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沈然望眼墙上的时钟:“小曾还有十分钟到地库。” 沈姝君“哦”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转而一脸八卦地问,“你跟那个小屿,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告诉过你,就是实验室的同事吗。” “这同事可不简单啊。”沈姝君阴阳怪气,“能让司大少爷亲自开车送的能是一般同事吗?我估计你都没开车送过姑妈吧?这是到哪一步了,姑妈知道了吗?” 司沈然无奈说,“八字没一撇,别跟我妈乱说。” “哦唷,这么久了还八字没一撇,你确定人家看上你了吗。” 闻言司沈然轻笑出声,他握着咖啡杯,拇指摩挲着马克杯的杯身,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在沈姝君看来极为讨打的笑容。 司沈然好不容易打发走表姐,屋子里安静下来。 高中宿舍群又在刷屏聊天,司沈然点开了陈愿的私聊窗口。 陆小屿关上屋子的门,山道上轰鸣的声浪渐行渐远,陆小屿深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黑暗反而带来了慰藉。 他没有开灯,就这么静静地待在玄关。 他心中燃起的一点小火苗,被刚才沈姝君的一通电话浇得一干二净。 比起那堵在心口的难过,倒是有点庆幸,他复盘今日的言行,没有头脑一时发热,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屋子里很暗,他的心像在灶头上烧了天的沸水熄了火,在黑暗中渐渐降温。 打破寂静的是伊凡的来信,叮咣一声把陆小屿快游离至三界之外的魂招了回来,吓得他一激灵,开了灯,世界重新亮起,他从包里翻出手机。 伊凡:小屿,今天怎么样? 伊凡:你昭昭姐让我问的。 小屿:…没什么。 伊凡:? 伊凡发来视频通话请求,陆小屿思索几秒后还是接通了,伊凡带着耳麦的大脸怼在了屏幕上,很明显是一边玩游戏一边打来视频电话。 “你家那边咋这么暗,”伊凡问:“你俩连咖啡都没一起喝一杯吗?” 伊凡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为了防止他发散思维,陆小屿快简略地报完下午的行程,“他请我吃了顿饭,然后下午我们一起去了严老家,晚上他送我回来的。” 伊凡面露惊喜,“噢——是他们家那个像黑社会大哥的司机?” “他不在,是司沈然开的车——”话一出陆小屿就后悔了,果不其然伊凡头上小灯泡一亮,思维已经发散到不知哪个系外星系去了。 “司沈然‘亲自’开的车?”伊凡咬重“亲自”二字,“我是不是在不久之后能在bbs上看到你和司沈然的cp高楼了?你俩都单身,我觉得这个楼可以盖,要不我来给你们摇cp大旗吧。” 像这种在高校论坛公然搞拉郎配的cp楼就应该被取缔,陆小屿心里吐槽,面上十分淡定地说,“说什么胡话,路上沈老师来了电话,说在家等他了,人估计是真的一对,你别乱说话了。” 伊凡失望了,“哦…原来他取向真的可男可女啊。”还不忘安慰陆小屿说,“别难过啊,没啥大不了的。” “我难过什么,人家郎才女貌多般配,我觉得很开心。” 伊凡“呵呵”冷笑,“你开心个鬼咧,我看你都快哭出来了。” “……”陆小屿说不难过是假的,但人的心路历程就是这么不可控,他郁闷地说,“我想去医院看看,帮我问昭昭姐有什么好建议。” 林昭昭探过头来,“哟,你这是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对着他太容易紧张,一紧张就要发抖。他今天看出来了。” 林昭昭:“这不正常现象吗?” “没那么简单吧,八成是跟他男神出去一趟,孩子出现幻觉了。”伊凡调侃说,“是幻想你俩去海边哪里单独吹海风看星星了,还是幻想他跟你告白了,说出来让我乐乐。” 陆小屿想起观景台上那个无限接近于亲吻的对视,脑子放空了一下,居认承认了,“确实可能是臆想症。” 其实伊凡原本想说司沈然说不定早看出来了,只不过对他有好感的人估计能从海市的东海岸排到西海岸,里头估计一大半的人看见他都是这个反应,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林昭昭说道,“那你这情况如果只是单单对着司沈然发抖,看外科也没有用,不想去精神科,找个心理咨询师先谈谈。” “不是,咱说认真的,我之前说过多少次,你都没上心,怎么这回你就想着去看看了。” 陆小屿想了想,简单地和他说了司沈然想让他做助理的事,要当人家助理,心理状态总得健康。 这回轮到伊凡不淡定了,“你还真想去给他当助理啊?教育局面试,不去啦?” 陆小屿说,“这助理也就干个两年,两年后再考嘛。” 伊凡叹口气,“你说你图什么呢,这你可得好好想清楚,考编不是件容易的事,今年行情好,过两年可不一定了。” “可是他开口,我拒绝不了。”陆小屿咬了咬牙,头一回主动承认,“我确实可能心理不太正常,说不定…” 伊凡连忙打住他,“瞎说什么,你一点毛病没有。这事儿怪我,当年就不该非要你跟我去开放日。你要是现在人在南洋,说不定开心多了。”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伊凡宁可陆小屿在家看漫画玩塑料小人直至人长蘑菇,都不会再强行拉着他去附中的开放日,当时他还美其名曰要带他感受全市最好高中的美好学习氛围,试图点亮他学习方面的技能点,没曾想这技能点点得歪歪的,还闹心。 他想了想,翻了微信好友列表,嘴上念念有辞:“你还真别说,我这儿有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天天在朋友圈发各种心理健康小贴士,还是我们高中的学长,人帅脾气好,只不过也认识你男神,你介意吗?” 陆小屿头点得特么坚决,“非常介意,绝对不可以。” 伊凡:“没事儿,那让昭昭帮着一块儿找找。你心理压力也别太大了,喜欢一个人是正常的事情。” 隔着视频陆小屿又跟他聊了会儿,挂完电话,陆小屿看了眼微信,司沈然给他发了条很简单的微信:我到家了,明天见。 陆小屿连忙回复:明天见。 等待片刻,微信没有了动静。门外,安静的山道上响起摩托车马达声。 Lim给他送来海货,离开之前,陆小屿喊住了他,语气小心翼翼。 “哥,你有认识的心理咨询师吗?” 陆林朋友圈子比他广,认识的人多,粗略回忆一番,想起阿Ken的前妻是大学心理老师,“我可以帮你问问她,你能告诉我怎么了,严重吗?” 陆小屿没有明说,他摇摇头,只说是最近压力过大想找人聊聊,陆林觉得诧异,小的时候陆小屿看过心理咨询,很排斥,看了几次后不肯再去。 怎么看这次的主动就医和多年前的余波没什么关系,陆林直觉八成和他那个上司有些关系,陆林摸摸他的头,没有多问。 陆林走后,他回卧室收拾换洗衣物,准备去洗澡。 衣柜靠墙,只需稍稍侧头,便能看见床头柜上摆的相框,那是张司沈然高中时的照片,陆小屿余光瞥见了,拿衣服的动作停顿下来,静静地看着相框里那个不怎么耐烦的男孩子的侧脸。 或许是因为之前司沈然过于遥远,即使通过七拐八拐的方式知道他谈恋爱了,失落几天也觉得没什么。 但不知为何,这次连时间流速都产生了变化,而且度过的每一秒钟都伴随着酸涩,一想到明天去到办公室还会遇见,未来相处时间似乎变得和宇宙尽头一样漫长,陆小屿看着那张熟悉的侧脸,把手中的T恤卷好夹在腋下,走过去默默地扣上了相框。 陆小屿碎碎念道,“平常心,平常心。” 念了一会儿,索性把相框塞进了床头柜里。
第39章 我喜欢一个人好多年 陆林速度比想象中来得快,Ken的前妻收到陆林的消息后,介绍了可以匿名的心理指导。 周一早上,陆小屿一头清爽发型出现在办公室,众人纷纷称奇,表示实验室的平均颜值因为这个发型又拉高到了新台阶。 郑晨逮着他他八卦了老半天,大声问他周日相亲饭吃得如何,办公室众人都在,司沈然端着咖啡杯驻足,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陆小屿脑门烧得快冒烟,只能打个马虎眼翻篇。 这天陆小屿没有开车去上班,他下午请假,坐上轻轨去了市里。 海市中心商业区与其他城市不同,沿着海岸线高大的写字楼蜿蜒成片,在CBD一侧,靠近沿海公路的方向,是一片高级住宅区和生活区域。生活区的一角,有一栋不起眼的商用小洋房,建于民国时期,几经修缮已不再住人。 洋房的一楼是家法式风格的咖啡馆,工作日下午没什么客人。从中间的木楼梯上到二楼,是一家名为“心原”的心理咨询室。 咨询师身穿纯白卫衣,坐在窗前的单人沙发,翻看手边一本外文书,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周身莹润暖白光晕,只一眼便能让人浮躁的心安定。 看到他后,那人先是轻轻一笑,朝他身后瞧了瞧,没有看到其他人,于是问了声,“老师说的那个孩子就是你?” 陆小屿局促地点点头。 助理端来茶和点心,放在两人面前的小茶几上。 陈愿和她说了声谢谢,笑起来时眉眼弯弯,说话声音如同春日吹过原野的风那样轻柔。 “我的老师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孩子呢。” 陈愿对他说。 坐在他对面的陆小屿下意识地挺直腰板,有些局促地说,“我已经工作了。“ 助理跟在他后面进来,递上一本笔记,是整理的量表信息。 今天来做咨询的客人是陈愿本科专业课老师介绍的,说只是想简单的聊聊天。 电话里说得过于含糊,陈愿听了半天,以为老师的意思是说哪个青春期的小孩为情所困。 当即有点想推托。 毕竟他给高中同学做义务疏导,时常得分析到半夜。 但又是老师所托,陈愿周一下午原本是休假,也就见缝插针地安排进来咨询。 “噢,我以为你还在念书。”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陆小屿颇为不自在,“不过咨询费按照你们的收费标准给就好。” “那我们就先简单地聊聊天吧。”陈愿一目十行看完,把笔记本合上放在了一边,“你先喝茶。” “好、好的,谢谢…”陆小屿端起骨瓷杯,这杯身是紫色鸢尾花的图案,十分雅致。 陈愿也端起杯子,吹了吹杯中的茶水,抿了一口,笑着说道,“你现在也挺紧张,但是并没有发抖。” 这红茶与陆小屿寻常喝过的红茶味道不同,带着特殊的花果香气,还微微发甜,也许是热红茶的效用,又或许是陈愿的笑容颇有亲和力,陆小屿奇迹般地没再紧张,“只有特殊情况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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