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写论文,准备出国。”顿了顿接着说,“希望在毕业前……” 后面的话隐了没说,但俩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颜豪眼珠转了转,学校,怡景园,“我好像还不知道你是哪个学校的。“ ”P大。“叶洲简短地回答,不想多言的样子。 颜豪更是好奇俩人是怎么认识的了。秦朗之前也包过大学生,但大部分都是音体美影,剩下的基本都是商科的,青年不像是前边儿的,便闲闲地开口,“秦朗以前也跟学生玩儿,不过都不长久,一年顶天了。“ 叶洲这才脸色稍霁。 颜豪就趁机问:“那冒昧地问句,你俩儿是怎么认识的——不想说就不说,没关系的。” 叶洲刚刚从他那儿听了好话,也不好推脱,便实话讲了:“他在我们系设有奖学金,这学期是我拿了,就,就碰上了。” “P大心理学系?“颜豪有点意外。 叶洲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哲学系。“ “嗬,我单知道他在B大心理学系有设奖学金,没想到还把手伸到P大去了。“颜豪真情实感地感叹了句,但对面的人一点都没有接话的样子,连一点情绪都没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难道哲学系的人都这样?颜豪干脆换了个方式,直接问道:”你觉得秦朗怎样?“
第24章 24 === 叶洲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不做评价。“ 真谨慎。颜豪又换了个角度提问,”那你恨他吗?“ ”不。“叶洲没什么表情地回道。 这次倒是很快就回答了。颜豪挑眉,难道有戏?”就算他对你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 ”我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叶洲淡漠地说,而且我已经在他身上耽搁太久了,要及时止损,”至于他做的事,自有天道轮回。我不是上帝,无法为他判罪,也不是人间的法官,不能给他定刑。但我会站出来指认他。“叶洲突然抬眼直直地看着颜豪。 颜豪比了个闭嘴的手势,”放心,我承诺过的,不会跟另外的人讲。“本以为郎有情妾有意,没想到形势如此严峻。“那你现在对他……什么感觉?”用了个比较笼统的词。 “什么感觉?”叶洲皱眉想了一会儿,“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你想问什么。”是讨厌还是喜欢?“秦朗”这件事情太过于复杂,以至于脑子里想起这个名字时只有一团一团颜色不一样的烟雾,看不透实在。 “那……你会原谅他吗?”一个诱导式的提问。顿了顿又指着手机,“有我哥拖着他,我让他回来他才回来。” “我为什么会原谅他?” 果然。 叶洲喝了一小口石榴汁,缓缓地道,“一,原谅意味着与他人共同地思考和产生感情上的共鸣,而他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在跟我相关的事上,我完全不能理解,所以我既无法接受用他的思维思考这件事,也无法对这件事与他产生任何共鸣。二,原谅是对公道的事情作出了正确的区分的体谅,我若公正,那么在我这里,他所行的就是不正义,我又如何原谅他。所以,我不会原谅他。“ 颜豪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你在这件事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助纣为虐?让他在不义的道路上愈行愈远?” “我自认我所行正义。我对他所有的行为不过是为了自我保存——这是最基础的善,所以我的目的是善的。至于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行使的手段,就算称不上正义,也绝不会是不正义的。因为他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我是被迫的而非自愿,在这种缺乏自我意愿的情况下,一个行为就可能尽管是不公正的,却不能算不公正的行为。“ “但我猜你对他有所隐瞒。”颜豪试图反驳,“就像你不会把这段话说给他听。单就说谎这个行为来说,它难道是正义的吗?” 叶洲的确在秦朗面前说过很多口是心非的话——可以说,他在清醒时面对秦朗所说的大部分都是假话。他沉思片刻,回答道:“我记得法理学里有个‘不得强迫自证其罪’原则,大致上的意思是说任何人不能被强迫承认其有罪。其哲学根基大概在于,一个人不会为任何指控自己或某个一旦失去了就会恶化自己生活的人的协议所约束。”他没有说出口的是,霍布斯在这里所举的例子是父子与配偶,或任何“对他赖以求生的人”,他一下不确定他与秦朗的关系是否包含在内——从字面上来讲肯定不是的,但是,”一个人竭尽全力去保护他的身体和生命免遭死亡,这不是荒诞不经的,也不应受到指责,而且,也不是不理性的,反而,这是遵循正确的理性而产生的行为。人的自我保存有毋庸置疑的崇高地位,是完全正当的、合法的。而我和秦朗所处的情况,对,根本不是有明文法的文明社会,而是所有人反对所有人的自然状态。“对,秦朗他野蛮强硬,不遵守社会契约,那就陷入了自然状态。”自然状态下大家各自为营,同样的平等且自由,故自我保存是最低限度的善,我们有为此而采取各种必要手段的权利,只要我判断这是对自我保存是必要的,那么我就有权利做一切事,就算会伤害他人,这样的行为也能得到自然法的承认。而且是他,把我们拉入这种相互为敌的状态。在自然状态下,人人都是法官,没有所谓的控告。我根本就没有义务提供证词。退一步,就算是在文明社会,在刑讯逼供的情况下,一个人作的是正确的或错误的回答或根本不作回答,他的行为都是正当的。我并没有作假证陷害人。我所行的不过都是为了自我保存。而且……“叶洲看着颜豪说,”当初不也是你向我这样建议的吗?“ 颜豪听了这一大段,忍不住扶了下额角。这人真是理智得可怕,逻辑严密,一环扣一环,一时难以找出漏洞,便勉强拣了先前一个点发问:”你说他没有给你选择,听起来像是你完全被迫的,但你真的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吗?或者说,你的行为难道没有一点你自己的主观意愿吗?“ 叶洲冷静克制地把他碰上秦朗之后所遭遇的事按时间顺序梳理了下,遇见的第一天晚上就迷奸他,在他报警之后给警局施加压力,在他试图联系记者准备寻求社会帮助时安排了车祸导致记者住院,然后把他非法囚禁、强奸,让他吃不明的药片。”当一个强盗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问你要钱还是要命的时候,你觉得对方给你选择余地了吗?“叶洲平静而克制地问。 颜豪觉得对方的理智像一把钢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光是刀刃本身,就散发出令人胆怯的冷光。而且那个药,颜豪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当初还是他找给秦朗的。 既然说理这条路走不通,颜豪就试图动之以情,“他之前的行为的确无可辩驳,但他现在不是正在改过吗,你也说了,让你搬出来了,也不限制你的自由。若他有朝一日诚心向你道歉,你会接受吗?“ “不被限制自由本就是我应当有的基本权利,并不是他的赏赐。他若只是嘴皮子动动还不够。“叶洲仍是没什么情感起伏,”他应当去自首,我只接受这样的道歉。“ 颜豪忍不住在心里倒吸一口气。干脆破罐子破摔,“我觉得他是喜欢你——可能他自己到现在也还没意识到。” 叶洲不赞同地皱起了眉,“一句喜欢就能抵消一切罪过?‘真爱无敌’?荒谬——最起码在我这里是不可能的,错了就是错了。就算他日后弥补改正,也不能抹消他曾经做错事这个既定事实。‘一切都不会过去’。而且,他都没意识到,那你如何断言他喜欢我?“ ”而且,这怎么会是喜欢?“他小声嘟囔道。 但他倒是不对秦朗可能喜欢自己这件事感到诧异,颜豪觉得有些好笑,反而是下意识从逻辑上推翻这个推论。 颜豪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好了,我也不试图说服你,接下来你就当听个故事。“ ---- 涉及专业的内容都是我瞎扯的,我随便写写,各位也就随便看看。当然,如果有常识性错误的,欢迎指正。
第25章 25 === 颜豪故事里的秦朗很不一样,也许是因为他俩一见面就做爱,没多少机会了解彼此,也许是因为自己从潜意识里排斥他,不想知道过多关于他的事。 颜豪说,你别看秦朗现在人模狗样,装得跟什么似的,只不过是在外面喝了几年洋墨水,学了个英国人的假模假式回来,其实他十八岁才被领回秦家,在此之前不过是个街头小混混,还是在他哥的帮助下接受了不到九年的义务教育。 颜豪看了一眼叶洲,见他没什么反应,叹了口气还是准备继续说下去,毕竟他不说,秦朗是肯定不会说的。虽然好像没什么立场,你也应该不是嘴碎的人,但我还是先说一句,接下去我要说的事希望你不要再跟其他人随便讲。 叶洲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除了法官,他想不出他还要跟谁讲秦朗的事。 颜豪将双手叠在一起,是自己便要人听,但让自己讲又不知从何讲起。诶,秦朗呢,其实是他爸的私生子,他爸妈年轻的时候自由恋爱,但不被秦家承认,所以就分开了。后来秦朗他妈独自生下他,直到十八岁他爸死了,他那个爷爷呢,又想起他这个孙子了,就把他接了回去。呵,说来也是搞笑。 一旦起了头,接下来的话也就好说了。而且叶洲无疑是个很好的听众,不会突兀地打断你,或者是作出惊叹或嫌恶的表情,他几乎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又让你觉得他是在认真听。颜豪抿了一口酒,接着讲,他那个血统派的爷爷,生了三个女儿才有了秦朗他爸,那三个女儿倒是都生了儿子,偏偏秦朗他爸被他按着跟别的女人结婚后一个儿子都生不出,而且是个草包,听说根本不如他那个大姐,最后还是死于马上风。总之,秦朗呢,本来是个不入流的私生子,却被他爷爷奉为长子长孙领回了秦家,一时风头无两。不过,若只是这样呢,秦朗大概也不过是个普通纨绔,跟大街上的阔佬没什么差别。 颜豪用指腹摩擦着玻璃杯,对接下去要讲的内容产生了些许迟疑,而叶洲没什么表情的态度反而给了他讲下去的勇气。这事估计他就跟我还有他曾经的心理医生说过,他……颜豪不自觉地握紧了杯子,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他小时候,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遭受来自他母亲的性侵。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秦朗这人,你也知道的。还是后来他……才知道的。大概就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故事,他爸抛弃了他妈,他妈就发泄在了他身上。还记得我刚才说他本来连学都没得上,还是我哥插手帮他的吗。他那会儿九岁了吧,都没有上过学,平时就被他妈关在家里,只有客人来办事儿的时候才让他出去。所以还是后来我哥找来社区和警局的人,几番协调,才让他能正常上学。但那时他根本没跟我们说这事儿,我们也只是猜想也许是他妈没什么钱,他住的那个地方很乱,什么样的事儿都有——但我真没想到他妈会干那些事。我在学校见过几次他妈来找他,看着挺温柔的,又很漂亮,据说是俄罗斯那边的。当时只觉得她有点奇怪——对秦朗看管得太严了,秦朗要随时随地回她短信,不然她就要打电话过来——那时候,反正在我们那学校,还没小学生带手机上学的呢。总之就是有点过,所以后来听秦朗说她进广慈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广慈就是西城那个医院你知道的吧。但四年后她就死了,这本来也没什么,他当时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还说了句节哀,因为他语气很正常,就通知似的跟我说她死了,我还问谁,他说他妈。直到他来美国找我,我才知道他的状态有多差——就,也是能被关到广慈的那种差。偏偏他言行举止又表现得很正常——他就特能装。我那时还不能开药,熟人间又是不能做心理咨询的,他状态太糟糕了,所以我就给他介绍了位大拿。他也好好地去了,倒也很快调整过来了——他的精神力一直很厉害。离开之前就轻描淡写地跟我讲了他母亲的事。我也才知道,原来他从小就被他母亲性侵,还太小的时候就给她舔,再大点就让他操她。直到他去上学,被领回秦家之前,都一直陆陆续续跟她保持着这样的关系。说来也讽刺,大概是他妈的基因,他小时候就比一般男生高,没想到在那方面也早熟。更荒唐的是,她后来竟还想怀孕——难道再生一个来操她吗?颜豪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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