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乌云还是压得密实,远处的哥特式大教堂的顶尖甚至直入云霄,大抵不是个艳阳天。 青黑色的石阶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红黄交接的落叶,当阿尔弗雷德脚踩在上面,还会发出枯叶断裂的清脆响声。绕着公园慢跑了两圈后,他坐在一张长椅上一边休息一边喝运动饮料,忽然余光瞄见草坪里有一只黑白相间的野猫正在嗅闻,于是捡起脚边的一根树枝,用眼睛瞄了瞄,精准砸中了猫旁边的小水坑,溅了猫一身水,然后看着受害猫一边“喵”一声从原地蹦出半米远,一边尾巴奓毛仓皇逃跑的狼狈模样,握着水瓶在长椅上哈哈大笑。 大概到八点半左右,阿尔弗雷德估摸着王耀差不多起床,准备做早饭了,于是站起身对着五米远的垃圾桶跳起来一个三分球投法,手里的空瓶精准无误地入篮得分。他得意地朝一个路过的一个男高中生吹了声口哨,然后披着自己的外衣悠闲地原路返回。 与他估算的不错,当打开门的一刻,王耀正好端着自己的沙拉盘从厨房里走出来。 “你可真会踩点回来,”王耀把手里的早餐放在吧台桌上,解开围裙,一个抛物线扔进他怀里,“你的饭在厨房,咖啡也泡好了,自己去拿。” 阿尔弗雷德抱着围裙,笑嘻嘻地凑上来,交换了一个早安吻之后,还想抱着他继续腻歪一阵子,却被王耀一把推开,嫌厌地在自己鼻子前扇了扇:“一股汗臭味。吃完饭赶紧去洗个澡。”
“亚瑟不在?”阿尔弗雷德去厨房端自己的沙拉盘时,发现台面上摆着一个吃完的空盘,于是踅回吧台问王耀。 “嗯,刚才吃完饭洗了个澡就上班去了。” “那你工作的事确定了吗?” “嗯。昨晚就说好了,调到商务部上班。” “商务部?”阿尔弗雷德手里的动作一顿,半晌才迟疑地问,“为什么不做之前的工作?是他给你安排的新岗位?” “没有,你别总这么想亚蒂,”王耀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说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什么,“是商务部正好有人离职,亚蒂让我自己在二者之间作个选择,我想着能去商务部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最后才作了这个决定。” 阿尔弗雷德喝了一口咖啡,思忖着这到底是不是亚瑟·柯克兰的又一个诡计。 “会很忙吗?”他继续问。 “应该会比以前忙,以前都是二线的文书工作,现在可是在一线要频繁和客户交流,估计平时酒会之类的应酬也不少。” 阿尔弗雷德正打算说几句好听的安慰他,但眼睛一转,忽然来了主意。于是他皱着眉头,做作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一副极度厌恶的表情说道:“那应该会非常非常忙,我以前为了做成几单酒水生意,经常要在夜店里陪他们到凌晨,甚至是通宵,第二天从床上起来头疼得像是有电钻钻脑壳似的。” “啊……是这样啊。” “对,而且那些人往往还很难伺候,最后做成的生意寥寥无几。后来我就想通了,与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虚度青春,不如把宝贵时间用在更有意义的地方,比如说——去迈阿密坐游艇度假,或者去曼哈顿俯瞰天际线。怎么样?”说完,阿尔弗雷德还自以为性感地朝他挑了挑眉毛。 “嗯,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听完他这番话,王耀深以为然地点头,“但是我不信。” 勾引未遂的阿尔弗雷德挠挠后脖颈,气恼地又喝了一口热咖啡。 “阿尔,你真是和你哥的脑回路真是一模一样。你知道吗?昨天他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谁跟他一样。” 阿尔弗雷德没好气地把最后一口沙拉塞进嘴里,转头就拿起沙发背上搭着的外衣,进洗浴间洗澡去了。望着他的背影,王耀不禁咂舌,本来以为他们两个人性格大相径庭,现在看来倒是异曲同工,很难说他们不是亲兄弟。
下午时分,王耀照例出门去采购,阿尔弗雷德则躺在沙发上,头枕在两条胳膊上,眼睛半眯成缝,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上重播古早的《捉鬼敢死队》。要不是熟悉的主题曲勾起了他一些记忆,恐怕此刻他早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的引擎声以及从窗户上缓缓盖下来的巨大阴影让他好奇地坐起身子,朝窗外探望。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 阿尔弗雷德打开房门,门口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并精准地叫出了自己的姓名。 “你说我订了一台车?什么车?”阿尔弗雷德抱着手臂,在听到对方说出“布加迪”时,阅车无数的他也情不自禁地身体微微前倾,在听到后面跟着“Chiron”时,表情中显然多了几分兴趣。 “车卸下来我看看。” 虽然这台车并不是他自己订的,但这根本不影响他签字并大方收下车钥匙。没过多久,门口货车的集装箱里缓缓倒出一辆黑红相间的布加迪跑车,车的外壳大多是黑色的碳纤花纹,只有车门处有一个凹陷进去的橙红色C字。阿尔弗雷德绕着这台霸气拉风的跑车转了一圈,不论是车身优雅流畅的线条,还是车尾16缸的蠢蠢欲动的暴躁感,都深得他的心。 阿尔弗雷德对着这位黑美人吹了声口哨,并抓住抛到空中的车钥匙,打开车门,坐进了被红黑相间的碳纤维包裹的驾驶舱里,副驾座的教练问他需不需要指导,阿尔弗雷德笑着回答:“我第一次在伦敦车友会比赛开着法拉利夺冠的时候,你大概还没从业呢。” 一句话怼得教练员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祝他一天愉快的同时,打开车门下了车。 阿尔弗雷德先是用自己的手指轻柔地抚过黑红相间的方向盘,以及挂挡杆,随后插进车钥匙,在点火发动的那一刻,车尾16缸1600马力的狂躁音浪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血液沸腾。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讨厌鬼”。 “听说礼物已经送到了,满意吗?”电话那边传来亚瑟的声音。 “当然满意,”一台两三百万美金的豪车,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的限量款,说不满意那是骗人的,“你哪儿搞来的?”他问。 “是我托人从汽车之家买的,他们当时为了拍广告和做推广保留了一台。” 阿尔弗雷德笑着哼了一声:“为什么给我买车?” “如果我说是为了道歉,你相信吗?” “不相信。” 电话那端传来笑声:“后天我要去B市办件事,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 “我?你又想让我做什么?” “做我的保镖,如果你愿意的话,今天的礼物权当是定金和我的诚意,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成交。”阿尔弗雷德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到手的爱车哪儿有退回之理,他贴着话筒继续说道,“你说,一会儿我开着这辆布加迪去接王耀,他看到之后会不会激动得痛哭流涕,变得更爱我了?……喂,喂?” 没等他说完,电话那端已经先一步挂断。嘁,开不起玩笑,阿尔弗雷德取下手机,对着“讨厌鬼”三个字恶劣地笑了两声。
从超市采购回来的王耀,刚一下公交车就看到前方路口围了好几圈人,本以为是什么交通事故,走近时才发现那里停着一辆看起来很牛X的黑色跑车。除了前几个月跟着亚瑟参加名流聚会的时候,见过一些包括亚瑟的宾利在内的商务型的豪车,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见跑车,而且这辆车造型挺别致,于是踮着脚在外围好奇地瞄了两眼,但又因为聚集的人墙越来越厚,而且几乎人手一部手机在摄像或者拍照,最终他也只能遗憾地咂了咂嘴,抱着自己采购的食材挤开人群,打算回家把这件新奇的事讲给阿尔弗雷德听。 “滴——!” 跑车忽然鸣了一声笛。惊退了周围一圈围观群众。王耀好奇地回头打量了一下,随即又继续闷头向前走。 “滴滴——!” 这次王耀回头,正好撞上坐在驾驶位上的跑车车主降下车窗,而坐在里面的人……怎么有点眼熟,眼睛有些近视的王耀不得不倒回几步,眯着眼睛确认。 “王先生,”阿尔弗雷德取下墨镜,趴在车窗上朝他骚气地抛了个媚眼,“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载王先生去兜风啊?” 阿尔弗雷德?真是他?!王耀张大嘴,在人群自动分出的路中间迟疑地走到他面前:“你你你哪里来的跑车?” “我买的啊。”阿尔弗雷德朝他无辜地眨眨眼,理所应当地回答。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接你回家喽,顺便去海边兜风。”说完,阿尔弗雷德笑嘻嘻地牵起他抱着纸袋的一只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上车吧,这里人太多了。” 一句话点醒了王耀,在周围人开始对着他和阿尔弗雷德拍照之前,王耀把手里的纸袋放进后座,然后迅速打开副驾位的车门。在一阵轰鸣声中,黑色布加迪甩开围观人群,扬长而去。
然而接下来的兜风之旅并不如阿尔弗雷德想象的那样充满速度与激情,因为在市区王耀根本不让他把车开上60迈,而且跑车拉风的造型又时常吸引路人的注意,于是在王耀的要求下,他必须开得格外小心。看着速度表盘上500公里每小时的字样,阿尔弗雷德平生头一次心疼一台车没有用武之地。 终于车开上了临海公路,按捺多时的布加迪在一阵仿若轰炸机起飞的轰鸣声中,不到三秒钟速度冲破150,直逼200,黑色的尾翼随之竖起,像是一只雄鹰展开了双翼,在高空中急速冲刺,公路两旁的景物已经彻底看不清具体的影像,并呼啸着从车窗两侧向后狂奔而去。 在车加速的那一刻,王耀就下意识屏住呼吸,两只手统统攥成拳,紧紧抿住自己愈发白的嘴唇,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模样。 而沉浸在速度与激情中的阿尔弗雷德狂热地大喊一声,直到跑车如同子弹一样弹射出去一公里才发现王耀的异常,于是暗中把车速从200降回了150,转头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 “别、别说话,看、看路……”王耀结结巴巴地说。见他一只手从方向盘上取下来,立刻诚惶诚恐地握着它又把它搭在了方向盘上。开玩笑,这双手现在可是掌握着他的小命啊!可千万马虎不得! 虽然车速降了下来,但这并不妨碍阿尔弗雷德在盘山公路上继续用他一次又一次完美的漂移以及他精湛的车技征服并取悦自己的心上人。这种行为与求偶期开屏的公孔雀努力抖擞着每一根漂亮的羽毛,企图赢得配偶的青睐是一回事。尤其是在看到王耀的眼神从最初的惧怕,再到后来的兴奋甚至是欣喜的变化,无疑是对他最大的奖赏,胸腔里立刻被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所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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