男是女,一声不吭倒也不像是冤枉了你们。”傅铖锐把卷子翻页,看后面的大题,他声音幽幽的,“你们心里怎么想我会不知道么。” “没人说话就一直跪吧,古人凿壁偷光、囊萤映雪,如今这寒冬天,我夜伴孤灯,也让你们知道想好好学习的人能学到几更天。”傅铖锐一个犀利的眼神看下去,这帮小孩只敢低着头。 下雨的冬天着实冷得刺骨,傅铖锐坐在椅子上还好,跪在地上的是真的冷得发颤。小孩们原本以为今天跪不了几个钟,可料不住傅铖锐这人不好惹。 做到数学第20题的时候,傅铖锐眼尖看到祠堂外站着老太太,两人似乎在雨中对视了一眼,傅铖锐没应继续做他的题,老太太也没应,看了两眼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傅铖锐做到了第22道大题的时候,祠堂外面就开始有人闹了,听声音是二房和四房的两个婶子。 妈在外面越喊越撕心裂肺,里面的小孩依旧嘴硬得像木头,傅铖锐听了心烦,他叹了口气,写完最后一个答案,身子微微往后一仰,语气平淡地问傅锦平:“半大的孩子跪这么久不说一句话,也不说我冤枉了他们,锦平,你说他们在怕什么。” “你什么意思。” “人话的意思。”傅铖锐起身,走到雨中,他长身而立眸色幽深道,“现在,我要请你出去了。” 雨幕中,傅锦平的脸闪过一瞬的狰狞,傅铖锐在心里轻轻地摇了摇头。 到底还是少吃了几年的盐,一个只会和小孩子过家家的蠢货。 * “从这里可以看到连绵的松原,下雪的时候屋子里会燃起篝火炉,冬天的时候天会亮的很晚,不过可以听到驯鹿人赶着鹿的铃铛声,夏天的时候天气很凉快……”段悯看着眼前几米宽的落地大窗外的景色语气微微停顿,他在想,坐在他身边的龙瑛还能撑到夏天吗。 龙瑛看着天际的蔚蓝不由得发出感叹:“在此长眠有种此后都能与天地共生的感觉。” “是啊,有些原始,有些安静。”段悯将兜里的钥匙掏出来递给龙瑛,“房子空旷你一个人会很孤单,我想请人照顾你最后一程,又怕他们照顾不周。龙瑛,我陪你走过最后一程吧。” 屋子里全部铺了厚实的毛毯,客厅里的篝火炉发出火焰的燃烧声,本应是无比温馨的环境却谈论着一件冰冷无比的事情。 “让你看着我去死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 “我会给你一个alpha最后的尊严。”段悯说得认真。 龙瑛暗暗失笑,他歪脑袋说:“好吧。”他指了指外面的松原,“帮我个忙,给我找一块还未腐烂的木桩。” 段悯并未问龙瑛要拿来做什么,他只是听他的,他要他干什么,他就去干什么。 电视里插播着国际新闻,段悯眼球失神地盯着电视,龙瑛披着毛毯窝在沙发里雕刻物件。段悯给他的尊严就是完全忽略他——忽略他疼得满头大汗在地上打滚,忽略他做饭摔碎了碗,忽略他手抖撒了汤饭……忽略他越来越不精致的一切。 有时候龙瑛会急得大哭或者疼得大哭,段悯也不会看他一眼,可是有一天龙瑛打上了吗·啡精神麻痹地躺在沙发里抱着自己雕刻的半成品,那时他恍惚看见段悯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哭鼻子。 他想,他应该忽略哭鼻子的段悯,因为他要给他一份尊严。
第55章 魔咒 不知过了多少天龙瑛给傅铖锐雕刻的木戒指已经做了个大概,只是他还没有做出自己的那一份。他幻想傅铖锐戴上戒指后的样子,幻想他的眉眼和语调,他意识模糊地摸出来被自己藏在床底的手机,哆哆嗦嗦地开机,他曾和段悯约定好了,不去回忆以往的一切。 手机屏幕亮起亮白的logo,龙瑛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丢掉了手机,将它扔得远远的,他胡乱地钻进被子里不再回头去看。 被子被洇湿了一角,龙瑛的抽泣声渐渐小了,站在门外的段悯知道他睡着了,便赤着脚进来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又藏在床底。他坐在他的床边,无声地开口:“真的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么……龙瑛啊……” 那是一个战争纷扰的世界,段悯的机甲在荒废地带坠落,他脑袋坠地受了很严重的伤,当地散落的遗民形成了军阀,当晚他被一个男人“捡”了回去,他昏迷了很多天,当他终于苏醒时却发现自己被监禁了。段悯度过了一段相当黑暗的日子,当他选择回忆那时那人对他做了什么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忘记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只记得自己发情时和他一起疯狂地做爱。 段悯觉得自己有时候在某些方面太幼稚、太愚笨,比如他爱上了和那个男人做爱的感觉,他颓废得如一株糜烂的花。在黑暗中太久,他忘记了阳光的感觉,他变成了他的奴隶,他可以抛弃一切,只要,能活着……那个男人见他听话乖巧就慢慢带他离开地窖。他会在他的朋友面前夸赞他的美貌,那群人也只当他是一个美丽的废物,段悯有些麻木地依靠在那个人身上,他麻木却不感到一丝痛苦,他甚至享受这种雏鸟一般的感觉。 因为有一天男人在餍足之后应允段悯出去走走,段悯在避难区-A市的最高学府遇到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那是他第一次遇到了那些曾和自己在过另一个世界的人,那年轻人和段悯初遇他一般身材瘦削,眼睛黑亮,笑起来有点甜甜的,会让很多alpha不由自主地多看他两眼。 “龙瑛。”段悯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那少年被惊得回头,他看着眼前的陌生人,疑惑地问道:“你在叫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在那一瞬间,积攒在段悯心底所有的不堪和压抑彻底灰飞烟灭,那个男人带给他的羞辱也彻底变得不足为谈,段悯爽得发颤,他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龙瑛像是入魔了一般。 “你……还好吗?要我带你去医院吗?”龙瑛看到了他脖子上青紫的吻痕。无论哪个世界的龙瑛,都是如此的细心和善良,段悯不知道自己流泪了,他只知道在那一天他见到了龙瑛,于是他变成了世界的“天神”。 此后,所有人带给他的痛苦都如草芥一般,段悯没有逃也没有跑,他的心里有一个似神又似魔的怪物在疯长,他疯狂地去克制又疯狂地去释放,而表现出的征兆就是渐渐和那个男人越来越堕落,越来越堕落。 “你知道你爱着的是谁吗?”段悯骑坐在他身上,眉眼带着淡淡的怜悯,他摸着男人的脸,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那人回答:“我爱上的是一个叫段悯的人。” 得到答案的段悯怔愣住了,他看着男人的眉眼,想起曾经他问男人,“你爱我吗”,男人会毫不留情地分开他的大腿,用段悯从未听过的脏话羞辱他,那些粗鄙的词汇会让段悯难过地发抖,过往的二十几年段悯是冷漠又乖巧的学长,是古板又灵动的学霸,是恋爱小白和性爱菜鸟,书本中说得爱,是要尊重对方,是彼此要有底线,是要有爱的修养。 男人又对段悯说了一遍:“我爱上的是一个叫段悯的人。”如同魔咒一般,他的眉眼愈发明显、深刻,于迷雾中段悯快要看清他的脸。 段悯被他顶得一记吃痛,哆哆嗦嗦地暴露自己最柔软的地方,他像是被撞醒了一般,他扬起手臂给了男人一巴掌。 那男人便开始笑,一遍一遍地重复:“段悯,我爱你。” 段悯失态地尖叫——男人得逞一般将他完全锁在身下。 段悯记得他挑衅自己:“你是神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我干透。”是他的错,是他的错,一定是他的错!段悯一遍一遍地强调——我可是神啊,我可是神啊,神难道就要百般宽容吗,神就理应被亵渎吗?爱又怎么样,爱又怎么样! 鲜血染透了整张床单,刺眼的红和漫漫的白,整个房间都是血腥味,段悯杀死了亵渎神的男人。他颤颤巍巍地蹲下,慢慢替男人合上眼,他被吓坏了,嘴里喃喃道:“都是你的错。” …… 神开始造物的时候并不熟练,一切都是很慢很慢,神的武器还被藏了起来,神找了好久……段悯在那个世界待了很久很久,那几年段悯总是回去默默关注龙瑛的生活,说不清龙瑛于他是什么感情,可段悯在见到龙瑛的每一刻都感觉自己能做一天的凡人,见到龙瑛的那一天是很放松的一天,仿佛他还是那个被人边缘化的学弟,他仍是那个内核平静的学长。 他一边修理自己的机甲,一边观察着龙瑛的生活,这样的日子相当平淡,直到有一天A市也发生了动乱,战乱中龙瑛邂逅了傅铖锐。有时候段悯觉得龙瑛的日子实在有趣,比如他竟然能看见龙瑛和傅铖锐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那天段悯喝了一点酒,他觉得世界太有趣、太怪诞。 龙瑛和傅铖锐这对死对头竟然结婚了,段悯很少笑得那么开心。 是时候离开了,每次跃迁都要消耗大量的能源,托那个男人的福,段悯霸占了他的军火库和能源股份,在走的那天,看着男人的财产和资产彻底燃烧,炸在天上像是爱情的烟花。
第56章 戒指 不知道去了多少世界,不知道经历了多事情,段悯愈发冷漠,他不想回到一开始的世界,甚至哪里都不想去,他突然想再去那个蜕变成“神”的世界看看,于是他再一次回到了那里。 周遭的一切都变了模样,他一步步踏过废墟,去坚固的房子里探访他的友人,只是这一次,等待他的是龙瑛的尸体。 段悯高高的冷漠突然跌落,他主动上前安慰傅铖锐,告诉他,他有救龙瑛的方法,于是他一次次的将时空折叠和跃迁,只是这一次,宣告他是神的朋友给了他一次忠告——你,并不是。 命运的力量,你无法抵抗。 段悯懦弱地逃跑了,武装成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可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无数个做噩梦的夜晚,他都听见那个男人对他的嘶吼——你是神又怎么样…… “段悯,段悯……”有人在哑着嗓子叫他他的名字。 段悯猛地惊醒,龙瑛用掌心抚摸他的额头,轻声说:“你发烧了。” 龙瑛的手被段悯紧紧抓住,那一刻段悯如同握住了拉船上岸的绳索。只是片刻,段悯便松开他的手,快速站起去给龙瑛做饭。 “段悯,我感觉我已经很难消化了。”龙瑛裹着毯子坐在段悯昨晚睡得沙发里,“我,撑不了多久了。”五六点钟的天空还是黑沉沉的,万物仍被黑暗笼罩。 “两天之后你去替我买点东西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龙瑛气息听着轻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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