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洲则一直表情淡淡的,只有在听到性侵的时候微微皱起了眉。 “好了,我想讲的大概也就是这些。”颜豪松开了握着杯子的手,“我也无意为他对你造成的伤害开脱。只是作为他的朋友,跟你讲讲他的事。他的偏执、不择手段,也都是有理可循的。也是为什么我敢说他喜欢你。“ ”作为他的朋友,虽不敢说唯一,但确实是少有的朋友——秦朗那人很冷的,防备心又重,我反正是没听他跟我讲过他其他朋友,而我呢,从六七岁认识他到现在,哎哟我去,居然都有二十来年了。“颜豪稍稍感慨了下,”真的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就对一个人这么上心。你知道么……“颜豪略一思索,”我那时候担心他,经常给他打电话,有时还去伦敦找他。结果他一边操别人一边就接了我电话,要不是旁边的人叫得太骚,从他的语气我都听不出来他在跟别人上床。去找他也是,欧美那地方很乱的,他那个条件,毫不夸张地讲,都是别人上赶着倒贴他。他呢,典型的拔屌无情。所以呢,他刚刚还给你夹菜,石榴汁也是特地给你叫的吧,他长我三岁,因为我哥帮他上学的事,从小就很照顾我,对我哥也很尊敬,但从来不会为我俩做这事儿——在秦家那边估计也不可能。他有阵子谈了个女朋友,就那种大小姐——我也不是很清楚,秦朗从没跟我讲过,是有次我跟他吃饭,正好碰到了,挺可爱一女孩子,结果秦朗直接冷下脸了,也不是骂你那种,就是冷着你,还让你挑不出刺儿的那种,当时那女孩儿都快哭了,秦朗都没碰她一下,还叫服务员扶她去洗手间,说‘这位女士需要去趟洗手间’。秦朗其实挺讨厌跟别人有肢体接触的,但他不会表现出来,反而把自己伪装起来——所以说他心思重,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太多。但有些事儿是藏不住的,对吧。就像刚刚你俩进来,他是搂着你的吧?我去嘉豪——唔,抱歉。“ 叶洲从对方包含歉意的眼神中才意识到他在指什么,轻轻地摇了摇头。 “唔嗯……那次,他也一直抱着你吧。这些事你可能觉得没什么——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能察觉不到有什么特别的,但就我看来——作为秦朗的朋友,他少数能说体己话的人来说,这太不正常了。“颜豪认真地看着叶洲,像是想从他那里得到点认可。 叶洲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就因为他对我有些特别,你就觉得他喜欢我吗?这两者之间的逻辑太弱了,恕我难以接受。“ “嗯,这是很难判断。所以接下来我将试图从心理学角度出发。“颜豪指了指自己,”B大心理学硕博连读,UMich联培,StanU博后,现在在B大认知实验室做情感与社会认知。“说完不知道想起什么似的,自嘲地笑了下,“说那么多其实也没用,研究都是放马后炮。“他正了正脸色,接着道,”刚我已经跟你讲了不少秦朗的事,相信你也可以概括出他的一些性格特征,偏执、固执,自尊心强,又自我中心,但与此同时自制力又很强,能自我调节。你说他第一次见面就把你……这对他来说是十分异常的。首先,他自制力强,一方面,他从没有在这方面强迫过别人,最起码就我就知道的而言,另一方面,就算他对你有那些想法,完全可以采取其他手段,徐徐图之,他也从来不是急色的人——我甚至怀疑过他性冷淡,你知道吗。“颜豪轻笑了一下,“因为小时候发生过那样的事,对性爱感到厌恶也是正常的,而且他还一边做爱一边接我电话,那语气让我简直怀疑他下一秒就可以拔屌走人。第二,他这人有点心高气傲,其实看不太上那种手段。他爷爷把他送去英国读书的时候,还特地把他托付给一个老钱,让他跟着学。但他都十八了,人格基本健全了,自然只能学点皮毛,而且他之前的成长环境,让他只能是个脆弱高自尊。你让他用药才能得到你,反而会让他怀疑自己从而厌恶自己。或者,换个角度说,你是他用药都要得到的存在。抱歉,如果有冒犯到你的话。“ 叶洲沉着脸摇了摇头。 ”第三嘛,就是他对你抱有极大的性兴趣,一方面,我刚刚已经讲了,他虽然有正常的性冲动——还可能有点性欲亢进,但对性行为本身其实并不执着,但你们俩,嗯……他不怎么跟我讲这些事的,而你我也就见了那么几面,但,我冒昧地推测一句,你们性生活,应该不缺乏吧。“颜豪谨慎地说。 叶洲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颜豪了然地点了点头——毕竟从我这儿要了那么多药膏去呢。“另一方面,情爱呢,这个话题真不好讲,但就我粗鄙的理解,你若爱一个人,自然会有想跟他上床的念头。这里的爱自然是指我们狭义理解上的爱情。当然我这样说,并没有否定那种纯粹的精神上的恋爱,我承认这种情况有,但不是主流不是吗——虽然我没有做过相关调研,这样说似乎有点不严谨,但你认可这点吗?” 叶洲点了点头。 “嗯,你们哲学有个词叫柏拉图之恋,但其实也不是完全排斥肉体上的结合,不是吗?“颜豪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又接着说,”当然,也不是说你想跟他上床就能得出你爱他的结论,有性欲应该是爱情的必要不充分条件。那么,缺的那个条件是什么呢?“颜豪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搭在扶手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我曾经对这个问题困惑了很久——其实到现在也还没搞明白,你有什么高见吗?“
第26章 26 === 叶洲抿了一下唇,”没有,不感兴趣,没有研究。“ “我以为你们学哲学会思考人的这些问题。” “是有,但我不太了解罢了。术业有专攻,我志不在此。”叶洲冷漠地回答。 颜豪点了点头,“抱歉。那我们接下来也就不从逻辑上演绎了,而是用事实论证。” 叶洲颔首。 “就拿刚才吃饭的事做例子吧,你有觉得秦朗哪里奇怪吗?“ 叶洲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颜豪眸光深邃,”你是说,他一边跟我们说话吃饭,一边还能分神给你夹菜,并且你吃得比较慢的菜不会再给你夹第二筷,还能在你杯里果汁快喝完的时候及时给你倒上,甚至为你擦嘴边的酱汁,等等,这些,都不奇怪?“ 叶洲静默不语。 ”所以你们在家,呃,平时也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叶洲回想了下。之前都是秦朗给什么,自己吃什么,并没有在意太多。有阵子大部分时间还一直是喝营养液。最近倒的确会跟自己一起吃饭,上次罚了之后屁股肿了好几天,一碰就疼,都还是他抱着自己吃饭的,但叶洲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即使现在被单独拎出来质问。他满不在乎地讲:“看他,我又没有发言权。”我只是配合他罢了。 颜豪玩味地笑了一下,“那你知道吗,在其他人看来,刚刚你们之间的chemistry,没有人会怀疑你们是一对儿的。” 叶洲皱起了眉,像是碰到一道难解的题。“为什么。” “要找人来问问吗?”颜豪开玩笑道。这自然难以办到,他们是在包厢,偶尔就侍者进来。 不过他倒发现一件好玩的事,本来以为只有秦朗一头热——虽然目前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没想到,叶洲对秦朗倒是不排斥,而且对他的行为颇为适应——这是个难得的好兆头。 “可只要我找出一个反例,它就能被证伪。”叶洲看着颜豪说。 “但心理学不是科学。”颜豪摊开双手。 “那,就算我接受你说的秦朗喜欢我的命题。“叶洲面无表情地说,”这也不能改变什么,第一,他喜欢我这件事并不能抹除他犯的错,就此,他仍需要赎罪;二,他喜欢我,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并不因此对他有任何责任。而且,若他真喜欢我,那么他应该先向我道歉。就像我们应当先还别人的钱,而不是先借钱给别人。然后他若是向我表白,我也自然会给他回应。“ “那你会答应吗,我是说,在他向你道歉之后,而且是以你想要的方式。”颜豪趁势追问。 “不会。”叶洲古怪地看着颜豪,“我为什么会喜欢他?” 颜豪被问住了。的确,在经过那些事情后,他怎么还会喜欢上施害者?又不是斯德哥尔摩——虽然他俩的处境倒是挺符合的,但叶洲太理性了,经过刚才的谈话他已经充分认识到了。但他过于理性了。 “难道真的要我爱我的仇敌?“叶洲又想到什么似的,自己说了起来,”但他也不算我的仇敌——这件事过去之后,他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路人。而且爱仇敌讲的是宽恕,并不是情爱。“叶洲垂眸思考了一会儿,”我可以宽恕他——无论是有条件的还是无条件的。有条件,不过是因为我作为公民有维护法律权威的义务——若我无条件地宽恕了他这明显触犯了法律的行为,就是给他也是给他人以这样的印象,即犯法也没有关系——这是应该避免的。所以我需要他得到法律规定的惩罚。无条件,不过是我自己的荣耀——我无条件宽恕他,只能说明我的高尚,不能消弭他的卑劣。再次,业已发生的罪行不可逆转,那是属于‘过去’的存在,,不可遗忘亦不可救赎,,是他需要承担的责任。在我这方面,我是可以宽恕他。但,我怎么会喜欢他?“ 颜豪咽了一口酒,注视着玻璃杯里摇晃的猩红液体,”但有些事就是这样发生了,不是吗?It happens.“ 叶洲皱起了眉,“你这是把人重新抛回偶然性的世界。我承认有些事超越人的理智认知范围之外。但不能够一碰到无法解释的事就置之不理。“ ”那你能解释秦朗为什么喜欢上你吗?“ ”这件事根本没有得到证实。而且,他喜欢上我和我喜欢他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我只是试图说明喜欢这种事可能难以靠理性来分析。“颜豪耸了一下肩。 “所以你到底想论证什么?秦朗喜欢我,而我也有可能喜欢他?“叶洲冷静地发问。 颜豪撇了下嘴,秦朗百分之八十是栽了,而叶洲——他与他不熟,但从刚刚跟他聊天的内容来说,倒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忍不住开口提醒他,“你说你与秦朗不过逢场作戏,你对他不过全是理性指导下的自我保护。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叶洲不解地看向颜豪,似乎在问他什么意思。但突然脑海里有道白光闪过,飘过一声似有似无的呢喃。他绷紧了脸,喉结滑动了一下,反而提醒了他脖子上不属于他的物体。叶洲将手握成拳,忍住想去摸那黑色禁锢的冲动。 颜豪了然地抬高了下巴——那么快就反应过来了,说明类似的情况不止发生过一两次。“我无意与你辩论理智与情感,抑或灵与肉,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不要轻视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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