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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他俩，季昊明想再说些什么，刚张开口，却被潭星打断了：“是我拿的，表就在这里，真的是我拿的。” 潭星看着他，目光坚定从容，语气不容置疑：“谢谢你，但确实是我拿的。” 季昊明看着潭星对孟诗雨说“对不起”，看着他深深地给她鞠了一躬，季昊明只是安静的看着，什么都没有再说…… 因为他知道，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自己的原因，刚才潭星看着他的时候，那双明亮的眼睛分明在告诉他：“谢谢你，这样已经足够了。”
第四章 小孩子 之后的两天，潭星都在院长的办公室里，面对着墙上“诚信友善”四个大字罚站，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八点。 通常第一次犯错都会罚站一天，但是因为这次丢东西的人是季鸿带来的客人，所以他被罚了两天。 晚上回到宿舍，坐到床上，潭星的腿根本打不了弯，只能一点点的挪到床上，僵硬还带着刺痛。 宿舍里有六张床，一个不大的衣柜，窗前摆着一张大书桌，这些就是宿舍里的所有摆设。 潭星的床挨着窗户和书桌，平时这个时间他都在看书，但是今天身体太难受了，一回到宿舍他就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潭星哥，你没事吧？”宿舍里年龄最小的王亮走过来问他。 潭星闭着眼说：“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哦，那你好好休息吧。”王亮说完回到自己的床上躺着了。 坐在潭星对面床上的蔡志成又走了过去，递上来一个面包，轻声说：“潭星，你饿不饿？吃个面包吧。” “我不饿，不吃了。”潭星没有睁眼，也没有动作，吃饭的时候食堂阿姨给他拿了两个馒头，他只吃了一个就吃不下去了。 “那……你渴么？我给你倒点儿水？”蔡志成又问。 “不用了，我想休息会儿。” 蔡志成回头看了一眼，见其他人都没有注意他们这边，于是靠近了些，小声说：“谢谢你啊潭星，我知道我不应该那么做，我以后不会了，以后你有事我也会帮你的。” 潭星睁开眼，直直的看着蔡志成，开口道：“我不需要你帮我，任何事都不需要，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你也不用谢我，我只希望你能够知道，做了错事终究会被人发现的，不要怀着侥幸的心理再去犯错了。” “我知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我这条残腿还不想变成废腿，总之，这次谢谢你。”蔡志成说完话见潭星又把眼睛闭上了，自己也回床上睡觉去了。 潭星躺在床上很久都没有睡着，腿疼，浑身上下都难受，这种遥远却并不陌生的感觉一下把他拉回到了小时候…… 潭星原本拥有一个不算富裕却很温馨的家庭，他的父母都在工厂上班，爷爷奶奶不在身边，所以很小的时候他就被送进了托儿所，但是妈妈每天下班都会按时来接他，回家的路上还会给他买棉花糖或者烤肠吃，爸爸晚上没事的时候也会陪他做游戏。 可是就在潭星五岁的那年，一场意外事故改变了这一切。 那天晚上，爸爸妈妈一起骑着电动车去幼儿园接他回家，就在他们骑行到离幼儿园最近的十字路口时，突然被一辆闯红灯的大货车撞倒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因为身边没有亲人，潭星被幼儿园的老师领到医院见了父母最后一面。 当医生掀开蒙在病床上的白布时，小小的潭星看到躺在那里面无血色，一动不动的爸爸妈妈时，吓得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医生抬起手想把白布蒙上，他才猛地扑上去，抓着爸妈的手拼命哭喊着：“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可是，对于这两个称呼，已经再也不会有人回应他了…… 事故发生的第二天，因为潭星的姥姥和姥爷已经不在了，所以他的爷爷从外地赶来领走了那笔数额不小的死亡赔偿金，并且带着他回到了老家的住所。 因为巨大的悲痛和对新生活的不适应，潭星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爷爷把他送到乡下的卫生所里就去地里干活了，他一个人在那打吊瓶，一打打半天，想小便也不敢说，只能憋到吊瓶打完了再上厕所，难受得不行。 整整烧了七天体温才降下来，小小的潭星一下瘦了十来斤，看上去就像变了一个人。 没过多久，在外打工的叔叔婶婶又把他和爷爷接了过去，之后叔叔又是买车，又是买房，潭星那时候太小，什么都不明白，他只知道有个地方能让自己吃饭，睡觉，好好的生活就行。 第二年，他的爷爷患了脑血栓，生活不能自理，甚至还需要他来照顾。 叔叔家的小弟弟刚学会走路，婶婶干活的时候就要他来看着，小弟弟要是不小心摔倒了，潭星还要被婶婶又打又骂。 每天的打扫卫生和洗碗摘菜也都是他的活，一天下来，当晚上潭星躺在床上的时候，就会觉得全身乏力，难受的要命，这就是他开始记事时，自己的全部生活。 后来爷爷不在了，潭星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他的叔叔不想花钱送他上学，就说赔偿金已经被他和爷爷花光了，说他们连抚养自己的孩子都费劲，不能再继续抚养他了。 最终，七岁的潭星被扔在了一个陌生城市的儿童福利院门口，当院里的人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冻的浑身发抖，院长问他：“你的家在哪？你的亲人呢？” 潭星双眼通红，却没有流泪，嗓音沙哑的说：“我没有家，也没有亲人。” 之后，院长想办法联系了潭星的叔叔，确认了他的情况之后，便给他办理了收养手续，于是，七岁的潭星成为了向阳儿童福利院的一员。 可能很多人都会觉得住在福利院里的孩子很可怜，但是潭星却觉得这里很好，真的很好，至少在这里只要你不犯错，就不会被打骂，也没有干不完的活，而且还可以上学。 潭星偶尔也会想想自己的父母，但他那时候太小了，时间长了连父母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可是失去他们那一刻的感受却始终挥之不去，于是他开始学着淡忘，努力忘掉所有的不幸与悲伤。 太阳东升西落，时间的脚步从来没有停止过，这个男孩长得过分的快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其他的孩子还在睡觉时，潭星已经走出楼门，准备去打扫院子了。 潭星扫的很认真，以至于有人推开了福利院的大门他都没有察觉到，然后那人就轻轻地走到他身旁，说了句：“早上好，潭星。” 潭星猛的抬起头，傻愣愣的看着对方，片刻，他眨了眨眼，脱口而出：“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体验生活的，和我爸申请了。”季昊明一边说着一边去拿潭星手里的扫把，“来，我帮你扫。”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潭星躲了一下，“你进屋待着吧，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没关系的，脏了就洗呗，那有什么的，”季昊明一把拽住潭星手里的扫把，诚恳地说：“我最喜欢干活了，我来扫吧。” 潭星看他拽着扫把不松手，倔犟的理直气壮，只好把扫把给了他，无奈道：“那好吧，你等我一下，我再去取一把和你一起扫。” 等他重新拿了一把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季昊明已经扫了一大片，很认真，也挺干净，“看来这个大少爷也不很大少爷嘛”，潭星心想着。 没一会儿两个人就把院子扫完了，正当他们用小簸箕收垃圾时，王院长走了进来。 一看这场景，王院长登时懵了，赶紧走过来拿过季昊明手里的扫把，“哎呀季少爷，你这怎么还干上活了，别干了，快进屋歇着。” 王院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虽然有时说话夸张了点儿，但人品还是不错的，而且脑袋上的头发也都健在。 季昊明抬头看王院长，笑着说：“院长好，我今天是来您这体验生活的，我爸应该已经和您打过招呼了，所以您就甭管我了，忙您自己的事就好，要是不干点儿活，一会儿我还不好意思在这吃饭呢。” 王院长刚想说话，季昊明又说：“还得拜托您一件事，我真不是什么少爷，您可别这么叫我了，听着太别扭了，您就叫我昊明吧，多好听，多亲切。” “这……”王院长看着季昊明认真的神情，随即爽朗笑道：“好，那以后就叫你昊明了，我看这地也扫完了，你俩都进屋吧。”王院长说着抬手拍上季昊明的肩膀，“呦，好小子，你这都有一米七了吧？快赶上我高了。” “嗯，差不多吧。”季昊明心想：“好小子？熟的可真够快啊！” “不错啊，一会儿多吃点儿，你这正长个呢，走，咱们进屋。” 他俩说话的时候，潭星把垃圾也倒完了，三个人一起走进了大厅。 这个时候大厅里已经有不少孩子了，有的聊天，有的看书，有的玩玩具，还有的什么都不做，一动不动地在桌边坐着……等着七点半吃早饭。 王院长去办公室了，季昊明和潭星到楼上水房洗手。 走上楼梯，季昊明问：“潭星，哪一间是你的宿舍啊？” 潭星边走边说：“5宿舍。” “哦。”季昊明走到那个宿舍门口，刚想推开门往里看一眼，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蔡志成从宿舍里走了出来，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笑着说：“你好季昊明。” “你好。”季昊明也笑了一下，然后快走几步跟上了潭星。 季昊明一边洗手一边说：“蔡志成这人挺热情的，每次都主动和我说话。”然后他把“不像某人”这句在嗓眼轱辘了一圈又咽回了肚子里。 潭星洗手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季昊明“哦”了一声。 水房的墙上挂着每个人的毛巾，潭星摘下自己的把手擦干，季昊明洗完手，又洗了洗脸，然后甩了甩头上的水。 潭星看着他的动作，片刻，还是把毛巾挂回了原处，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抽了几张递给他。 季昊明接过纸巾，用手抖了抖，歪着头无奈的笑了笑，“你这是嫌弃我呢？还是怕我嫌弃你呢？” 潭星面无表情地回了句：“都是。” “……行，谢谢啊，你真是太体贴了。”季昊明拿纸巾用力擦了擦脸，然后把团城一团的纸巾扔到门口的垃圾桶里。 “走吧，下楼吃……”潭星说了一半的话突然停住了，半张着嘴看着对方。 “怎么了？”季昊明纳闷地问。 潭星抿了下唇，指着季昊明的脸说：“你……你照照镜子吧。” 季昊明转头往水房的镜子里一看，瞬间惊呆了，继而哭笑不得地说：“我靠，这跟粘了一脸大米粒似的，你这什么纸巾啊。”说着他赶紧又用水洗了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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