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的成员们这个时候在微信工作群里祝江挽早日康复,江挽回复了他们,又婉拒了他们来探病的想法。 他翻了一会剧本。 《磐石》里谢重山的生平虽然有艺术创作的成分,但也大差不离。谢重山当年学的不是禁毒学,但还没从警察学院毕业就潜入了毒贩组织。他不是江挽和乐时渝这类可以怀孕的男性,电影里的谢重山在当卧底前也没有亲近的女性,现实中也许有,但是被刻意抹去了。 还有那个顾问老师莫名其妙问的问题。 ——这段时间他能感受到顾问的眼神总是时不时落在他的脸上。和那些变态迷恋的眼神不同,他的眼神只有探究。 谢重山和他真的有关系吗? 江挽开始重新思索这个问题。 如果说谢重山真的和他有关系……真的是他的父亲,那么这些年他不出现,奶奶从来不提他,家里也没有他的蛛丝马迹也都有了解释。 但是他不能暴露谢重山和他有关系。 他感觉……有可能连谢重山都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江挽掩唇闷闷咳嗽。 他直接翻到了电影里谢重山的结局——谢重山传递的情报对于警方最终对国内最大的毒贩组织打击行动重要且有效,但就在行动前夕,谢重山被线人反水出卖,家人被毒贩报复。 也因此,谢重山也暴露了。 现实中的谢重山被挖眼割舌、剜肉,被用尽了各种残忍的手段,视频被发到警方手里挑衅,最后被砍头抛尸荒野。电影不会拍出这么血腥的结局,所以在电影里他只是被打断手脚后一枪毙命,走得较为轻松,只是会在电影的末尾用文字写明谢重山真正的结局。 江挽心脏抽痛了一下,不是因为谢重山可能是他的父亲,而是因为他和这个角色的共情。他舒了口气,合上了剧本。 他来剧组的第一天就拍了谢重山的结局,这是电影里推向高潮的最后一个小高潮。他有种直觉,如果谢重山真的是他的父亲,且还被传出去,他可能也活不了。 “呀。”护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醒了?” 江挽抬起头,看见护士站在门口,将剧本放在床头。 护士姓黄,进来看了看他的点滴,调整了滴下来的速度,说:“养病期间不要太劳心劳力哦。” 江挽点头:“好。” 黄护士又说:“但还是不要一直卧床休息,可以适当运动一下。你小腿肿了吗?肿的话可以让他们帮你按摩一下。” 江挽又乖乖点头。 黄护士欣慰出去了。 江挽想了想,给小陶发消息:【来我房间来一趟。】 小陶过了几分钟才回:【啊?我现在在外面呢江哥,你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小陶:【我叫周灼进来吧?】 他刚发过来,周灼就敲响了房门。 江挽一顿,还是让他进来了。 周灼:小陶说你找我有事? 江挽把腿从被子里伸出来:“过来帮我按一下腿。” 周灼愣了愣,关上了门在江挽床边坐下,看了他一眼才握住了他的小腿。江挽穿着长裤的睡裤,周灼由于了片刻,还是没掀开他的裤管。 隔着薄薄的裤管,他没被周灼粗粝的掌心蹭到。 周灼一板一眼按摩着江挽的小腿,江挽看了眼他仿佛焊在脸上的墨镜,端起床柜的玻璃水杯。 热水的温度刚刚好,江挽润了润微微涩疼的喉咙,才重新摸到手机,看见乐时渝给他发了消息。 他回乐时渝的消息,周灼却停下了按摩,给他发消息:【这两天你没吃维生素了?】 江挽抬眸看向他:“怎么了?” 周灼低眉顺眼:【我可以帮你买到更好的。】 维生素可以提高免疫力,但江挽的免疫力最近下降了。江挽似笑非笑:“你闻不出来?那不是维生素。我骗他们的。” 周灼看着他。 “那是治疗性·瘾的。”江挽轻描淡写,声音微微嘶哑,唇角却淡淡的讥讽,他轻声,“我被燕铭养出了性·瘾,很奇怪吗,周灼?”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从容,苍白瑰丽的脸有种异于健康时的病态美,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所有视线汇集的焦点。 周灼微微收紧手指叩紧手机,在他视线中轻轻摇头,并不语。 江挽看了眼自己的腿,周灼就放下了手机继续帮他按摩。 江挽的病养了三天,挂了三天水,第四天的时候他就回去继续拍戏了。 他又恢复了吃药,所幸接下来都没再感冒,他顺利拍完了自己的戏份。 顾问老师临时客串了一个角色——谢重山的大学室友,出场加起来可能只有两分钟,和江挽演对手戏的时候也过得很快。 顾问老师大概察觉到了江挽反感的态度,那天之后就没和他提起过他的父亲。但江挽杀青的当天晚上他主动找到了江挽,他取出一根烟,烟嘴怼了怼烟盒,问:“介意吗?” 江挽说:“您随意。” 顾问老师显然有话要和江挽说,江挽的保镖和助理都识趣地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顾问老师低头点烟,呼出浓白的烟,声音带着些许回忆:“江老师的演技很好。” “原本我不放心有人来演他,才会答应来当《磐石》的顾问。”他说到这里笑了下,“其实徐振文想取他当原型的时候,我是反对得最激烈的。” 烟味开始他们之间扩散,江挽一直不喜欢烟味,此时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安静听着他说话。 顾问老师说:“江老师把他演活了……我有时候感觉,这小子好像真的站在我面前了。”他说着停下来,似乎在等待着江挽的回答。 江挽笑了下说:“那我就当老师在夸我了。” 顾问老师也笑了笑:“是在夸你,你演技好,有些角度又和他像,有时候我还真恍惚。要不是这小子没女朋友,我都要怀疑——”他一顿,“我说过吗?我和谢重山是大学室友。” 江挽:“猜到了一点。” 这部电影涉及到了刚现实中的缉毒英雄,上面不会让剧组随意乱来,所以顾问老师是警方的人。 “你很聪明。”顾问老师又吸了口烟,满是惆怅般说,“他也很聪明。不然也不会瞒着我们偷偷退学去当卧底了。” 顾问老师微胖,有点地中海,但依稀能够看出当年年轻时候的帅气。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摇头:“他是咱们宿舍的一枝花,当年咱们还拈着酸说他以后发福了就不行了,结果一人被他揍了一顿,说别咒他以后哄不了媳妇儿。啧啧啧,一个大老爷们,这么珍惜他的脸。” 他微微一笑,眼睛里却含着泪光:“如果……如果他现在还活着,估计还会为了哄老婆天天管理身材吧。” “重山活着,今年也该五十了。” 顾问老师边说着边离开了。 江挽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一丝荒凉。他顿了顿,突然追了上去:“顾问老师。” 顾问老师抬起手抹了下眼角才转头看着他,眼圈微红。 “请问。”江挽目光飞快掠了眼他的眼眶,问,“你知道江静竹吗?” “江静竹?”顾问老师皱起眉思索了一会,“没听说过。” 果然只是巧合。于是江挽点了点头,说不上有没有失望:“打扰了,谢谢老师。” 他带着助理和保镖离开了。 他明天会飞春明市,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跟着老师练舞,准备接下来的舞蹈演出。 ——他打算开一场面向他粉丝的个人舞蹈演出。 红姐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在他的个人舞蹈演出之前,他不会再接通告。 祝荣华比红姐更了解个人舞蹈演出的阵容和规模,她会协助红姐安排好,江挽只需要安安静静练好他的舞。 但就在他即将离开影视基地的酒店时,顾问老师突然敲响了他的房门。 是周灼开的门,他询问了江挽的意见,江挽亲自出来将顾问老师领进了客厅。 小陶还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客厅里只有周灼和江挽。 顾问老师先看了眼江挽套房的布局,见客厅里都放着干扰摄像头和窃听器的干扰器。他又看了眼周灼,周灼识趣地去了书房,他才终于开口:“你昨天问我那个问题,我回去后想了一宿,也联系了其他人,才终于想起来你说的江静竹是谁。” 江挽坐在沙发上微微收紧了手指。 “江静竹是当年我们隔壁学校文学系的系花,是当时出了名的才女。”顾问老师仔细回忆,他显得有些激动,“当年咱们学校不少学生喜欢她,追她的人有很多,包括富二代和文艺圈二代,他们搞出来的阵仗很夸张,当年一伙人还差点因为抢她做女朋友出了人命,但都没得到她的青睐。” “除了谢重山。”他说,“但他们的交集好像也不多。” “当年谢重山消失之后,江静竹也不知原因突然休学了。”顾问老师眯着眼打量江挽,“这么一看,你和江静竹也很像——不,比起重山,你更像江静竹。” 他语气笃定。 江挽手指一松,蓦地有一种巨石落地尘埃落定的感觉。 以前确实有人说他的母亲是才女,他的母亲和他一样受到了异于常人的追捧和喜欢,难怪他奶奶在世时看见他被这么多人偏执地喜欢没有任何奇怪。 百度百科上并没有写出江挽母亲的名字,顾问老师沉吟了片刻问:“你的母亲,是江静竹吗?” 江挽却没答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顾问老师却明白他在顾及什么,有些丧心病狂的毒贩会不计任何代价报复已逝缉毒警的后代。他站起身向江挽行了个标准的敬礼,严肃说:“我保证警方会对你的信息严格保密。” 江挽眼波微动,终于说:“我的母亲是江静竹。” 顾问老师问:“那她告诉过你你的父亲是谁吗?” “从我出生起,我就没见过我的母亲,她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江挽说,“我的家人也从来没提起过我的父亲。” 顾问老师心情有些复杂,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江挽和谢重山之间的关系,眼中却又浮起了泪光,他握住江挽的手拍了拍:“好孩子。” 这个他一直有猜测的年轻人真的是他故人的孩子,他在得知他父亲是谁的时候却同时知道了他父亲的死讯,甚至还刚演绎过他父亲死亡前的经历。 他这么优秀。 他忍不住为他心痛。 ——他们一直都以为谢重山没有后代了。 “你的爷爷和奶奶,还有姑姑的骨灰这些年都在烈士陵园的陈列室,你爸爸的骨灰和他们在一起。我们担心毒贩会挖出他们的骨灰报复,所以还没有送他们回故里安葬……你要将他们接回去吗?”顾问老师无意识攥紧了江挽的手,“你可以和你的家人去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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