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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歇着吧大少爷，我来擦。”潭星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把凳子拉过来站了上去。 “不行，我自己擦，”季昊明抬手护住自己的“水墨画”说：“你就告诉我怎么回事吧，然后我肯定能擦干净，就没有本少爷干不成的事。” 潭星看着他倔强不服输的样子，想了想说：“应该是你的抹布太湿了，拧干点试试，报纸也要用手先搓一搓。” “行！”季昊明答应着把自己几乎滴水的抹布扔到水盆里，重新洗了洗，然后用力拧干了，再擦的时候水渍就变得很少了，接着他又按照潭星说的把旧报纸搓皱了再擦，果然干净多了。 “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季昊明脸上露出笑，嘴里嘟囔出一句。 潭星有些无奈地看着季昊明，心里却产生了笑意：“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楼上还有两个宿舍的窗玻璃是他俩负责的，季昊明选了潭星那个宿舍，潭星擦相邻的那间。 这是季昊明第一次来潭星的宿舍，虽然潭星没说过，但他一眼就认定了靠窗的那张床是潭星的，因为那张床的床单特别白，被子叠的特别整齐，而且床头的架子上摆着一排书，一眼看过去，几乎都是关于古诗文的。 季昊明轻轻地坐到床上，腰挺的笔直，双手自然垂着放在两侧，坐姿很端正，他什么也没做，脑子里好像也什么都没想，但就是不想动，坐了一会儿，又坐了一会儿…… “你干嘛呢？怎么还没开始干活？”潭星从隔壁窗户探出头来喊他。 季昊明腾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哦，我换盆水去，马上就干。”说完他端着水盆快步走了出去。 南面的宿舍，因为窗户外面是一条一米宽的阳台，很安全，所以外面也要擦，当潭星已经从窗户跳出去开始擦外面玻璃的时候，季昊明在擦里面，当潭星已经擦完外面的时候，季昊明还在擦里面…… 潭星从阳台上走过去，站在自己宿舍的窗外，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心不在焉干着活的季昊明，然后开始帮他擦外面的玻璃。 潭星的眼眸很好看，瞳仁乌黑发亮，眼白是滢滢的蓝，眼睑弧度很柔和，略长的眼尾带出内双浅浅的褶皱，午后的阳光斜斜地落下来，轻轻地点缀在他纤长的睫毛上，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季昊明再次看到了男孩眼里的点点星辰，就和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这样的眼睛……”季昊明想，“看到一次就再也不会忘了吧。” 至少他是这样的。 蓦地，潭星掀起眼皮，直直地看过来，星光璀璨……季昊明的心猛地颤动了一下，他赶紧移开目光，慌乱地挥舞着抹布。 “啊，唉哟！” “怎么了？”潭星从窗口探过头来，他看到季昊明的小手指被窗户锁扣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立即渗了出来。 “没，没事，”季昊明慌乱地说，“划了一下而已。” 潭星双手撑着窗台，一下从外面跳了进来，随即从桌子上的纸抽里抽出几张纸，捂住了季昊明的伤口问：“划的深吗？用不用去医院？” “没事的，就破了个小口，不用这么紧张。”季昊明笑着和潭星说。 血很快不流了，证明伤口确实不深，潭星这才放下心来。 “你坐下，我给你上药。”他把季昊明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弯腰从书桌下面拿出一个小医药箱，随口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我……你……我以后会小心的。”季昊明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了。 潭星从医药箱里拿出消毒水和棉签，“可能有点疼，你忍忍吧。” “没事，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疼……”季昊明话没说完，突然在潭星下手的那一刻喊了起来：“唉，行了，够了，不用抹了……”季昊明吸着凉气，手直往回缩，“谢谢，真的不用了……” 潭星拽着季昊明的手腕不让他缩回去，边给他抹药边说：“这么怕疼还说自己是男子汉呢，不好好消毒感染了怎么办，干活时就不能小心点儿吗。” “你还说，还不是因为你……”季昊明皱眉看向潭星，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了。 “因为我？”潭星抬起头不解地问：“因为我什么？” 是啊…… 因为你什么？ 因为你眸里的星星耀了我的眼……
第六章 微笑 深远寂静的夜空，一轮明月守护其中，泛着莹莹的光辉，与之相呼应的是，一片漆黑宁静的向阳儿童福利院里，那一团昏黄温暖的光晕。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潭星借着柔和的台灯光亮，还在认真的看书，他要把明天老师讲的内容提前预习一下，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学习习惯，尽管宿舍里的其他人，也可以说整个福利院的人，都已经酣然入睡，但他不觉得辛苦，在这份宁静中，反而更加认真的学习着。 早上，第一个起床的也是他，只要不是下雨天，他都会在篮球场上跑个十多圈，再举一会儿哑铃，然后才回去洗漱，吃早餐，上学。 潭星的学校离福利院不算很远，但也不近，如果走路的话，大约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蔡志成腿脚不方便，肯定是要坐公车的，开学的时候，院长给他们上初中的四个孩子都拿了交通费，潭星是走路上学，和院长说不用了，院长却说这钱你们都拿着，愿意坐车就坐车，不坐车的，你们用这些钱来买书或者其他的都行。 潭星没坐过一天车，不论刮风下雨，还是烈日炎炎。 已经进入11月份了，潭星踩着地上零散的梧桐叶，脑子里还一边回忆着昨天晚上背的几个数学公式，快步向学校走去。 走过一条很长的马路，潭星停下脚步站在学校对面的十字路口上等红灯，与此同时他听到有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潭星寻声回望，看到了站在梧桐树下的那个人。 “季昊明……”潭星走过去站到那人跟前问：“你怎么在这？” “我在等你啊潭星，你看，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抓到了二十五片梧桐叶了。”季昊明笑着，把手里攥着的一把梧桐叶扬到空中，在两人头顶下了一场小小的梧桐雨。 树叶划过两人相交的视线，飘飘然落了地…… 季昊明眨了一下眼，又笑了笑，然后把背后的书包摘了下来，从里面拿出来一个蓝色的文件袋。 “这是我们老师发的复习资料和练习题，我给你复印了一份，你有时间就看看，没时间就算了，不是还有半个月就期中考试了么，我没有时间去福利院，今天顺路给你送过来了。” 潭星愣愣地看着季昊明递过来的文件袋，没有伸手接。 “快拿着，我得上学去了，等期中考完了我去看你。”说着季昊明拽出潭星揣在校服衣兜里的手，把文件袋塞到他的手里，然后说了声“我走了潭星”便转身跑到路对面去拦开过来的一辆出租车了。 “季昊明！”潭星突然转身大声喊了一句。 季昊明扶着出租车门抬起头，看到温暖和煦的晨光里，潭星弯起眉眼，笑着和他说：“谢谢你！”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季昊明挥了挥手，然后笑着钻进了出租车里。 潭星望着逐渐远去的出租车，默默地想：“顺路……打车也得半个小时吧，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啊……” 直到出租车开到学校，季昊明感觉自己的心跳还是超速的，脑子里一直想着潭星的笑脸，这是潭星第一次对他笑，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潭星笑。 甚至连潭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是自父母去世后，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真心的微笑…… 期中考试前，潭星每天晚上都复习得很晚，季昊明给他的学习资料重点明确、内容详尽，练习题也都附带了答案和解析，几道他不会的题都通过看解析弄明白了，复习起来轻松很多。 最终，潭星在这次考试中考了全校第五，其实对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他不补课，所有内容对于他来说都是新的，接受起来要比其他补课的同学困难得多，而且他本身就是一个遇到新环境，新事物都需要适应一段时间的人。 季昊明的成绩排在校榜十多名的位置，尽管这样他的分数还是比潭星的多了大几十分，这就是教学质量和生源不同造成的差距。 期中考试结束，季鸿给儿子放了一天的假，季昊明没和妈妈去看电影，也没和同学一起打游戏，而是如约地去了儿童福利院。 由于早上睡了个小懒觉，等他到福利院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了，孩子们都在操场上玩，潭星还是和从前一样在帮着看护孩子，虽然学习变得更紧张了，但平时能帮到忙的地方，他都会尽量多帮点儿。 小胖站在滑梯上第一个看到了远处的季昊明，大声喊了起来：“昊明哥哥，快过来，和我们一起玩！” 潭星闻声转头看过去……一个恣意洒脱的翩翩少年便入了他的眼。 季昊明穿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挽着裤脚的浅蓝色牛仔裤，还有相同颜色的牛仔上衣，里面搭了件白色T恤，正满眼笑意地看着这边，迎着清风暖阳走了过来…… “潭星，听院长说你考的很好。”季昊明走到潭星跟前，还是那样笑着。 “嗯……啊？”潭星猛地回过神来，移开视线说：“不是，就还好，肯定没你考的好。” “不会啊，”季昊明认真地说，“如果你和我在同一个学校，一样的教学质量，说不定比我分数高，你已经很好了，真的。” 小胖从旁边跑过来，拉着季昊明的手说：“昊明哥哥，我们去荡秋千吧。” 季昊明低头应了声“好”，随之抱起小胖向秋千走了过去。 “和你在一个学校……”潭星看着季昊明的背影喃喃自语，半晌，轻轻地笑了笑。 吃过午饭，大家都在大厅里看电视，潭星走到楼梯上，向季昊明招了下手便向宿舍走了过去。 季昊明顿了片刻，立即站起身也上了楼，看着神神秘秘的潭星，季昊明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他轻轻推开宿舍的门，看到潭星拿着一个盒子坐在床边。 “你进来坐啊。”潭星指了指桌边的椅子。 季昊明走过去坐到椅子上，看到对方手里的盒子，心里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这个复读机是我考试得的奖品，送给你。”说着，潭星把盒子放到季昊明面前的桌子上。 “为什么要送给我？”季昊明轻声问。 “……”潭星愣愣地看着季昊明，发现自己竟然没想过这个问题。 “为了感谢我给你复习资料？”季昊明看着他问。 潭星想了想说：“算是吧。” “我不能要，”季昊明把复读机推到潭星面前，淡淡地说：“这点小帮助不值得你这么回报，就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朋友之间很正常，你不用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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