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士园本想着,三更半夜未经许可贸然进老板家不合适,把荀斯桓送到公寓门口就先走了。 可还没进电梯,就听见“咚”的一声——荀斯桓进了屋,却被玄关台阶绊倒了,摔了一大跤。 刘士园念着许云渺的叮嘱,返回去把荀斯桓扶了起来,决定还是把人送进卧室,便架着荀斯桓往主卧去。 走到主卧门口,刘士园一压门把手,直接傻了——主卧的门,居然是锁着的。 荀斯桓还留有一丝清醒,支使道:“去客卧。” 刘士园只好架着人往小卧室去,进了屋四下一观察,便意识到,这间客卧才是荀斯桓在日常使用的卧室。 “问题是,谁会好端端把自己家的主卧上锁,然后自己住在客卧啊!荀par又不是和人合租!” 刘士园眼睛瞪得老大,忧虑地望着许云渺问:“里面该不会关着什么人吧?还是有什么游戏房、道具房之类的?” 许云渺已无心回答,心中脑中,宛如一片废墟。 游戏房不太可能,但那房间里一定藏着不能让许云渺看见的秘密。否则,为何两人住得那么近,荀斯桓却一次也没邀请许云渺进过他的公寓。 再加上次刘士园看见的那对戒指,许云渺心中忽然有了个不愿去想却难以反驳的猜测—— 或许,那主卧里留着荀斯桓和“白月光”一起生活过的痕迹。 也是十月中,闹得满城风雨的益源基金内部调查案彻底结束,总部连带着大中华区都发生了剧烈的人事变动。 也是同时,黎言卿绕开荀斯桓,向许云渺发来了跳槽的橄榄枝——黎言卿因此事升职进入总部,而他原先的位置,需要能人补缺。 换做几个月前的许云渺,会心动,但一定断然拒绝,可现在,许云渺动摇了。 一是从乙方变作甲方,是大多数非诉讼律师的终极理想,何况下家还是益源基金这样的业界头牌,二是,他越来越不知如何面对荀斯桓。 可就这么冲动地摊牌,直接提辞职,恐怕荀斯桓会直接火山爆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见许云渺犹豫,黎言卿想了个折衷的办法——先以职位空缺,但继任者尚未找到为借口,借调许云渺暂时顶替四个月。 一来,公司法务职位空缺,从有合作的律所借调律师,是业界常有的操作,二来,许云渺本还犹豫,不若用四个月试试水。 黎言卿很懂把握时机,没待许云渺答应,就通过大中华区新上任的一把手,把需求提到了荀斯桓案头。 荀斯桓不出所料的勃然大怒,桌上的资料惨遭毒手也罢,连带着那只许云渺亲手雕的木头小熊也被磕掉了一只耳朵。 争吵自然不可避免。 短短一周的时间,他们只要一有机会独处,就会起争执。荀斯桓执意不许,许云渺沉默坚持,最后无言以对,冷战分别。 即便冷战,荀斯桓还是坚持送许云渺回公寓。 不知是第几次了,临分别,荀斯桓忍不住又问:“云渺,你真的非去不可吗?” 许云渺冷静分析:“益源是你最重要的客户,这个忙你必须帮。新上任的一把手点名让我去,你觉得,能找别人代替吗?” 荀斯桓控制不住那份不顾一切的占有欲,冲动道:“我不在乎益源怎么想,大不了这个客户我不要了!我只要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许云渺淡淡提醒他:“你答应过我要公私分明的。” 荀斯桓被这句话激怒了,捏着券,极力压着脾气,低声问:“我只要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许云渺抬眼,定定看着荀斯桓冒出火的眼睛,一字一顿:“我,想,去。” 荀斯桓闭了闭眼,已然咬紧了后槽牙,狠道:“公私分明是吗?那你应该知道,作为你的老板,我有权决定让不让你去。” “好,那我等你的决定。” 许云渺怎么可能害怕威胁,只继续淡淡地下了最后通牒:“不过,你应该很清楚,作为你的恋人,我也有我的决定权。” 许云渺手中的决定权,远比他自己以为的更大。 荀斯桓已经尝过一次差点失去的滋味,那绝望与无助,那椎心泣血的痛,他不敢再尝一次。 最后,荀斯桓妥协了,四个月长驻新港城,四个月的异地,好过再用争吵消磨许云渺对他的爱意。 许云渺出发那天,荀斯桓依旧是亲自开车送人去机场,行李箱打包了三大只,他一只只帮许云渺裹好塑料膜,送进自助托运机。 放到最后一只时,荀斯桓停了手,动作顿了许久,终结没把箱子放上去,再一抬头,眼睛已是血红。 饶是许云渺已经被各种情绪压得心烦意乱,看见荀斯桓这样的神色还是忍不住心痛,走上前,覆住了荀斯桓的手。 “干嘛这样,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许云渺小声安抚,心里却不敢承诺。 他是想去新港城静一静,用四个月的时间理清心绪,可四个月后,他是否能想通许多此刻想不通的问题,他也不敢保证。 荀斯桓不满足于手掌的安抚,一把抱住许云渺,抱得用力,像要把许云渺永远禁锢怀抱之中。 再开口,永远坚强的人已然声音沙哑颤抖,许云渺清晰地觉出脖颈间有潮湿的热意,心也跟着颤。 “可我爱你,云渺,我爱你。你知道吗?你一刻不在我身边,我会有多恐慌。半个月的出差,我都快疯了。何况四个月?” 许云渺只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理智劝慰:“可我不可能永远在你眼皮子底下,我总要出差,要旅游,要有独处的时刻,你要学会适应。” 荀斯桓已经听不进去了,心中被无限的恐慌占据,一如多年前在咖啡厅吵架的那个时刻。 冷言冷语,只是害怕失去,又倔强不承认,只要许云渺再多包容他一次,他一定愿意妥协,一定不会让许云渺独自走。 “云渺,如果你也有那么一点爱我,能不能为我委曲求全一次?我不求别的,就这件事,求你别去,好不好?益源那边我会处理,只要你——” “不求别的?”许云渺打断了这无理取闹的话,挣开怀抱,“可你明明在求!你明明在我身上求别人的影子。” “荀斯桓,冷静一点这话我已经说累了,可你永远学不会。”许云渺闭了闭眼,压住了差点滑出眼角的湿润。 “而且,有些事我不提,你打算一直瞒着我,是吗?” 突如其来的质问,荀斯桓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他震惊问:“云渺?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许云渺差点要信了这表演,却更失望地长吐出一口气,郁积胸中多日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荀斯桓,你的那个朋友,其实你从不打算让我认识对不对?你们也不只是普通朋友吧?” “不过很抱歉。我不是他,我也变不成他,也许我们很像,可我是我,他是他!我给不了他能给你的安全感,我也不想委屈自己。” 荀斯桓依稀明白了,可又一时无从解释。他为了追回许云渺而编织的巨大谎言,此刻成了困住他自己的天罗地网。 “不是这样的,云渺,你留下来,给我一些时间解释。” 许云渺哂笑一下:“我一直在等你解释,现在我不想等了。要么此刻,要么……永远别解释了。” 荀斯桓彻底怔在原地,望着许云渺,瞳孔和手指都止不住的颤抖。 此刻该如何解释?告诉许云渺,他从头到尾都在编织一个绝大谎言,只为换得重新得到他的爱的机会? 告诉许云渺,从来没有什么一个朋友,从头到尾都只是许云渺一人,只不过他们当年也像此刻一样,走到了分手的边缘? 许云渺定定回望,等待只让他一点点心冷,让他不得不放弃对荀斯桓的最后期望。 “我去安检了。”许云渺收了表情,冷漠从荀斯桓手里夺过最后一只箱子,送进了托运机器。 没有分别的吻,也没有缱绻的拥抱,许云渺孤身一人朝安检口走去,在踏入之前,听见荀斯桓讷讷叫了他的名字。 “许云渺,一定要这样吗?” “荀斯桓,再见。” 大约42章起,会回忆一些二人的过去,是很重要的,解释荀斯桓为什么对许云渺这么抱歉的内容哦~希望大家不要错过。
第41章 解封记忆 世上的因果向来如此。 撒下一个谎言,就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用作弊的方法偷回来的爱意,终究要被老天收回。 送许云渺来时天气尚好,荀斯桓回程时疾风骤雨,来时两人同行,回时已孑然一人。 雨夜的高架,从机场进城的路堵得水泄不通,车尾灯的红被雨珠晕染,连成红色的河,但红不过荀斯桓的眼睛。 达到竹杨苑时,他几乎是从车里逃出来的,像是再不出来,他会活活憋死在车厢里。 雨越下越大了,荀斯桓怔怔盯着雨看了好久,想起了在瑞恒的小花园里接雨的许云渺,那么美好。 才刚分开一个多小时,已经想他了。 只是这次,似乎没什么能慰藉想念了。 许云渺应该不愿意向他汇报每日行程了,也应该不愿意每夜和他视频通话了。甚至,借调结束,许云渺是否还愿意再回到他身边,也成了未知数。 想念如洪水,忽然冲击上荀斯桓筑在心中的蓄着往事的堤坝,在厚实的壁垒上冲开一个口子,而后击溃全部。 回忆泄洪般奔涌而出,更多的,是失忆前的渺渺。 那时的许云渺,清清冷冷的外壳下,装着一颗最热切真诚的心,总是那么善解人意,总会原谅他,总会边抱怨边宽容他的任性。 荀斯桓忽然觉得迷茫,是否一开始便不该那么信誓旦旦地说什么再追一次也能让许云渺爱上他。 也许该把一切告诉许云渺,让许云渺按照他最熟悉最感到舒适的模样,变回那个以前的渺渺。 可现在后悔也许来不及了,他无能为力了,他不知所措了,他不懂怎么才能挽回失了忆的许云渺了。 “荀先生!这么大的雨,您在外面站着干嘛呀!”楼下保安大叔发现荀斯桓时,他已被大雨浇了个透。 荀斯桓闻声回神,像被惊醒了,惊讶于自己竟然生长出如此自私且混账的想法。 渺渺,对不起。他在心里想此刻的许云渺道歉。他只是太想念了,想念旧日的彼此默契无嫌隙的时光。 这想念陡然疯狂地滋长蔓延,让荀斯桓近乎疯狂。 下一刻,他疯了般冲回公寓,浑浑噩噩里,指纹识别了三次都是失败,密码输入了五次才对。 他进屋,没心情开灯,西装外套、手机手表全部都乱七八糟丢在玄关的地上,也顾不得一身雨水弄糟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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