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艾时常把荀斯桓当成自家儿子般数落唠叨,许闻偶尔来一趟竹杨苑也是非要抓着荀斯桓下棋,总之是亲密无间。 “云渺,我们去一趟荷泉寺怎么样?去看今年最后一茬荷花。”荀斯桓知道出了洗手间就没机会了,可还没腻歪够,从背后抱着人说话。 “你给我买手链的荷泉寺?”许云渺晃了晃手腕上的晶蓝色珠子,“我当然好,你有空吗?” “有啊,也带上你爸妈。”荀斯桓自然而然捏住他的手腕把玩,若有所思,“我们渺儿心善,佛祖还是庇护你的,出差那次回来就没病过了是不是?” “那当然。”许云渺顺势一歪头,亲在荀斯桓脸颊,“也有你督促我游泳的功劳。我都游出马甲线了!” “我知道,特别棒。”荀斯桓回吻脸颊,嘴角带着危险的笑意,“别地儿的肌肉也练得又挺又翘的,我很满意。” “荀斯桓,你真的很油腻。”许云渺嫌弃罢,抽身而逃,生怕某人要对别地儿的肌肉下手,“妈,饭好了没啊,饿死啦!” 黄金周前的那个周末,荀斯桓开车载着许家一家三口,前往荷泉寺。 荷泉寺坐落滨城西郊,藏在树木茂密的半山腰,黄色院墙内藏着木质楼阁,前院有一口山泉水井,后院有一方荷花池。 许家夫妇二人去内院礼佛祈福之际,荀斯桓带着许云渺绕着荷花池散步,趁无路人打扰,二人执手并肩,好不自在。 虽然已初秋了,池中还有尚未开败的荷花,淡粉鹅黄,粉妆玉砌,长在寺院中更自带几分禅意。 绕池一圈,停在挂满了红色祈愿带的树下,偶有微风挟草木清香,寺院飞檐下的惊鸟铃叮咚作响,心一下宁静了。 二人在树下坐着休息,又有风来,许云渺忽听得头顶有木牌彼此撞击的清脆声响,一抬头才发现,高处的树杈上挂着零星的祈愿木牌。 “祈愿木牌还能挂那么高?”许云渺惊异问,仰头张望,“怎么挂上去的?” “问僧人借把梯子就好。”荀斯桓理所当然地解释。 许云渺不信,追问:“你怎么知道?” “那当然是因为我挂过。” 荀斯桓说得淡定,许云渺听得震撼,盯着荀斯桓看,发现对方不是玩笑,便仰着头,绕树转圈,企图找到荀斯桓挂的那块。 荀斯桓哭笑不得,在许云渺一脚踏空,跌进树坑里前,把他拽到怀中,说:“别找了,我自己都不记得挂哪儿了。” 许云渺望着满树红绸感叹:“荀斯桓,我真的难以想象,你这样的人居然信神佛。” “我怎样的人?”荀斯桓嗔问,见许云渺满脸好奇,只得含糊解释,“我以前是不信,无惧无畏,觉得什么都事在人为。” “可真尝到绝望滋味,心如死灰时,需得要点慰藉,才能托住灵魂,要一些神秘力量叫你相信,只要虔诚,总有奇迹。” 许云渺从这番隐晦之词中听出了伤怀,在荀斯桓怀里转身,勾住荀斯桓的脖子问:“那佛祖实现你的愿望了吗?” 荀斯桓淡然笑笑,望着此刻健康悠然的许云渺,说:“佛祖果然怜悯众生,包括我这样自私自负的人。” “那就好。”许云渺放心了,挣开怀抱,又开始仰头绕树,“但你这么说,我更要找到你挂的牌子了。” 荀斯桓此刻再顺着许云渺的目光抬头,很快记起了自己挂木牌的位置,不禁庆幸自己当初把牌子挂得足够高。 果然,许云渺绕了许久,终是无功而返,气馁地一屁股坐在荀斯桓身边,刻意重重叹了一口气。 “某些人,总是装酷装神秘,这也不说清,那也要等以后有机会了告诉我。”许云渺酸溜溜道,“不像我,什么都坦白了。” 荀斯桓当然知道他在酸什么,只能笑笑哄道:“是为一个朋友许的愿,只是希望他健康平安而已。” “是不是又是那个你老挂在嘴边的朋友。”许云渺撇嘴问,“你还吃阿黎的醋,我看你自己问题才更大。” 荀斯桓语塞,终究只能掩饰说:“放心,肯定不是会让你吃醋的朋友,等时机——” “知道,等时机成熟了再介绍我们认识。”许云渺抢白,刚想再牢骚几句,荀斯桓的手机响了。 荀斯桓接了电话,只听了几句,脸色一凛,独自一人绕到树的另一侧去讲电话了。 许云渺猜到是云寰的事,二人毕竟职级有别,他就乖乖坐在树下等人,仰头望着红绸随风飘曳,又犯了难。 荀斯桓说起“那个朋友”时,总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仿佛随时随地就陷入了回忆里,眼中有甜蜜的迷恋,也有化不开的哀伤,还有丝丝缕缕的怅惘。 许云渺看着这样的表情,实在很难压制住好奇心,也实在很难不觉得,那个朋友就是荀斯桓旧日的恋人。 有过旧日恋情本没什么,但他还是想知道—— 如果那人曾经在荀斯桓的生命里那么重要,为什么就那么分开了,又为什么明明分开了,又总不自觉地在生活里追寻那人的影子。 荀斯桓接罢电话回来,脸色有些凝重,见许云渺关切望着他,主动说:“事务所有些重要文件立刻需要我的签字。” “那我们马上返程?”许云渺去揉他皱起的眉头。 “不要紧,签名章我留在办公室里了。”荀斯桓复又把人圈住,“现在陪你最重要。” 可疑惑的种子埋在心里,经过风吹日晒,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 黄金周返工后没几天,刘士园某日中午吃罢饭,对着许云渺犹犹豫豫,欲言又止了好几回,终于忍不住了。 刘士园郑重道:“渺哥,我觉得你和荀par应该保持距离。” 许云渺心下一惊,以为二人谈恋爱的事漏了马脚。 “荀par好像对你图谋不轨。”刘士园说话时十分痛心,毕竟荀许二人都是他崇拜的前辈,“哎,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许云渺摆了个夸张的惊讶表情以掩盖差点没憋住的笑,借着这话企图蒙混过关:“肯定是你多心了,荀par只喜欢工作。” 刘士园像被说服了,又越想越觉得不对,踌躇道:“就是上次我去他办公室找签名章,看见他抽屉里收着一对戒指。” 许云渺下意识相信荀斯桓,觉得对戒也许是荀斯桓买给他们俩的,可刘士园接下来的话,立刻打消了他的自我安慰。 “戒指看着有点旧了,而且戒指盒里还收着一张小照片,是个穿高中校服的男孩子的证件照,几乎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许云渺这下笑不出来了,脑子有些发懵,耳边刘士园的声音都显得远了。 刘士园还没看出他渺哥正忍耐着内心的巨大崩坏,傻乎乎问:“渺哥,你和荀par是高中同学吗?” 许云渺怔怔看向刘士园,木讷地摇了摇头。 荀斯桓:懂的都懂
第40章 再见爱人 一下午,许云渺带着一脑袋浆糊勉强处理完工作。所幸荀斯桓外出拜会客户,给他留出了整理思绪的时间。 晚上回公寓的第一件事,是给唐晓艾打电话,问她荀斯桓有没有讨要过自己高中时的证件照,唐晓艾莫名其妙地否认了。 最后一个可能性被排除,许云渺心凉了。可如此。过去的种种疑惑都有了合理的解答,条条线索都得到了串联。 荀斯桓对他怦然心动,穷追不舍,或许真是因为看见了他在康复训练时的乐观,觉得感动羡慕。 荀斯桓渴望独占他,控制欲过强,或许也真是因为从小缺少宠爱,便极度渴望得到许云渺对他独一份的爱。 可荀斯桓从未解释过,为什么明明他们才只在一起了几个月,荀斯桓便会对他用情至深—— 熟记他所有的习惯,为他不惜耽误最在乎的工作,把他的安危看得比一切都重,甚至爱屋及乌地关心孝敬他的父母。 许云渺已不是一头热血的年轻人,不再轻易相信情不知所起就会一往情深,因为情深往往来自于日日月月的共度。 可若这一腔深似海的感情,是映射自荀斯桓对另一个求而不得之人的经年的爱慕,那一切就都合理了。 许云渺大概是成了荀斯桓心中那一片“白月光”的替代品。 那个“白月光”应当也是乐观坚强的性格,可以化解荀斯桓的生气和焦虑,可以抚慰荀斯桓的沮丧与疲惫。 应该也是个吃货,熟悉杨柳南路附近的各种宝藏小店,也会被荀斯桓亲自下厨做的美食哄好小脾气。 应该也热爱自然,成天想周游世界,看见高山密林就想探险,看见小桥流水就想畅游,尤其喜欢溪山的竹海与星空。 应该和他一样身体不大好,还有很多大少爷的臭毛病,所以荀斯桓才在荷泉寺祈福,才会对照顾人那么熟练。 或许,他们从高中时便认识了,或许更早,是青梅竹马,也是天作之合,一定有过甜蜜的回忆,也有过刻骨铭心的分离。 直至此时此刻,许云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些他以为的荀斯桓只对他的宠爱,也许单纯是因为—— 荀斯桓从许云渺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一个让荀斯桓念念不忘的人。 他甚至不确定,当荀斯桓注视他时,注视的究竟是那个很像“白月光”的许云渺,还是压根儿就看不见许云渺,而只见“白月光”。 更可能,因为荀斯桓总在不知不觉间把他当做白月光般心疼宠爱,于是耳濡目染的,许云渺也不自觉与那“白月光”越来越像。 之前的荀斯桓有多温柔体贴,和荀斯桓在一起的日子有多舒服快乐,此刻泡沫破碎时,便有多幻灭心碎。 许云渺尝试装作不知,尝试说服自己,有“白月光”也没什么,只要荀斯桓没有东食西宿,便没什么大不了。 可他根本说服不了自己。 荀斯桓在意的“专属感”,他又何尝不在意?若哪天荀斯桓陡然清醒,意识到许云渺不是那“白月光”,他们又该如何? 许云渺骨子里这么高傲的人,怎么会愿意为了荀斯桓成为另一个人?怎么愿意把感情的取与舍,交给荀斯桓一人定夺,被动地等待着走向必然的分离。 一个泡沫破碎了,就会连带着其他的泡沫也一个接一个破碎。 许云渺渐渐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荀斯桓,看不清那份“温柔体贴”之下,藏着一颗怎样的心,心里装着的又是谁。 压垮这段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在十月中。 荀斯桓亲自负责的一个大项目顺利结束,客户做东请项目组吃饭,刘士园恰也在其中。 应酬结束时,荀斯桓已经喝得烂醉,许云渺心有芥蒂,没亲自去接人,只让刘士园务必把荀斯桓安全送回家。 次日,刘士园抱着分享八卦的心情和许云渺说了昨夜送荀斯桓进公寓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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