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只能入场两千人,但春明艺术中心大剧院外面还是密密麻麻来了很多人,尤其是江挽会出入的那个入口,人挤人守在外面,捧着花,从还没开场就翘首以盼。 所幸有保镖一直在组织,把江挽会走的通道给留了出来。 还有人一直举着手机直播,直播间差点被挤爆,礼物的特效不停出现在小小的屏幕上,即使部分江挽粉丝喊得声嘶力竭也没有阻止这些过于激动和热情的粉丝刷礼物,网红和狗仔都赚了不少。 上午八点半,场内准时开了场。场内一直很喧闹,直到《汉宫秋月》的音乐声响起,伴舞从帷幕后鱼贯而出,场内才倏地安静了下来。 在江挽出现在台上的刹那,台下默契地响起了掌声。 江挽看重技巧,也不轻视情感的表达。他是一个优秀的演员,在舞蹈表演上也是。他一出场,观众瞬间就被拉进了情绪中,台下的掌声渐渐停歇。 ——他的舞蹈几乎完美。 他沉浸在音乐和舞蹈中,神色悲愁哀伤,即使观众们没办法看见他的脸,也完全沉浸在他舞蹈的渲染力中。 “天呐。”有人小声呢喃,“我要哭了。” “十年啊,挽挽,还跳得这么好……” 没有人回答她,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台上群舞的主演身上。 明明《汉宫秋月》有六分钟,他们却觉得只有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以至于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江挽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四面谢了幕下台。 没有主持人吗? 观众们面面相觑。 十分钟后,原创曲《孔雀》的音乐声响起。 江挽已经换了妆容和表演服,他做了发型,他的鬓边还贴了绿孔雀的翎羽,蜿蜒的眼尾瞄着亮闪的绿眼影,表演服很修身,身后还缀着绿孔雀的尾巴,神色也是倨傲的。 他一出来,场内就“哇——”了一声。 《孔雀》的音乐声欢快,于是观众们又看见了江挽脸上出现了熟悉的明丽的笑容,偶尔投向观众席的眼神也是骄傲的——俨然就是一只漂亮、不可一世的可爱小孔雀。 观众们都不自觉笑了起来。 场内不禁止拍照和录像,但不少人都看得入了迷,忘记拍照和录像了。 午八点半开场,十一点结束,每场舞蹈中间江挽只休息了十分钟,还包括换衣服和换妆,两只独舞和群舞时间都不算长,他们的重头戏在最后四十七分钟的舞剧《惊鸿》。 《惊鸿》是厍星辰开场,小孩并不露怯,完成得比每次练习室都要好,江挽七分钟之后才上场,和扮演段惊鸿丈夫的男演员“相知相爱”。 男演员托举他大跳、翻身转,从一开始的毫无默契到最后相视一笑,动作协调统一。 接着伴舞们上来,将红盖头盖在江挽头上,背景音乐也从缠绵悱恻变得喜庆。 周灼站在台下黑暗的角落看着台上的人,眸色暗沉,见不得光的占有欲潜滋暗长。 但他就像一个普通的保镖一样,忠诚且兢兢业业地守卫着台上和台下的和谐和安全。 台上的表演已经推了一个又一个的小高潮,原本喜庆的背景音乐在江挽和男演员“结婚”后急转直下,变得哀伤、痛苦、徘徊,直到推向最后的高潮——所有成年时期的舞蹈演员们上台哄劝、拉扯,江挽和男演员最终依旧走向决裂。 所有伴舞如潮水般退去,台上只剩下江挽。 最后的部分是江挽的独角戏。他挣扎、悔恨,最后终于醒悟,不再痛苦,重拾幼年和青少年时的勇气和骄傲,意气风发,刀枪不入。 舞剧的最后,以江挽一个大跳结束,戛然而止,却让人意犹未尽。 四十分钟的演出,尤其是最后爆发式表演,江挽仿佛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连手指尖都无法抬起来。 厅内安静了片刻,忽地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比这两个小时的任何一次掌声都要响,经久不衰。 江挽在掌声中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向四方鞠躬——这次鞠躬的时间比任何时候都要长。 掌声依旧不停。江挽还是什么都没说,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定定看向祝荣华的位置,眸光亮得惊人,像聚了眼泪。他无声动了动唇:老师。 观众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祝荣华,祝荣华忍着泪站起身向他鼓掌。 “老师说点什么吧。”有人突然大声说,“挽挽想听你夸夸他呢!” 台上的江挽眼神微动。 很快,话筒递到了祝荣华手上。和话筒一起递上来的,还有她丈夫陈文石提前给她准备的手帕。 祝荣华擦掉泪光,望着台上的江挽,说:“挽挽,你是奶奶和老师的骄傲。” 江挽朝她深深鞠躬。 “挽挽可以再跳一次《孔雀》吗!”观众席忽然有人大声起哄,“孔雀好可爱啊挽挽!可以返场吗?” “返场!返场!” “《孔雀》!!” 江挽起身,脸上挂着笑,比任何时候还要耀眼夺目:“好。”他终于和他的粉丝说了第一句话。 粉丝尖叫:“啊啊啊啊!!好期待!挽挽!!待会可以和你合影吗?!” 江挽依旧说:“好。”他下了台,换上了《孔雀》的表演服,再次出现在台上。 《孔雀》只有三分钟,江挽又跳了一遍。这次和第一次跳时完全不一样,他脸上挂着轻松喜悦的笑,比起刚才那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小孔雀,这次的孔雀更加惹人喜爱,直到他跳完,台下的尖叫声都没停下来过。 江挽接过了小陶送上来的话筒,喘了一会才说:“我是江挽,谢谢你们来看我跳舞。我……很高兴。” 他又鞠躬,下面的粉丝都快被他搞哭了:“呜呜呜呜我们也很高兴!谢谢挽挽带给我们一场视觉盛宴!” 粉丝们心疼他跳了这么久的舞,没找他签名,只和江挽合照,才依依不舍地散了场。 江挽没卸妆,只在紧身的表演服外套了件外套就抱着粉丝们送的花离开剧院。 剧院外人山人海,见江挽出来就气势宏伟地响起了他的应援口号。 江挽朝他们招手,说:“谢谢。”他的声音却被淹没在应援口号中。 他有些无奈。 周灼走在前面,红姐和小陶一左一右护着江挽,祝荣华夫妻和乐时渝走在一块儿。韩冀不便露面,低调跟着散场的粉丝们离开了。 剧院身经百战,在出口焊了两边铁围栏把粉丝和江挽分隔开,因此江挽离开的路还算顺利。 保姆车就停在围栏的另一端,江挽让祝荣华和陈文石先上车,又让乐时渝上车,站在车门口和粉丝们道别。 红姐和小陶,以及几个保镖都没上车,留在下面保护着江挽。 “挽挽接下来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吗?”粉丝激动地问,“可以问一下你刚拍完的那部剧什么时候播吗?” 离得近了,他们才发现江挽还戴了绿色的美瞳。粉丝们纷纷打趣江挽:“哇,挽挽今天看起来很开心哦。” “挽挽今天的眼睛也好好看。” “谢谢。”江挽一直弯着唇,他单手抱着花,外套的拉链没有拉到下巴,露出一截明晰漂亮的锁骨和一小片白晃晃的胸口。他和粉丝们说着话没有注意,但周灼突然伸手帮他拉了拉衣领,帮忙挡住了。 他偏头看了眼周灼。 周灼却回避了他的视线,看向人群。 人群中有人在往前面挤,但没有人格外注意他,毕竟他们每个人都想离江挽近一点。 江挽换了只手抱着花,和粉丝们道别打算上车,刚转过身,人群中突然有人叫住他:“江挽!”紧接着,人群中响起被吓到的惊呼。 “啊——!” 粉丝都快破音:“挽挽小心!” 江挽下意识转头,却只来得及看见有什么东西在日光下森冷地亮了一下,一个男人猛地钻出来扑向他,面色癫狂扭曲:“老婆为什么要出来抛头露面?你竟然背叛我,婊子!”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但都条件反射般把江挽护在身后。周灼离这个疯狂的男人最近,挡在江挽面前,那把刀却捅进了他的小臂,不偏不倚,刚好捅到了他的大动脉,血瞬间飙了出来。 江挽的笑容还没消失,漂亮妆容却瞬间被喷上了温热的鲜血。他眼睫细微地颤了颤。 粉丝送的鲜花上面也溅上了血。 “啊啊啊啊啊啊!” “肯定扎到大动脉了!这个疯子!!” 小陶的声音颤抖破音:“抓住他!江哥先上车!” 混乱间,江挽被推上了车,车门“嘭”的一声被关上。 红姐稍微冷静的声音隔着玻璃响起:“帮周灼捂住,拿东西绑一下最好——谁有鞋带?不要再让他流血了。” 那个发疯的男人已经被制服,水果刀也被保镖抢了过来。 离得近的粉丝脸上也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珠,被吓得花容失色,面色惨白。 祝荣华握住江挽因为惊吓和恐惧而发凉的手,她的手也在颤抖,却在无声安抚江挽。乐时渝知道江挽的粉丝群里有狂热分子,但没想到会这么狂热,他强行冷静下来帮江挽擦着脸上的血,江挽却一瞬不瞬地看着窗外周灼的背影。 周灼被捅到了大动脉,却一声不吭,仿佛被捅到的人不是他。 因为他只是个哑巴。 他的嗓子被大火燎伤,再也说不了话。 江挽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抿紧了唇角。 有人报了警,警察及时赶过来带走了那个疯子,粉丝们也被疏散,江挽让小陶去安抚他们,而后让石海开车去了医院。 医生紧急处理了周灼的伤口,由于处理及时得当,周灼没有太多血,但医生给他手术时还是从血库里调了血及时备用。 等周灼抢救完脱离危险,江挽才去看他。 周灼脸上只剩下了沾着血的口罩。 江挽让其他人都出去,他单独和周灼待在病房。他看着周灼脸上逼真的烧伤,眼神很深,没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直到周灼睁开眼。 他看见病床边的江挽,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苹果。 他在学上次周灼坐在他病床边削苹果。但他不会像周灼那样削得又快又薄,苹果皮老是断,白净的果肉也被他削得坑坑洼洼,很不好看。 江挽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但他一直没抬头,直到磕磕绊绊终于削完了苹果,他才抬眸看向他。他一直没卸妆,依旧是那只骄傲的绿孔雀的装扮。 他脸上的血迹已经被乐时渝帮他擦干净了,乐时渝还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帮他补了妆。 江挽把削好的苹果递到周灼面前,问:“吃吗?” 周灼看了他一会才接过这个削完皮小了一半的苹果,咬了一口,脆响。 不太甜。 后劲有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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