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迎客的宋叔远远地瞧见了傅清韫,与客人寒暄令仆人将其引入云阁祠堂后,疾步朝傅清韫走去。 宋叔走到傅清韫面前还有五米的距离时,眸中热泪盈眶,泪水蒙起一层薄薄的雾气,眸光涣散,将他的视线尽数遮蔽。 他擦了擦泪,面前傅清韫的轮廓愈发清晰。 “少爷……” 宋叔的声音哽住。 “嗯。” 傅清韫答他。 宋叔这才缓过神,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急急的领他们进云阁。 刚进云阁,还未走到祠堂就瞧见了坐在轮椅上的傅天凌正在与族中的长老攀谈闲聊。 “三叔。” 傅清韫温声道。 傅天凌循声望去,瞧见了殷礼和傅清韫相挽而来时候,嘴角的笑容僵住了,连同族中长老的脸也跟着凝固了。 “清韫……” “家……家主?” 二人齐齐望来。 傅天凌的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很快就幻为了欣喜,他操控着轮椅到傅清韫的身前。 “清韫,你不是……你这是……” 傅天凌的眼尾泛起泪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只手紧紧地攥住了傅清韫自然垂下的左手,正触到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诧异的看向傅清韫。 “戒指……?清韫成婚了?” 说这话时,傅天凌将视线落在了殷礼的手上,殷礼挽着傅清韫胳膊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同款对戒。 “快了。” 殷礼笑着答。 傅天凌握着傅清韫的手微微颤抖,“虽然盼了许多年,但真见清韫好事将近时,三叔心里还真是……又替清韫开心,又叹时光流逝的。” “清韫既然……未出事,为什么迟迟不回云阁?三年了,我与你父亲都十分惦念你,云阁也离不开你的……” 傅天凌说这话时,轻轻地拍着傅清韫的手,俨然一副关切的模样。 族长也接着追问。 傅清韫只是笑笑的将手抽回口袋,“先不说了,今日是爷爷的忌日,我们先移步祠堂吧。” 傅天凌的掌心一凉,与族长面面相觑的咽下情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与众宾客一同进了祠堂。 进祠堂时,傅天麒正拄着拐杖站在祠堂中央,穿着一袭黑色的西装,身姿笔直板正,神色肃穆。 他一扫往日的温润与不谙世事,眼神中尽显凌厉。 但肃冷的眸子在掠过人群,落在傅清韫与殷礼身上时,他的眼神顷刻软下。 眸中的震惊与欣喜,难以遮掩。 但很快,情绪就被他用理智强压了下去。 宾客在祠堂正有序上香,周围自觉地分成几个小圈,谈论着过往,哀悼着死去的敷衍,雨水笼罩的阴郁中瞧不出是否有虚情假意。 傅天麒拄着拐杖走到傅清韫的身侧,踩着绵绵细雨走到傅清韫的跟前。 “清韫……” 他伸手正要搭在傅清韫的肩膀上,傅清韫微微后退一步。 傅清韫只浅浅的颔首礼貌点头,那张沉静的脸上透着几分疏远。 傅天麒抽回了僵在原地的手,将视线落在殷礼身上,见二人相挽着似是明白了什么,他勾唇哂笑。 “清韫,三年了,怎么不回家看看?” 傅天麒用着自以为最慈爱的声音与傅清韫交谈。 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任何话在傅清韫的耳中,已经失去了意义。 更失了温度。 “有些忙。” 傅清韫敷衍的答着。 三年,他并未踏入京城一步。 也并未打听过任何京城的事。 他将自己圈在一方小院之中。 现在走出来了,见了阿礼,回了云阁。 他同自己和解了,同殷礼和解了。 却无法对六岁时与他恶语相向的父亲和解。 这道疤,割的太早。 他已经不恨了,但疤还在。 不是他不愿意过去,也不是过不去。 是他对傅天麒已不抱任何期待,不愿意虚与委蛇的假装关系融洽,让双方都生活在虚伪脆弱的面具之下。 在六岁后的每年生日里,他都希望能收到一句道歉,或是被重视一次。 在他假装失忆回到云阁时,父亲装疯入院,不愿助他左右,他也没有一句怨言。 他仍在等,等一句道歉。 哪怕是他给傅天麒送向日葵花时,傅天麒借着“疯劲”将他的花拍散,然后假意恢复清醒,替他捡起来和他说句“抱歉”或“对不起”。 哪怕不提儿时的事,只要是道歉,他都能当做是傅天麒在对六岁的他在道歉。 可是没有。 他没等到。 他死前给傅天麒写了一封信,宋叔替他送达。 如石沉大海,有去无回。 他装着“疯”,见他最后一眼都不愿意。 更别提什么道歉了。 直到他“死后”,他都没得到一句道歉。 在他成为覃厉,得知傅天麒重回云阁时,他心里已漾不起一丝涟漪了。 覃厉将从前的傅清韫彻底的从身体里剥离出来了,连同那份薄弱的亲情一同被抽离了。 现在他所在乎的,只有阿礼。 “清韫,你三年不回来是在怪我吗?” 傅天麒被风吹得咳嗽了两声,语气听着虚弱。
第118章 乖顺的像只小白兔 傅清韫神色淡漠,不予回答。 金丝镜框下,目光森冷。 他挽着殷礼的臂弯收紧,扣紧牵住殷礼的掌心,微微弯腰凑近他的耳侧。 “冷吗?” 殷礼抬眸时与他眼底的柔情撞了满怀,“不冷。” “阿礼,我们去给爷爷上炷香。” 傅清韫挽着殷礼从傅天麒的身前掠过,卷起一阵寒流,冷的傅天麒直哆嗦。 傅清韫带殷礼在祠堂中给傅严上了香,在三缕白烟飘起时,傅清韫望着傅严的灵位,细声低喃:爷爷,谢谢您佑我得偿所愿。 他望向身侧的殷礼,眸光流转。 上好香后,众宾客去了云阁后山的墓园。 墓园被打扫过,没有落叶。 傅严的墓碑前摆满了捧花,宾客悼念结束后渐散而去。 傅清韫站在墓碑前,望着傅严的遗照看了许久,天上下起了滂沱大雨,殷礼在他身后撑着伞,无人敢上前打扰。 黑夜笼罩而来,天茫一色。 宋叔站的远远地,温声提醒道,“少爷,云阁上下都在等着您过去用餐呢。” 傅清韫的意识渐渐回笼,他挽起殷礼在冷风中冻了许久的手离开了后山的墓园。 “傅清韫。” 殷礼轻喊着他。 傅清韫将他的手攥的极紧,紧到直接发抖。 “嗯?” 傅清韫松了松劲,娴熟的从殷礼手中取过黑伞。 “你看起来很难过……” 殷礼说,“我不想你这么难过。” 但他似乎做不了什么。 “阿礼,我不难过。” 他只是觉得不值。 替爷爷觉得不值得。 殷礼撇撇嘴骂他骗子,然后环顾着四周,四下无人,天也够暗。 他拉了拉傅清韫的胳膊,示意傅清韫身体下倾一些。 傅清韫弯下腰凑耳过去,殷礼趁机亲了他一口。 伞外,雨水如冰雹般噼里啪啦的砸在伞面上。 伞内,温热的气息在暧昧中互相交织着。 温热退散后,傅清韫修长的指尖穿过殷礼的银发,轻轻地摩挲着。 “等回家好好陪你。” 殷礼愣了两秒,回过神后半颗脑袋塞进了傅清韫的胸膛里。 “不用了,谢谢。” 殷礼的耳根红透了。 傅清韫展臂将人圈在怀抱中,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捏着殷礼柔软的耳垂,只笑不答。 但殷礼知道,他完蛋了。 二人抵达云阁正厅时,傅清韫抽回手合下黑伞,挽着殷礼在众人注视下,将人牵入主桌坐下。 在所有人入座后,傅天麒拄着拐杖走入主桌的尊位坐下。 晚宴正式开席。 云阁大部分族亲和长老都是在国外生活的,习惯西餐。 但傅严偏爱中餐,今日布宴也是中餐。 殷礼饿的发懵,又不敢率先动筷,四周环视一圈,等待着长辈先动筷。 傅清韫动筷夹了一块肉放在殷礼的碗中。 “没事的。” 傅清韫温声道。 殷礼这才敢动筷,但不敢起身夹。 他看见什么想吃的就一直盯着,傅清韫很快就会给他夹,同时还不忘给殷礼剥虾,放他碗里。 傅清韫给他剥虾时,还兼顾着与族亲攀谈,族中的长辈他全都记得清楚。 在众人问起殷礼时,傅清韫毫不避讳的介绍着殷礼。 傅清韫大方的说,殷礼是他的爱人。 是将来要携手共进的人。 是会进入婚姻的伴侣。 每每提到这些时,傅清韫的脸上就会漾着笑容,殷礼听见长辈的询问时,含笑着抬头,用眼神礼貌示意。 傅清韫控场控的很好,殷礼不需要自我介绍,也不会有人拿他打趣,更不会刨根问底的询问殷礼的家事。 殷礼这个名字在京城足够响亮,虽然口碑稍差。 但瞧着他如此乖巧的点头问好,实在是很难将他从与那个纨绔翡翠太子爷联想到一处。 殷礼在傅清韫的族亲面前,乖顺的像只小白兔。 谁都想摸一摸。 宠一宠。 没一会,他面前就堆满了他喜欢的菜。 殷礼很开心的用鞋尖轻轻地踢了一下傅清韫的皮鞋,傅清韫笑着拉近椅子靠近他坐。 他手放在餐桌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殷礼想靠就靠。 殷礼总喜欢把脚架在傅清韫的大腿上。 但今天收敛住了。 一得到诱惑,他立马就忍不住了。 悄悄地把腿架了上去。 尊座上的傅天麒见二人相处其乐融融的,屡次张合薄唇。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小礼啊,今夜下雨了,回去也不方便,你们要留宿云阁吗?我按时让仆人打扫的,很干净,不用整理就能睡的。” 傅天麒想留宿殷礼,也想留宿傅清韫。 傅清韫住的那间房,他一直未曾动过。 殷礼礼貌婉拒,“谢谢伯父,不用了。我明天一早公司还有会议,今晚还得回去看些数据的。” 傅天麒语塞,不好再多说什么。 殷礼继续埋头吃饭,傅清韫撩起袖子给他剥虾剥蟹,攀谈时也不忘喂到殷礼嘴边。 没一会殷礼就被投喂饱了。 傅清韫擦擦手,又开始给殷礼喂水。 温宠的同时,还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好一切交际关系。 殷礼没有任何负担,不用担心想吃的食物过远得起身夹,也不用担心剥虾沾染油渍,更不用应付一群不认识的人。
93 首页 上一页 73 74 75 76 77 7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