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你真是撒谎都不带眨眼的,”盛闵行笑及眼底,“我指的是你骗那师兄的话。” “你也差不多。”他撇撇嘴。 知道他不经逗,盛闵行不跟他继续扯,“好好好,那我们现在又去哪儿?” 沈渡津有些犯了难,他一犹豫就被盛闵行看出点什么来。 盛闵行问:“怎么了?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东西?” “去夜幸吧。”沈渡津道。 “夜幸?”盛闵行迟疑地踩了下刹车,他们现在的方向和夜幸完全相反,“钟期还在那儿上班?” “不在。” 盛闵行:“我想也是,我就没在那儿看见他多少回。” 沈渡津闭着眼睛,眼皮底下偷偷翻了个白眼: 你见过他吗就说这样的话。 盛闵行确实不解:“所以去那儿干什么?” 他又随口胡诌:“他以前就在夜幸工作……他可能会在那儿。” “不信,”盛闵行哼了一声,“我没那蠢师兄那么好骗。” 那叫刘师兄。他忍着没纠正,“别问了,开车吧。” 盛闵行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路上偷偷观察沈渡津好几回,都没看出什么。 这么能藏,不当演员可惜了。 想到演员,他差点把答应岑澈的事给忘了。 事已办成,杨牧构不成威胁了,他早先应允的事情当然要为岑澈实现。 ** 沈渡津一路上心不在焉。 他做下钟期可能会在夜幸的判断不是空穴来风。 钟期不在他师兄那儿,也不在凌晨不开放的云河公园……他不是做事这么没有交代的人,如果是回父母家肯定会事先预告,那张纸条来得太过急促了。 急促到沈渡津出门前都丝毫没发现钟期的异样。 钟期很可能是一个人去找复缙了。 他一直都将航向偏往次要的地方,刻意忽略这个最主要的可能。但现在所有次要的可能都一一排除,只余下这一个。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没告诉盛闵行,他早就见过复缙了。 就从盛闵行第一天提出要送他回家的时候开始,那是时隔几个月后的第一面。 那天他在地下停车场碰见盛闵行之前,刚从复缙的手下吃了点苦头。 复缙满身戾气,操着酒瓶子要揍他。他很快地闪避过去,脚底却踩到了先前已经破碎的酒瓶碎片。 碎片将他的鞋底划开、贯穿,直至抵达柔软的脚底。 有鞋底的阻挡,伤口不算深,他不太记得是怎么走出包间的了,总之处理好伤口,在停车场遇见盛闵行的时候没被看出异样。 这就很好。 在盛闵行告知他复缙已经被放出来的时候,他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巧了,我也知道了,比你还要早半个小时。 后来盛闵行又提出要保护他,接他下班之类的,他也是真心觉得没用。 他不懂盛闵行想搞什么幺蛾子,或许又是什么追求自己的新方法。 但他没拒绝。 第一次的时候他没有拒绝,往后的很多次,他更加没有拒绝。 那回金领班为难他,起因是客人退单。 退单的客人是复缙,这人就是存了心要捉弄他。 金领班让他怎么做来着? 噢,那些事他单是想想就费劲,就别谈做了,再联想到对象是复缙,他更汗毛耸立。 所以看嘛,这么多次了,复缙其实都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很多次都想告诉盛闵行的。 只要他开口说,复缙其实没多大危害,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这些荒诞的事情便都能结束。 他也很想问问盛闵行,派人盯着复缙是不是假的,不然为什么他每天都能在包间见到复缙。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口口声声、满心满眼都是逃避盛闵行所谓的保护,逃离与这人相处的各种机会。 可他手里有这么一张牌,还是拖着这么久不肯出。 但现在不行了,这牌得出。 钟期出了事,作案凶手很可能是复缙。 他不理解钟期为什么要只身涉险,难不成是他觉得能和复缙坐下来好好谈谈? 真的很可笑。 盛闵行还在他旁边专注开车,无暇顾及他思考时有些空洞的眼神。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一瞬间竟然生出欺骗盛闵行的窘迫。 究竟是为什么呢? 他的想法既别扭也说不通,只好等到下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公之于众。
第52章 ……这谁?! 夜幸白天不显山露水,看起来就与一般的ktv没什么两样,到了晚上便灯火通明。 此时距离沈渡津下班已经一个多小时,它还没有丝毫打烊的意思。 原先的停车位被其他车占了,盛闵行让沈渡津先下了车,他去找其他的空位。 沈渡津一进大门就直奔监控室,但他人到了监控室也没用,监控室的人似乎不怎么好说话。 今天当班的人是老林,上回沈渡津来调监控找手机时恰好也是他当班。 时隔两个月,老林还记得他。 但语气依旧不怎么好,说的话也和上次一模一样。 “无关人员不能调取监控。” 沈渡津多想呛他一句‘什么才叫有关人员’,但是不可以,他在求人办事。 他尽量放缓声音:“林哥,请帮个忙,钟期他不见了,我看看他是不是来这儿了。” 那声“林哥”还挺让人受用,老林冷哼一声,让出一个有些狭小的位置给他。 他看着面前陌生的机器不知所措,只好又拜托老林帮他把监控调整到五亭的区域内。 没错,五亭。什么地方,懂的都懂。 老林边调机器边说出一句带着嘲讽的话:“钟期去五亭干什么?” 他知道钟期以前在夜幸上过班,有些好奇是不是离职后日子过不下去了,又转行回来去做皮肉生意。 “……没什么,”沈渡津有些遮掩,“您帮我往前再调调,从晚上八点开始放吧,四倍速。” 老林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像是在清嗓子,也像是耐心即将告罄。 由于去五亭的人大多都只有那一个目的,所以人并不算很多,但也不少。 沈渡津只去过那儿一次,在他来夜幸报到见工的那天。 和他一起入职的还有两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那会儿的领班还是姓李的那个,他们被领班带着上了五亭。 五亭是最后一个地方,结语领班总说得多些。 整条走廊都被装饰成暧昧的深紫红色,灯光洒到皮肤上带着灼人的温度,它不断流转着,像在做一些不可描述的动作。 他们经过一扇门,门里传来窸窣声响,众人频频回头,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李领班神色如常地提点道:“这种东西还是要多看看才能习惯啊。” 彼时沈渡津还不觉得自己会成为其中一份子,只觉得领班说得对,多看才能习惯,在以后给客人送酒的时候才能游刃有余。 他还是不习惯,眼神有些躲闪,这点神态被李领班看了去,‘特别照顾’他道:“特别是你啊小沈,多看看,他们年纪小的接受新事物简单,你的话……” 他上下扫视了沈渡津一眼:“当初愿意招你进来无非是看重你这张脸,不然你年纪这么大,哪家夜场肯收啊?” 末了还用手拍拍他肩膀:“尽早熟悉工作环境,好好干啊。” 沈渡津沉默点头,另外几个也不敢说话。 他们彼此都是第一次见面,还是在这种工作环境下,闹也闹不起来。 李领班走在前面,喟叹着些什么。 声波都是向前传播的,但他声音不小,后面也能听到。 他说:“新来的果然还是纯啊。” **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五亭的走廊全貌,从监控大屏里。 依旧是记忆中的紫红色墙皮,还有色彩纷杂迷幻的镁光灯。 监控像素毕竟比不上人眼睛的像素,平常看一眼就能辨认的脸放到监控里就需要很仔细地观察。 米粒大点的人不断来往于走廊上,有时候是一个,有时候是两个,有时候是……多种动作的两个。 五亭隐蔽性极好,也不知道有什么神秘的机制,总之一对人在进入房间以前是不会有其他人出现在走廊上的。 沈渡津看得有些面红耳赤,一旁老林还不忘揶揄两句:“看这么久了,找到钟期了吗?” 他试图以走神来缓解尴尬,视线逐渐失焦,屏幕上的两个人影也变成了四个。 突然之间,在那两人走进房间后不久,有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屏幕里。 那只是一个背影。 但沈渡津认出来了,那是钟期。 他暗叫不好。 稍长的头发,纯白色的T恤,再背个纯黑的斜挎包,一步步地向前走着,每一下都是试探。 他随即按下暂停键,将播放速度转换成0.5倍速。 但监控也有死角,很快钟期拐了个弯,消失在监控盲区里。 “这里,”沈渡津指着屏幕上钟期消失的地方,“接续的监控是哪一个?” 老林找了两个不知名的按键摁下,监控随即跳转。 有两个画面,一个对着大门口,一个对着那转角往前延伸的地方。 “就这俩了。”老林道。 监控显示凌晨一点十六分,钟期敲开了那扇名为“绮夜”的房间门。 他看见里面那人时,脸上的惊恐像要溢出屏幕,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说了句什么,那人应该也在回答他。 但很快那人便像是失去了耐心,因为钟期面上惊恐更甚。 钟期转身了。 钟期想逃!! 那人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有只手从里面伸出来,强制性的将他拽了进去。 整个过程流畅无比,一共也就是十几秒的时间,钟期连挣动的机会都没有。 监控无声,不然肯定能听见房间里那人关门时震天的响声。 沈渡津激动得拍桌而起,老林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他的工作就是管理监控,五亭的监控他更要把守得紧,都是小场面。 离开监控室,沈渡津像具提线木偶般向前走着。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走向电梯口。 一颗颤抖无比的心脏像被大手紧紧攥住,抑制它的跳动。 不知盛闵行为什么找车位花了这么长时间,又或者是找不着监控室的所在地迷了路。 他站在电梯口等了两分钟,最后还是自己上了顶层的五亭。 上次来是一行人,现在就他一个。 夜深了,连灯光都变得缓和,耳边也是舒缓的轻音乐。 他直奔主题,不过过程坎坷。 他只来过一次,不识路,“绮夜”在哪儿他根本不知道。
107 首页 上一页 46 47 48 49 50 5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