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仔细观察一下,”隋烨劝说道,“说不定你今天就喜欢了。” 圣诞过去不久,街头还存留着各式各样的装扮。车从摄政街驶过,悬空而挂的圣诞天使高高在上,昂首在古老建筑中央,即便白日没有亮灯也依旧璀璨夺目。 半小时后,车在一栋白楼前停下,司机贴心地下车为两人撑了伞,让他们移动到室内。 隋烨取货的位置在四楼,一楼是一些奇怪的毛绒动物和玩具,隋烨没有急着上去,带着付斯怀穿梭在那堆动物之间。 “上次给那三个小孩每人送了个书包,”隋烨边看边说,“当天晚上他们就在上面比谁画的魔仙更好看,这次得挑点不那么容易被糟蹋的。” “应该不存在小孩儿糟蹋不了的东西。”付斯怀冷静评论。 隋烨笑了笑:“有道理。” 他停在一个神奇的独角兽前面,转头问:“你给你弟弟买过什么?” 付斯怀简单回忆了下。他能给杨铮买的东西实在有限,生日时最多只是给他多花二十来块买个最迷你的小蛋糕,等他有了收入后,杨铮已经快上高中,也只给他买过最简单实用的文具,没什么参考价值。 “给杨铮的都是国内的小玩意儿,”付斯怀说,“这儿选不到。” “是吗?”隋烨换了个问题,“你小时候呢?喜欢收什么礼物?” “太久了都忘了,你自己掂量着选吧。”付斯怀含糊着答。 他从十二岁到成年没收到过正式的礼物,更不在参考范围內。 隋烨也没追问,又逛了一圈,最终站定在一排标价三百镑左右的针织帽前:“要不就买几顶帽子吧,大不了就是被他们扔着玩,应该扔不坏。” 付斯怀无所谓地耸耸肩:“挺好。” 隋烨让导购员取来几顶不同的,突然挑起其中一顶红色的,打趣道:“这跟你那天的小红帽有点像。” “只有颜色像。”付斯怀瞄了一眼,这价格差了两个零,也毫不相似。 “你要来一顶吗?”隋烨随手拿了另外三顶,准备去结账,“你耳朵在外面冻得有点红。” 付斯怀摇摇头:“你买你的。” 隋烨结完账,顺势去四楼取了礼物,他订的是一对胸针,国内已经售罄,所以只能来这里取。 他拿到袋子后,付斯怀突然想到:“你好像总是喜欢送珠宝。” “珠宝保值呗,总不能送黄金,”隋烨说,“不好看吗?” 刚才验货的时候付斯怀见过胸针的样式,承认道:“挺好看的。” “我觉得没那镯子好看,”隋烨突然提起之前那手镯,“那玩意儿你扔了吗?” “我放在客厅的储藏柜里,”付斯怀不解,“你没看到吗?” “我没事儿翻什么储藏柜,”隋烨漫不经心道,“你好像不怎么看得上我送的礼物。” “没有看不上,”付斯怀有点无奈,“无缘无故我没必要收礼物。” “就是无缘无故才叫礼物,有缘有故那叫交易。”隋烨反驳他。 付斯怀耸耸肩,没再接话。 乘电梯下楼的时候,隋烨接到了司机的消息,对方没想到他们购物如此迅捷,过来的路途中有罢工游行,那一截封路了,他得绕道,唯一能通行的道路正在拥堵,估计到达还有一阵。 伦敦的雨说来就来,说停就停,此时已经没在下了,隋烨询问付斯怀:“要不我们走到公园里等?他能少堵一截。” 付斯怀自然没什么意见。 雨后空气湿润,步行也显得惬意。两个人沿着街旁前行,拐角处人在弹唱,旁边围绕了几位听众,一名高大的少年举着相机从付斯怀身旁挤过,似乎急着去录制演唱者,手肘不小心撞到付斯怀额角,转头惊惶道:“Jesus, sorry about that.” 付斯怀向他摆摆手,隋烨把他往身边拉了一寸:“走里面点。” 公园门口有一个长凳,上面刚好是宣传栏的顶棚,因此没有被雨沾湿。隋烨跟付斯怀坐在上面,背后是茂密的植被,眼前是来往的车辆。 对面的长凳上,有一位头发花白的外国老人在编织花环,旁边堆着四五个漂亮的成品,应该是用于售卖的。她的手格外灵巧,驾轻就熟,付斯怀不自觉多看了几眼,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付斯怀蓦然撇开目光。 隋烨向司机确认着位置,转头看了眼旁边的人,付斯怀穿了一件黑色棒球服,看起来并不保暖:“你冷不冷?” 付斯怀摇摇头。 隋烨环顾四周,三百米开外有一辆咖啡车:“要不买一杯热巧克力?” “说了不用。”付斯怀坚持着。 警告灯好像又亮了,付斯怀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 “隋烨,”他开口道,“你最近好像有点过于照顾我。” 隋烨一愣,随即反应道:“我以为确认对方有没有不适是基本的礼貌,这也是过于照顾吗?” 付斯怀思考了一秒,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但还是说:“好吧,但不用对我这么礼貌。” 隋烨沉没有答应付斯怀,反问他:“你好像对这些事情很抗拒,无缘无故的礼物不收,对你关心也说不必要,怎么,你对别人的好意过敏?” 按理来说应该照常糊弄下去,但不知怎么,大概是在陌生的国度,陌生的风吹拂过来,抚弄着付斯怀的神经,让他也不知不觉松散,顺着话题说了下去:“好意不值得浪费在我身上。” 隋烨沉默了半刻。 良久似乎轻笑了一声:“我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为什么这么说?” 付斯怀也跟着笑了,只是多了一丝嘲弄:“哪有为什么,不值得就是不值得。” “评估某样事物的价值总有什么理由。” “我评估的是我自己,这不是最有信服力的理由?”付斯怀罕见地主动转过头,面向隋烨,“我只是提醒你,没必要把多余的精力耗费在我身上,让你把珍贵的关心都留给正确的人。” 隋烨无声与他对视。 目光似探究,似打量,又仿佛参杂更为深沉的内容,一动不动凝聚在自己身上。 这一瞬间,付斯怀觉得警报灯并没有消除,反而愈来愈亮。几秒后他败下阵来,垂下眼不再回望。 “你......”隋烨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电话插了进来,与此同时熟悉的车停在路口,正是姗姗来迟的司机。 “回去吧。”付斯怀逃避式地起身。 他没顾身后,径直向车走去,然而路过对面长凳时,却骤然被拉住了衣角。 刚才那位白色头发的外国老人正注视着他,右手捧着那顶新编好的花环,说了句什么。 她语速很快,口音不算正宗,付斯怀没听懂。 隋烨在背后替她翻译:“她说送给你。” 付斯怀怔愣地望向老人,想要摇头却没能成功。 见他没反应,老人的右手又举得更高一些,隋烨看不下去,伸手接了过来,自然地戴在付斯怀头顶。 付斯怀隐隐闻到了花香。 “你想让我给她转述一下你的不值得理论吗?”隋烨玩弄地问付斯怀。 老人又说了句什么,这次的话很短,但陷入呆滞的付斯怀依旧没听清。 “她说很好看。”隋烨也贴心地翻译了这一句。 ---- 今天晚了一点点,sry! 最近工作有点忙,一定会隔日更,只是有晚有早,之后不忙了会再勤一点点。
第二十四章 人像 付斯怀上车时,花环蹭到了车顶,险些掉落下来,隋烨随手接住,又递回给他。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好奇道:“Garlands! Where did you get it?” 隋烨言简意赅地替他回答:“Gift.” 付斯怀双手捧着那顶花环,编得非常精细,枝叶都修剪过,没有刺手的地方,他对鲜花的种类并不熟悉,但凭借常识还是能勉强辨认出,这应当是白色绣球花。 以前工作搭建场地的时候,他们也用过这种花,记得当时供应商还提到过白色绣球花的花语,但付斯怀听过便忘了,没有往心里去。 像是心有灵犀,隋烨用手机拍了张花环的照片,在旁边补充道:“听说花语是希望和光明。” 那明明很不适合我。 付斯怀心里想着,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拨弄着一小片花瓣。 正值两点,他们到了一家东二区的米其林二星餐厅,从名字来看应该是法餐。店堂门口倒没有刻意的装修,坐落在一条人迹罕至的街道,很容易就被忽略,不过进门后里面处处布置倒是彰显着格调。 位置和餐饮都已经提前定好,他们靠窗而坐,已经过了就餐高峰期,餐食很快便一道道呈上来,摆盘精致而奇特,各类圆形餐碟中盛着菜品与酱料。付斯怀吃法餐的机会很少,面前有好几道都辨认不出是什么食物,最终衡量半圈,谨慎地撕了一小片面包。 隋烨倒是游刃有余,将方形面包切成片状,蘸上酱汁,又切起另一碟中的肉来,边切边道:“大隋总六小时前登机了,估计今晚八点左右到。” 付斯怀点点头:“需要去机场接他吗?” “接他干啥,”隋烨说,“他们俩又不会去坐地铁。” “他们俩?”付斯怀疑惑,“殷......你妈妈一起的?” “我也才听说,”隋烨耸耸肩,“明明上周五还去了美容院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去的洛杉矶。” 比起殷谣,付斯怀与隋治延的接触要更少一些。在他印象里,这位延大集团的领导人私底下形象与在媒体前表现的几乎一致,言谈举止皆贴合他的身份,严肃而礼貌,拘谨而宽容,举手投足间是一种不外露的权威,更深入的付斯怀也不太了解。 想到这里,付斯怀委婉发问:“隋总有什么习惯或者忌讳吗?” “忌讳?”隋烨对这个问题很诧异,想了想回答,“他不吃香菜算吗?” 付斯怀拿杯子的手顿了一下。 “我想想,”隋烨认真思索着,“哦,如果他要跟你聊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话,最好借口去一下厕所。” 付斯怀自觉跟对面这人没在一个频道上,没再答话。 三言两语间,隋烨已经熟练地将切好的肉分别搭在几片面包里,同时抹上了一种付斯怀叫不出名称的酱料。不过下一秒,他将面前的餐盘放在付斯怀面前,把对方空空如也的餐盘对调回来:“吃我弄好的吧。” 付斯怀目视着隋烨这一系列操作,最终抬眼注视对方。 隋烨自然地回望:“我知道你刚才对我提出了建议,但我这人禁果效应有点严重,你越不让我做什么我越想做什么。” 僵持了大概几秒时间,付斯怀再次率先移开了目光。 “意思是我如果不抵抗你就会逐渐忽略我?”付斯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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