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斯怀戴上自己那一枚,再无意扫到隋烨跟自己同款不同色的手机,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不会很奇怪吗?”付斯怀突然问,“我们今天这样虚伪的亲密,过不了多久又分道扬镳。” 他余光瞥见隋烨背影顿了一下。 但转过来又是漫不经心的模样:“说起来,其实我最近没让蒋元准备离婚的材料。” 付斯怀扬眉:“什么意思?预约的日子不是快到了?” “我后悔了。”隋烨直言不讳。 付斯怀心跳漏了一拍,双眼紧盯着隋烨。 半晌语气淡淡道:“不滑稽吗?我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吗?” 隋烨笑了一下:“是有点丢人,但我是认真的,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付斯怀垂下眼眸,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良久又问:“你单恋的人呢?他不介意吗?” 隋烨笑得更深,只是这笑容隐隐透着丝苦涩:“他都还不知道呢,想来也是不介意的。” 重新考虑。 如果站在工作的角度,付斯怀其实没有理由拒绝隋烨。作为乙方,甲方出尔反尔其实不算罕见,公司接的业务也总是三反四覆,临时接到上工的通知是常有的事。 更何况隋烨提供的待遇太过优渥,再坚持一段时间,给杨铮存个首付,是自己一直规划的事情。 但为什么心底总有那股反对的冲动? 不想再成为隋烨感情的挡箭牌,不想再体验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股不理智的矫情是为什么? “不要,”没等付斯怀理清自己思绪,他已经被这股感性裹挟,“我不愿意,你换个人吧。” 这句话换来了长达十秒的沉默。 隋烨再开口时,表情倒是如常,但声音似乎冷下来很多:“那这几天你也得给我好好演,不到真正分开的时候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付斯怀点点头:“好。” 付斯怀发觉隋烨好像相当介意这个小插曲,一整个下午心情都不太明朗。 不怎么开口说话,不怎么搭理自己。虽然付斯怀询问该去哪里送换洗衣服时,隋烨还是详细地替他指了路。 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客气的寂静。而直到此时付斯怀才后知后觉,这段时间里挑起话头的似乎一直是隋烨。 被拒绝的隋烨,又像是回到了几个月前,仿佛一个闹别扭的小孩——按理来说不该这么形容,隋烨五官棱角锋利,人高马大,冷下脸来时其实有点渗人,但付斯怀看见他总会联想起他逃票时轻快狡黠的表情,幻想到他小时候在墙上一笔一画写“我颠覆了整个世界”,再有锋芒都被化解在其中。 付斯怀看了一眼钟,差不多到点了。 “隋烨,”付斯怀叫了他一声,“该出发了。” 隋烨“嗯”了一声,低头摆弄手机,没有动弹。 付斯怀叹了口气,自己先出了门。 蒋元已经收拾齐全在门外等候,手里提着之前从司机车上拿过来的礼物,见状问道:“隋总呢?” “好像在闹脾气。”付斯怀客观评价。 “啊?”蒋元大吃一惊,“谁惹他了?” 付斯怀想了想:“应该是我。” 没等蒋元继续惊恐,后面的门被倏然推开,隋烨大步向前,也没理睬对话的两人,只平淡地说了一句:“走了。” 付斯怀与蒋元对视一眼,快步跟上了。 婚前派对在一个商业化的古堡内举行。原本这里是真正的贵族住所,几十年前被人为烧毁,后续又重建修复,成了对外迎客的场所。 入门是一道长廊,三三两两的人分布在两侧饮酒。服务生呈上托盘,隋烨随手取了一杯:“他们俩呢?” “在那边呢。”蒋元指向前方。 原本付斯怀还准备了几句问候殷谣跟隋治延的话,却没有派上用场。夫妻二人之间好像闹了什么矛盾,看见隋烨他们也没怎么搭理。 “要过去问问吗?”付斯怀想了想。 隋烨还是不看他:“不用。” 话音刚落,付斯怀突然觉得腿上一股蛮力,被击得后退一步,险些跌倒的片刻隋烨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他低头发现一个卷毛的棕眼睛小孩双手齐齐抱住自己大腿,两眼眨巴眨巴盯着他。 付斯怀始料未及,甚至认不出这小孩到底是哪国人:“你......” “欧文,”隋烨在旁边出声,“你家长呢?” 被称作欧文的小孩摇摇头:“不知道。” 隋烨使了个眼色,蒋元递过去一个纸袋:“给你的礼物,我带你去找你妈妈好吗?” 欧文点点头,蒋元拉着他的手往里面走去。 “混血?”等两人走远后,付斯怀偷偷问了句。 “我大姨的儿子,”隋烨简单回答,“他爸意大利人。” 付斯怀突然发现隋烨的手还没有放下来。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 隋烨好像也感知到了他的变化,沉默半秒,突然嘲弄似的:“怎么,又准备推开我啊?” “没有,”付斯怀有些局促地替自己辩驳,“说了上次是你太突然了。” 隋烨“哦”了一声:“所以得提前跟你报备是吧。” 付斯怀总觉得不对劲,但只能顺着这个借口:“你总得让我有准备时间。” 隋烨轻轻笑了:“行啊。” 远处传来一阵喧嚣,似乎是主人翁进场。 “该进去了。”付斯怀继续使用逃避的招数。 但隋烨抓住了他。 “你准备一下,”隋烨用通知的语气,“我要牵你了。” 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实际上准备时间预留还不到一秒,在付斯怀还没来得及回应前,隋烨就牵住了他的左手,十指相扣,带他往前行。 跨过门台,光线倏然照射在两人身上。 几位隋烨的熟人迎过来打招呼,隋烨依旧没有放手,就自然地与对方攀谈。他的五指抓得很紧,没有留任何缝隙。 他们牵得正大光明又暗流涌动。 迷糊之间,付斯怀好像又听见了凌晨的警报声,不知怎么心里回想起隋烨昨日介绍的电影——山洪只能预告,不能阻止。 “......小付?”面前的人似乎在等他回应。 付斯怀“啊”了声,连问题都没有听见。 隋烨摆了摆两人相连的手:“问你话呢,昨晚睡得如何。” 付斯怀连假话都忘了说:“不太好,有点失眠。” ---- 被拒绝的碎叶会开启一些虚伪的霸总模式。
第二十七章 最后一颗牙齿 新修建的古堡内调温装置完备,为了方便穿礼服的女士,室内温热和暖,而隋烨的手紧紧不放,掌心甚至溢出了些微汗渍。 “隋烨,”付斯怀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先放开我一会儿。” 隋烨转头居高临下望向他。 “就一会儿,”付斯怀补充道,“我热。” 隋烨依旧没有动弹。 所幸正当付斯怀无措时,殷谣举着杯子晃到了他们身边,嫌弃道:“几岁了还拉手,以为娃娃亲啊。” “年轻人的乐趣,”隋烨非常自然地解释,“不懂就算了。” 这次殷谣没戴墨镜,付斯怀能够清晰看见她翻的白眼。 “我爹呢?”隋烨问她 殷谣冷笑了声:“跟人谈生意呢,再多两杯酒就该聊人生了。” 隋烨又问:“听说你俩吵架了?” “别提,提起来我就生气,”殷谣眉头皱得很紧,“走的时候我提醒了他一万次,把我的身体乳给我拿上,到这儿一看,给我拿了瓶进口洗衣液。” 隋烨哑然一笑:“我猜他出门前在看财报,临到头冲进卫生间顺了一瓶。” “他昨晚反倒还说我呢,说几天不擦人不会死,”殷谣继续说,“我说你没老婆也不会死,你就跟你那财报过下半辈子吧!” 隋烨模仿着隋治延:“无理取闹,不可理喻,惹是生非——我猜他这么说的?” 殷谣终于笑了:“这次换了个词儿,说我无风起浪了。” 付斯怀在一旁听着,有点出乎他意料。 在他的印象中,隋治延总有点不苟言笑的做派,没想到他私底下这么生活化,这么平常,这么......普通。 “小付呢?”殷谣抱怨够了,突然关心起付斯怀来,“在这儿还习惯不?” 付斯怀瞬间局促起来:“啊......挺好的。” 所幸殷谣只是随口问一句,留下一句“你俩注意点形象”,便又换了个杯子晃荡至别处了。 殷谣一走,付斯怀面前突然冒出一张纸巾。 他不解望向隋烨,对方依旧没有看他:“擦擦呗,刚不是嫌弃我牵你手吗?” 付斯怀一顿,这少爷还别扭着。 为什么呢?就因为自己不识抬举,不答应他的要求,让他有点下不来台? 付斯怀猜测着,接过纸巾擦了擦湿润的掌心。 “我没有嫌弃你。”他边擦边反驳。 “得了吧,”隋烨闷了口酒,嗤笑一声,“我给你买点什么,你就说你不值得,但凡我主动碰你,你就坚硬得像块木头,这还不是讨厌我?” 付斯怀心内叹了口气,放下纸巾。 明明可以不接话,如果隋烨真是这个想法,反而能达成付斯怀想让他疏远的目的。 但不知不觉的,一股奇异的冲动促使着他开口:“没有。” 隋烨终于扭头看向他。 “我没有讨厌你。”付斯怀不得已又重复了一遍。 只是你太危险了,他在心里补充。 “我只是......”付斯怀试图为自己找个借口。 然而远处轰隆一声,像是动物的嘶吼声,人群中爆发出短暂的欢呼,又逐渐四散成乱糟糟的议论声。 “什么玩意儿这么响?”周围有人问。 付斯怀也伸长脖子望了一眼,发现主人翁Angela身前桌上放着一只中号快递盒大小的鲨鱼模型,一圈人围绕在旁,偶尔有人伸手拨弄,又倏然弹回来。 隋烨看完就明白了:“Plus版的按齿鲨。” 付斯怀没听清:“暗什么杀?” 隋烨面无表情,但嘴上还是回应道:“没玩过吗?那种一颗颗按牙齿的玩具。” 付斯怀这次听明白了,是那种撞运气的塑料鲨鱼,如果不小心按到某颗牙齿,就会骤然咬下来。 巧合的是,他少年时期几乎没接触过同龄人的玩具,这个鲨鱼倒还玩过一两次。 只是现如今这是他封存的、不想触及的回忆。 他运气很差,总是按到触发机关的那一颗,一连好几次都如此。 戴着菱形耳钉的男生盘腿坐在旁边,毫不留情地奚落:“小布丁,看来你真的是个小霉星啊,怎么老是轮到你?” 年少的付斯怀没有反驳,他知道自己运气一向不好,平静地承认:“我输了,惩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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