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壑城的枪置于桌面,他将辉儿搂在身前,青年坐在他的右腿,双膝跪于两侧,小腿摆在沙发上。阎壑城夹住阎辉的食指,将瘦削的指节纳入口中,缓慢含进去。「爸爸……」阎辉小声呢喃。 当阎炎出生后,阎壑城戒烟多年。两年前开始,瘾又犯了,日益深沉。
第18章 惊爆身世 阎壑城这几天没怎么见着段云,往往一碰面青年就借故跑开,有心事不肯讲,表情委屈得不得了。男人踏出书房,正要去叫段云,就看见一头蹲在墙边湿漉漉的小崽子,明显哭过了。「进来吧。」阎壑城无奈说道。 原本段云在阎壑城回老宅当天,就迫不及待准备向男人吐露,这还没开花就凋谢的初恋。他走到阎壑城的书房,意外地发觉门是敞开的,正想喊阎壑城你怎么没关上门呢,就看见让他震撼又难以相信的一幕。 阎壑城在吻阎辉,他们坐在同一张椅子,实际只有阎壑城坐在高背的座椅上,因为阎辉坐在他怀里。背后暗红色的窗帘投下阴影,好像把他们圈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私密空间。 段云差点尖叫出来,赶紧摀着嘴,一步步悄声后退,他看向拥吻的父子最后一眼,接着掉头拔腿狂奔。好不容易跑回自己房间,段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为何、或是为了谁而哭,一段恋爱都没谈过就已失恋两次的小朋友跳向床,棉被蒙住头,抱紧炎炎送他的泰迪熊,放声大哭起来。 * 最初阎壑城领他进陕军时,态度冷淡,段云拿不准男人严肃冷酷的脸是否生气,作为督军他不怎么发怒,连杀人都面无表情,但段云经常感觉他的情绪是压制下来,并非静如止水的淡漠。 直到阎壑城把他拉拔成副官,他才发现男人对自己特别的关注。段云是个位阶不高的少校,却能在办公室里听阎壑城跟各方大佬打交道,甚至把电报内容交给段云,让他经手仅仅少数人能过问的机密。就连到了前线作战,阎壑城都让段云站在自己后方,从未有一个副官是反过来由长官保护的。 直系的兵马攻打潼关,阎壑城亲上火线、冲锋陷阵。段云第一次上战场,不敢大意地跟着部队行动,持枪击退敌人。最有效率的射击是两发子弹打胸以制服对手动作,再瞄准头开枪。 段云没杀过人,不敢瞄准敌人致命部位,他又不是神射手,何况一枪毙头是高难度地狱。瞄准相对于身体范围小的头作目标,几秒之差就可能会丧命。一把手枪打完七发子弹,段云哆哆嗦嗦地换弹匣,脚边枪响,仅差几厘米就要打中他的腿。他吓得跳起来,闪躲着敌人的子弹,弹匣差点装不上。好不容易给枪上膛,他射倒了三个人,四周源源不绝涌入持枪的大兵。段云颤抖地抓着枪,此时换弹匣已经来不及了。他喊救命,却知道无人听见的。 一个高耸的身影忽然拽住段云,将他往后推去。男人双手持枪,十多发子弹扫射整面人墙。他将打光的手枪插进左前方的人眼眶,不到一秒夺了他的枪,右手卸下弹匣,拆装速度快得段云根本看不清楚,只见一道道黑影在他身边挥砍,像是无数把凌厉的剑,以一己之力横扫千军,却把段云包围起来,护在屏障中间。 男人猛烈开火,遍地爆出一朵接连一朵绵延不尽的血花。杀神单手捏断士兵脖子,以尸体为档板,击毙持有冲锋枪的敌军,男人杀红了眼、兴致高昂,以机枪连续击发的恐怖火力剿灭剩下的兵马。 转瞬间,阎壑城矗立在战场上,方圆几百米遍地堆满尸体,枪枪爆头。段云当场蹲下去吐了,吓得狂哭,却没有地方躲。他感觉到男人轻拍他的头,很平静地对他说:「不要怕,跟在我后面,躲好了。」 那天阎壑城很有耐心地手把手教他组装枪,也教导他,枪内记得多上一发子弹,俗称的顶膛火,可以争取战场关键的几秒钟。 段云没想过能成为阎壑城的儿子,天底下哪个父亲会和儿子上床?但他住在阎壑城家里,和他另外两个亲生儿子同吃同睡。他很少想买的东西、想去的地方,不过只要他开口,阎壑城一定会差人买回来,或派人陪他和炎炎去更远的景点游玩。 如果说段云怕阎壑城跟他上床是看他好骗,现在他更担心阎壑城连上床都不再找他,那他还能继续待在这里吗? * 段云在天津有一个大哥,五个姐姐。袁大头亲自作媒,他爹娶了袁的干女儿张氏。她生有四女,又给他爹纳了五个姨太太,段云就是最小的一个孩子,他和亲姐姐都是三姨太生的。 段云生平最痛恨的人就是他哥,那王八蛋娶了九个姨太太,还不算带回家的妓女。他逃家,因为他不能忍受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和他哥出轨,即使大哥是多年前过世的原配所出,段云觉得这事丢人现眼到,他想拿刀砍了自己亲哥,王八乌龟哥哥竟然丝毫不当一回事。更讽刺的是他的亲娘和另一位姨太太都姓刘,佣人们私下称他母亲刘三,另一位就是刘四。他们的奸情在下人及其他姨太太的房门传遍了,最后才传进他亲爹耳中。 倒台后,他爹潜心礼佛下棋,对这桩丑事大怒,却没引起太大争端,他爹把段云的生母三姨太,和另外两位姨太太送回娘家。他哥竟死性不改,照旧吃喝嫖赌,女人一个接一个换。段云不理解那些人到底看上他哥什么,在他眼里段宏业一无是处,靠着不怎样的脸骗财骗色。某日又见段宏业搂个没见过的女子进家门、卿卿我我,若无旁人。段云气不过,他冲着亲哥颇为自豪的脸,猛下死手重挥十几拳,那风流倜傥却体力不行的段宏业,被他打得鼻青脸肿、丢脸求饶。 他身上只有他爹多年前送他的一个玉佩,以及他娘缝制的荷包,私下攒满给他的零花钱。段云把最值钱的家当天天带着,就是为了等这一天,他有勇气逃出去,再也不要回来。他爹旧部遍及全省,他不想惹人注意,辗转逃来陕西。 第一次在西安南院门看见阎壑城,男人英俊的五官比他在书上看过的任何图画还要漂亮,段云感到有些怕,更多的是凑近他的渴望。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军官,而且军装配戴着上将的星星,说不定还认识他亲爹。段云可能仗着年纪小、冲昏头,或者是他这辈子最勇敢踏出去的一日。一群士兵和护卫挡住了他接近的步伐,他想喊男人,却不记得他的名字。 幸运的是,阎壑城看见他了,高大伟岸的男人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主动对段云说:「你迷路了吗?小家伙。」原本的冷脸柔和下来,男人看起来不再可怕得不容靠近。过去一蹋胡涂,未来毫无展望,段云在赌这一次,他能抓住崭新的希望。他对阎壑城说:「我可以跟着你吗?」 * 眼下北伐开战,阎壑城提领西北军,同南方革命军一个阵线;但段云是东北过来的,隐退的生父同时被好几边的阵营拉拢、甚至被央求复出。 他该怎么办?他真的不想回天津或北京,他好喜欢这里,喜欢他们父子三人待他如亲人的体贴与温情。他喜欢阎辉,但阎辉爱着阎壑城。他暗恋阎壑城,却怕自己的身分给阎壑城招来祸害。段云舍不得阎炎无时无刻的热情亲吻,舍不得阎辉安静温柔的陪伴,也舍不得阎壑城。 段云抱着腿缩在沙发一角,阎壑城走回桌旁的高背扶手椅,看北京和广州发来的电报。他明白段云想说什么,并不催促,就等他想说话时再开口。 时间似乎倒回段云以为要被遗弃的那天,差别在当年趾高气昂的小白狼,养了两年被驯化了,连爪子都忘了拿出来,只会蔫巴巴垂着头。 过了几分钟,对段云来说好像几小时那么长,他再度给自己打气,不是为了告白,而是问一个他很久以来都想知道的问题:「阎壑城,你带我回来,是觉得我长得像阎辉,还是因为我是段祺瑞的儿子?」 阎壑城早料到小崽子会胡思乱想,真正听见依旧被气笑了。他伸手捏住段云的脸颊,把两团腮帮子肉推挤起来、搓馒头似的,故作和蔼地笑着说:「阎小云,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还没想起来,你第一次见到我并不是在陕西?」
第19章 贪嘴惩罚 跟着姓阎的段云一头雾水,来陕西以前,他何曾见过阎壑城?打破安宁的家伙又是陆槐。阎壑城接起几分钟后,独裁打断他:「如果下通电话没有紧要消息回报,而是你再一次闲得发慌的话,我就把枪塞你嘴里,不是白朗宁那一把。」 阎壑城残忍挂掉陆槐哀号到一半的电话,闭眼揉着眉心。段云默默走到他桌前,拉了拉他的袖子,很小声地说:「阎壑城,我好像从来没问过你,待在这里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阎壑城没睁眼,握着段云的手,几乎立刻回答:「不会,小云想待多久都可以。」 段云听起来很自责,说:「可是,我看见报纸的新闻,北伐开打了,你是西北军总司令,至今未出兵,川系桂系都对你很不满。」段云磨磨蹭蹭老半天,又说:「你不攻打东北是军事考虑,还是我害的……」 阎壑城掐灭烟头似的,捏着段云扁掉的嘴,要是以往,小狼崽子一定会跟他闹的,而不是垂头丧气被拿捏。阎壑城放开手,说:「忧国忧民是好情操,但小孩子只要开心就够了。」实际就是小孩子的段云抗议道:「炎炎才是小孩,我不是了。」 「或许吧,在床上没什么长进,还是个小孩。」阎壑城笑着看段云涨红的脸,说:「我大你二十二岁,确实该做你父亲。」段云惊得合不拢嘴:「你?我以为你才……」阎壑城真是被他打败了,扶额道:「你来陕西这些日子,连我几岁都不清楚,就敢爬我的床?」段云没料到男人这样问,继续顾左右而言他:「我以为你很年轻嘛……」说了不如不说。 阎壑城留段云在这,原意是让他避难,本家身分醒目,在外容易成为标靶。历练倒不是必要的,段云不适应军营。外刚内怂的小白狼很胆怯,亮出爪子呛人就跑。跟辉儿的冷静不一样,阎辉十五岁从军,只比他当年晚一岁。阎壑城认段云当义子,其实只是为了陪伴两个儿子。阎辉在段云被带回家里当天有所察觉,不过又等了好几天,询问父亲,是不是从前就见过段云,阎壑城乐得替聪敏的长子解答。 阎壑城拍了拍段云的头顶,说:「我不会养孩子,带了几年你还会怕我杀你。当初要送你去英国,就是想让维斯珀带你生活一段日子,避一避风头。」段云好像懂他意思了。 阎壑城难得耐心地慢慢解释:「虽说北伐,革命军并没有很大的凝聚力,各阵营割据互斗。川桂两派是从前的过节,即使我出兵,他们也可能趁隙攻打陕西,得不偿失。」段云点头,听他说话。「北洋派系分裂成张、孙、吴三大势力,他们斗倒了你老家,为分赃不均开始内乱,还要应付南方的讨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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