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隔绝了令人疲惫的应酬,乔清许刚放松下来,就听姬文川沉声问:“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乔清许没立马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这才意识到姬文川问的是那创可贴。 “被纸划伤了。”他说。 “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受伤?”姬文川微微蹙眉。 乔清许差点忘了这事。 当初姬文川看到他后背上的淤青,就很不高兴,叮嘱过他不要再受伤。 他理解身为一件“藏品”,应该尽量保持自己不要出现“瑕疵”,但…… 两人现在还处于合作关系中吗?乔清许有些不确定。 “我以为,”他蜷了蜷手指,垂着眼眸说,“你说我不适合这个圈子,是不想再跟我合作了。” 姬文川:“?” 莫名其妙被扣了一顶帽子,姬文川差点没气笑。他看着乔清许说:“小朋友,你这算盘是不是打太响了?” 乔清许不解地抬起头来:“算盘?” “条件还没履行,你想结束合作了。” 乔清许脑子转了个弯才理清其中的逻辑。 他和姬文川达成的合作条件是,他把自己送给姬文川,换来高足杯给他拍卖。 现在高足杯确实给他了,但他却想拍屁股走人。 说得再直白点,姬文川都还没睡过他,怎么可能结束合作? “可是,”乔清许说,“你说我不适合这个圈子。” “你是不适合。”姬文川抬手捏了捏乔清许的后颈,语气温柔地说,“但不代表我不要你。” 指尖的热度在颈后散开来,一点点渗进了乔清许的心里。 很奇怪,之前想到要结束合作的时候,他明明是松了一口气,但现在姬文川告诉他不是这样,他却仍然是松了一口气。 他绝不是贪恋姬文川的温柔。乔清许心想。 或许还是刚才在钓场,姬文川帮他解围,让他感到非常安心。 “好了。”姬文川收回胳膊,十指交握,搭在腿上,换上了兴师问罪的口吻,“你今天来钓场做什么?” 乔清许想到自己故意避开姬文川,折腾了一大圈才找上黎丘行,也不好意思说实话,只说:“钓鱼。” 姬文川挑眉:“小狐狸上线了?” 乔清许就知道很难糊弄过去,只好放弃抵抗道:“来给你找客户。” “给我找客户?”姬文川的重音在“我”字上,显然是没想到跟他有什么关系。 “高足杯。”乔清许说,“禾丰那边不告诉我具体情况,我想自己试着联系客户看看。” 姬文川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手上却转动起了他的翡翠扳指:“禾丰不告诉你具体情况,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进度,有多少人有意竞拍。”乔清许说,“如果我心里没数的话,就很难掌控拍卖的节奏。” 拍卖师需要时刻关注竞拍客户的情况,比如场上只剩下AB两人还在叫价,当A出价更高,且B一直没有反应时,拍卖师就会不停地给B暗示,这件东西将会落入他人之手。 但如果拍卖师连AB是谁都心里没数的话,就很难判断还要不要往上抬价。 “你今天是来找谁的,黎丘行?”姬文川若有所思地问。 “嗯。”乔清许说,“他可能会参与竞拍。” 虽说卖家就是姬文川,跟黎丘行就在一个场子钓鱼,但买卖双方一般是不会私下联络的。 卖家希望拍出更高的价格,并且在多人参与竞拍的情况下,他也没法单独给某个买家承诺。 因此私下联络没有意义,姬文川也不会暗示或要求别人去买他的东西,这不符合他的处事风格。 转动扳指的手缓缓停下,姬文川明白了事情原委,总结道:“所以禾丰欺负你,你也不知道来找我。” 顿了顿,他又说:“还是以为我不要你了,故意不来找我?” “……禾丰也没有欺负我。”被戳中心事,乔清许自然不想承认,“他们不想跟我共享客户资源是正常的。” 如果换成乔清许,他也不会那么好心,把自己的客户共享给禾丰。 “那黎丘行呢?”姬文川又问,“你宁肯来钓场碰运气,也不愿意让我帮你?” 好吧。 这一点乔清许没法否认。 他费这么大劲找上黎丘行,原本只需给姬文川打一个电话就行。 他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你刚才帮我解围,还没谢谢你呢。” “乔清许。”姬文川皱起眉头,这还是他第一次直呼乔清许的全名。 回想到上次直呼姬文川名字的时候,乔清许还特别理直气壮,现在也只能缩了缩脖子,问:“怎么了?” 然而预想当中的严厉批评并没有出现,姬文川只是没辙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你可以恃宠而骄的。” 恃宠而骄…… 姬文川很宠他吗? 乔清许好像找不到理由反驳。 “这是你在我这里的特权。”姬文川又说。 只有乔清许单独拥有的权利才叫做特权,像之前发消息占用时间的那种肯定不算。 所以,姬文川不会允许其他小情人恃宠而骄? 无论如何,乔清许还是不想太依赖姬文川。 身为拍卖师,他很清楚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也会越多。 姬文川现在是对他很好,但他知道这些都是暂时的。 只要他不那么贪心,等以后失去的时候,也就能保持一颗平常心了。
第20章 捷径不止姬文川那一条 这次去琉璃斋吃饭要轻松许多,同样豪华的包厢,同样精美的菜肴,只是不用再疲于应酬。 虽说今晚并没有谁是主角,但姬文川和乔清许还是坐在主座上。如此看来,黎丘行这个首富确实是徒有其名。 席间,姬文川让其他老板多多支持福至生意,乔清许和黎丘行约好周一带上图册登门拜访,之后饭局结束,一行人便就此散去。 乔清许没怎么喝酒,离开的时候还很清醒。 司机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而就在他正要下车时,身旁的姬文川突然问道:“你一个人住吗?” 他说这话时语速平缓,就像道别时随口一问。 乔清许也没有多想,停下开门的动作,回头看向姬文川说:“是的。” 姬文川不再接话,乔清许继续开门:“那我先回去了,姬先生。” 咔哒一声,车门随之打开,乔清许的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又听姬文川突然问:“不请我上去坐坐?” “……啊?”乔清许的动作顿在原地。 一般人见到乔清许这副模样,多半会说“要是不方便就算了”之类的话。 但姬文川显然不想给乔清许找借口的机会,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乔清许回过神来,说:“我家很乱。” 这倒不是委婉的拒绝,是他家真的很乱。 “能有多乱?”姬文川问。 乔清许第一反应是不想让外人踏入他的私人领地,但他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姬文川。 从礼尚往来的角度来看,他可以自由出入姬文川的家——锦城酒店的顶层公寓,那没道理他可以去别人家,不准别人来他家。 再者,今天在钓场姬文川帮了他那么大的忙,于情于理,他也没法拒绝。 想了想,乔清许放弃抵抗,只是又强调了一遍:“非常非常乱。” 从前些年开始,极简主义变得流行,人们追求断舍离,尽量让家里显得干净又整洁。 但乔清许家就是一个极端的反例,他家是标准的极繁主义。 玄关鞋柜上摆满了稀奇古怪的小物件,书柜里的书已经多到塞不下,只能堆在餐桌上。 姬文川换上拖鞋,随手拿起一个小东西看了看,是现代仿的唐三彩仕女像。 他放回原位,对正在收捡杂物的乔清许说:“改天送你个真的。” 依照姬文川对乔清许的了解,小朋友听到这话应该会很高兴。 谁知乔清许却皱起眉头,严肃地说道:“姬先生,请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 说完,他把那仕女像精准地往右转了45度,又说:“她的视线要看向蜀王建墓出土的镀银铜猪,这样从唐代到五代十国,顺序才是正确的。” ——当然,那铜猪也是现代工艺品。 “这么讲究?”姬文川失笑。 “我这屋子虽然看上去很乱,”乔清许说,“但每样东西的摆放都有章法。” “好。”姬文川笑着说,“不乱动。” 乔清许走到了客厅的玻璃柜旁,从里面拿出一个青铜树摆件,对姬文川说:“给你看看我真正的收藏。” “博物馆周边?”姬文川看着柜子里大大小小的玩意儿,实在是可爱得紧。 “这是三星堆的。”乔清许把青铜树放回柜子里,又拿出一条宫廷御猫项链,说,“这是故宫博物院的。” 姬文川扬了扬下巴,指着那盖亚安德森猫问:“还有国外的?” “有。”乔清许说,“就是逛国外的博物馆能把你气死。” 里面有太多的中国文物,扑面而来浓浓的屈辱感。 大致参观一圈后,乔清许把姬文川带到了沙发上,接着掏出手机来给他看自己过去的照片。 由于看手机需要挨得很近,不知不觉中,乔清许直接靠在了姬文川的身上,而姬文川索性抬起胳膊,圈住了他的肩膀。 “这是我高中毕业照。”乔清许又点开了一张照片,“你猜我在哪里?” 密密麻麻的脑袋中,有一个又白又清秀的男生眼神清澈地看着镜头,很是显眼。姬文川一眼便认出那是乔清许, 说:“你没怎么变。” “是吗?”乔清许放大了照片。 “你旁边就是那天跟你去庙里的女生?”姬文川问。 “对。”乔清许说,“她现在在文物回流协会工作。” 划过集体毕业照后,屏幕上出现了乔清许和安茉单独的合照。 姬文川淡淡扫了一眼,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喜欢女生的?” 照片上的两人看上去很亲密,也难怪他当初会误会两人的关系。 “也就……高中的时候吧。”话题突然跟姬文川产生了关联,乔清许不由得收起手机,坐直了身子。 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姬文川,发现近看之下姬文川的长相也无可挑剔,明明是一张浓颜,身上儒雅的气质却削弱了那股侵略性。 直到对上姬文川柔和的目光,乔清许才隐隐反应过来姬文川为什么要来他家里。 难道真是来找他聊天的吗? 那肯定不是。 乔清许一下变得有些拘谨,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他有些不确定地问:“姬先生,我们是不是……该做那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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