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乔清许,他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出声,一时间有些慌乱,只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又做了个深呼吸,重新开口道:“我爸可能协助了这两件文物走私出国。”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那股坐立难安顷刻间消失,无论别人怎么看,至少乔清许心里是踏实了。 “你、你确定?”贤普法师诧异地问。 连庄贤也很是惊讶:“你爸不是打假……” “是的。”乔清许平静地说,“不过我爸已经去世了,所以我想就由我来承担。” 之所以只承担一半,是因为已经弄清偷窃的和尚出自观妙寺,并且观妙寺也愿意筹款,那自然没有乔清许全部承担的道理。 “那,也好。”庄贤看着贤普法师问,“您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贤普法师摆了摆手。 讨论会结束时,乔清许本想跟安茉聊两句,但贤普法师把他叫到了一边。 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乔清许大大方方地打了声招呼:“贤普法师好。” “你好。”贤普法师说,“你好像很久没来过我们寺里了吧?” “是。”乔清许不免有些难为情,之前他和安茉去观妙寺瞎拜一通,拜到了姬文川,之后运势便好了起来,他却忘了去观妙寺还愿。 “姬老板每次来找我喝茶都会提起你。”贤普法师说,“你们什么时候再一起过来?” 恐怕是没机会了,乔清许心想。不过他还是说道:“下次吧。” “好。”贤普法师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话说我想问问,你是怎么知道你父亲他……” “我是从日本那边得到的消息。”乔清许说,“基本可以确定是我爸爸协助了走私。” “原来如此。”贤普法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说,“这件事情本来不该由你来承担,你不要有压力,我这边会尽量多筹集一些善款。” “我也会尽力。”乔清许说。 一千万变成了五百万,乔清许骤然轻松了不少。 但慢慢攒钱的计划是行不通了,看贤普法师的意思,他想尽快攒够一千万,乔清许也不好拖慢别人的进度。 来钱最快的方法自然是卖房。 家里的老房子已经住了二十多年,杨彦、安茉家都已先后搬走,唯有乔清许家还一直住在这里。 他们家之所以没搬,一是乔必忠念旧,二是最近几年乔清许待在国外,也没空处理房子的事。 不过现在似乎是个很好的契机,把老房子整理整理卖出去,也算是跟过去做个告别。 虽说乔清许家的房子房龄老,小区的物业也差,但它挨着锦城最好的小学,一直是很抢手的学区房。 每次小区有新房源出现,只要不是价格离谱,很快都会被抢光。 乔清许没有依照中介的建议,先挂个高价钓钓买家,而是直接挂出了心理价,只是附上了一条要求:只接受全款。 房子挂出的第一天,便有十来组买家来看房。 中介强烈建议乔清许等两个月,等临近九月开学的时候,这种学区房更能卖上好价。 但老实说,多个万把块钱,在乔清许这里并没有太大意义。有组买家看房之后表示能立马拿出两百万,乔清许便爽快地跟人签了合同。 不需要贷款,卖房流程要简易许多。 买家资金打入监管账户,双方花半个下午在房管局过户,之后资金再打入乔清许的银行卡,这套房子便彻底换了主人。 从房管局出来的时候,中介说顺路载乔清许去地铁站,但乔清许婉拒了。 他踏上了空荡荡的公交车,找了个不晒太阳的位置,一边吹着空调,一边随着公交车的节奏,慢慢地往自家小区晃悠回去。 有时候坐公交是很解压的一件事。 可以发呆,可以看街景,好像面前的车窗就是自己的一片小天地。 乔清许难得感到这么放松。 倒不是五百万已经凑够一小半,而是迈出卖房的这一步后,他感觉他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说矫情点,他感觉自己“长大”了。 房子这种东西对中国人来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情结,能够独立决定买房或者卖房的,基本都是一家之主。 乔清许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一家之主才能做的事。尽管他的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但这个认知对他来说仍然非同小可。 他成了能独当一面的一家之主,就像姬文川那样。 当然,这个对比说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但在乔清许这里,这意味着他的身份不再是乔必忠的儿子,而是乔清许自己。 所以他感到很放松。 他想做的事情不再是为了乔必忠,纯粹是为了他自己。 这样无论再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他都可以依照自己的“波浪线”,毫无负担地做决定。 从公交车下来,乔清许步履轻快地朝自家小区走去。 买家给他留了一星期的时间交房,接下来他还得另找住处才行。 或许有些人会觉得搬家是件很操劳的事,但乔清许不觉得。 换个环境正好也能换种心情,不是吗? 然而满满的好心情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被硬生生地打断了。 乔清许放慢了脚步,走到姬文川面前,问:“你怎么在这儿?” 今天姬文川穿着一件宽松的叠领云墨纹上衣,胸口挂着一颗红玛瑙吊坠,像是云中初升的太阳,一看就是造型师专门搭配过。 他微微弯腰,拉开后座车门,扬了扬下巴,对乔清许说:“上车。” 乔清许瞥了眼后座,站着没动。 两人也就僵持了两秒,姬文川便放轻了语气:“有话对你说。” 看在姬文川不再是威胁司机,而是亲自开门的份上,乔清许还是坐进了后座里。 毕竟姬文川给人开车门这种事还真是活久见。 “你把房子卖了。”姬文川关上车门,说道。 乔清许莫名生出不好的预感,皱眉道:“你别告诉我是你安排人买的。” “我没那么无聊。”姬文川似乎已经习惯了乔清许会这样想他,也不恼,温和地说,“知道你会生气,我也不会这样做。” 乔清许的眉头略微抚平了一些,不太确定地问:“你知道我会生气?” “嗯。”姬文川说,“我拿你父亲的事情刺激你,你不希望我插手也很正常。” 乔清许狐疑地看着姬文川,不知道是不是他理解错了,姬文川这是在自我反省吗? “你今天……”他想到了唯一的可能,“吃错药了?” 姬文川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我在跟你道歉。” “哦。”乔清许似乎感受到了那么一点诚意,反倒变得不自在起来,“然后呢?” “正好你房子卖了,搬回来住吧。”姬文川说。 乔清许总感觉他漏了一环,跟不上姬文川的节奏:“回哪儿?” “顶层公寓。”姬文川说。 “我干吗要回去?”乔清许莫名其妙地说,“是没人帮你管陶羽吗?” “我已经把他送出国了。”姬文川说,“他以后不会再膈应你。” “我没觉得膈应。”乔清许从来就没把陶羽放眼里过,只是羡慕这小孩儿能活得这么轻松罢了。 “那就好。”姬文川说,“你先跟我回去,我待会儿安排人来帮你收拾行李。” “等等,姬文川。”乔清许实在不理解这位老先生的脑回路,只能直白地问道,“你现在是要重新追求我吗?” “没有要追。”姬文川不疾不徐地说,“只是给你这个选项,你可以自己考虑,要不要回到我身边。” 又来了。 当初除夕夜表白,乔清许就是被这么糊弄过去的,他怎么可能上当第二次? “你确定吗?”他把姬文川的话抛了回去,“我现在给你机会,你再考虑下,要不要追我。” “你需要我追吗?”姬文川从容地反问,“你如果需要,我也不是不可以追你。” 谁需要啊? 说得好像乔清许求着他追似的。 “我不需要,谢谢。”乔清许拉开车门,作势就要下车。 姬文川连忙把人叫住:“乔乔。” 乔清许停下动作,还抱有一丝希望,说不定姬文川态度会软化。 “回来我身边。”姬文川说。 算了,乔清许还指望什么呢? “好。”他把姬文川曾经说过的话还了回去,“等我哪天自己想通了,我就回去。”
第77章 不然我可能会表现不好 家里东西繁多,光是收拾那堆杂七杂八的小收藏就花了乔清许大半天时间。 之后又是整理衣物,又是收拾生活用品,等打包出好几个编织袋时,窗外已是夜深人静。 然而最难带走的东西乔清许还没收——乔必忠满屋子的书。 这些书乔清许很少会看,他不是没想过打包卖掉,腾出空间放其他物品,但这些书里有不少绝版的孤本,直接卖掉多少有些可惜。 他也想过挑出部分有价值的留着,可这工作量实在太大,他也没那个时间。 因此从回国到现在,乔清许还没动过他爸房间里的这些书。 搬书是个体力活,费手又费腰。 起先乔清许还会看看都有哪些书,但到后面就只顾一摞摞地往纸箱里搬。 狭小的房间逐渐变得开阔,书海最终变成了成堆的纸箱。 而就在乔清许拿起胶带,正准备封箱时,放在表面的几本绒面笔记本引起了他的注意。 绒面早已失去原有的光泽,泛着一股老旧的气息。 乔清许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发现竟然是乔必忠的日记。 日记是从千禧年开始写的,记录的都是一些日常小事。 跟风集邮、看世界杯、遭遇非典等等……都和乔清许小时候的记忆相吻合。 特别是韩日世界杯,国足难得出线却表现不佳,乔必忠写了整整两页来批判,最后还许愿世界杯能在中国举办。 他应该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时候已是国足的巅峰。 看自己父亲的日记是很奇妙的一件事,明明人已经走了五六年,乔清许却感觉乔必忠就坐在他旁边。 只是这厚厚几本日记没几个小时看不完,并且今夜已深,明天还得搬家,乔清许便暂且把日记装回了纸箱里。 第二天早上,乔清许联系搬家公司,把一大堆编织袋、纸箱、行李箱搬去了他新租的两居室。 房子仍在福至附近,只不过是新小区,物业有专人管理,上下楼也不用再爬楼梯。 由于没时间收拾行李,乔清许只能暂时把行李都堆在客厅,他只翻找出需要的资料,又来到了银行里。 现在只需要贷款三百万,银行的条件放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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