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耸了耸肩,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章司没吱声,沉默地跟着队伍。 停车的位置很空旷,迎面吹来的冷风并没有让章司觉得清醒些许,反而使得他的头开始泛痛,四周的交谈声吵得他更加头晕了。 章司只好再一次打断他们的交谈:“礼哥,我有点难受。” 程礼甚至不愿意侧头看他:“我不是医生。” 章司又说:“我想回去。” 程礼没理他。 章司这会儿觉得不只是身体难受,周围的目光好像也让他抬不起头来,他只好自己想办法:“那我自己打车……” 但他没走出两步,眼前突然一黑,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又喊了程礼:“礼哥……” 话都没说完,就直接栽到了地上。 章司只昏迷了几分钟,可稍稍恢复些意识时,一丝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但他能听到四周响起的声音。 他听见有人说要带他去医院。 他不太想待在那种白森森的地方,但他喉咙声带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感受到自己被辗转多次,最后因为受不颠簸,又彻底昏了过去。 清醒后,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白苍苍的病房里。 是一个只有一张病床的独立病房,一个人都没有。 护士过来检查时,他有些急切地问,送他来医院的人呢? “好像已经离开了。” 章司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 护士似乎感受到他的失落,安慰他:“可能家属有什么急事,要不你先联系一下?” “没事。”他知道程礼这会儿估计也是不怎么想搭理他的。 章司一个人待在医院,止不住的害怕,他没联系程礼,也不敢跟爷爷说,怕他担心。 好在医生说留院再观察一晚就可以出院了。 白天还能熬过去,一到晚上病房里的就变得寂静森冷,章司脑海里全是密密麻麻的恐怖画面,整个人缩在被窝里不敢动弹。 他本来想着联系徐文舟,让他来陪他的,毕竟他好像就这么一个能求助帮忙的朋友了。 可他打过了一次电话,徐文舟没接,到现在也没有回复他的信息,应该是在忙。 到最后,好像只能找程礼了。 他没敢打电话,给他发了信息,但也没有直接问他可不可以来医院陪他。 他给他发:[对不起。] 章司本来没抱多大希望,如果他愿意留下来,或者真的关心他,不应该会一句话也不留,将他送到医院后就转身离开了。 但程礼秒回了一个问号。 这个问号,好像瞬间让章司勇气上涨,于是他直接拨通了电话。 程礼接是接了,但没出声。 两人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章司开了口:“礼哥,你在哪?” 他听见那边有突然一阵杂音,再然后,话筒环境音就安静清晰了很多。 程礼说:“跟朋友一起。” 章司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过于平静,他等了好一会儿,确定对方是真的没什么话好说了,也许只是在耐心地等着自己主动挂掉电话。 他也不知道那些话怎么就变得那么难开口,虽然知道程礼可能还在气头上,所以才会不想搭理自己,但又因为爷爷吩咐过,才不得不还要跟他保持联系。 章司“哦”了一声,再也没有了后续。 就在他以为程礼会觉得无趣,最后挂掉电话时,没想到他主动问了:“什么事?” 章司一时惊而无言,但他的教养做不出有问不答的事,所以他迟疑了一会儿,就把内心所想说了出来。 “你忙吗?我有点害怕……你能不能来医院一下?就待一会儿就可以了。” 程礼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挂了电话。 章司看着黑掉的屏幕,有些失望,最后又将手缩回了被窝里。 …… 程礼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有人发现他的动作,问:“才刚开始,就要走了?” 程礼动作没有停顿:“有事。” “什么事啊?”那人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他这么着急,他那个朋友都晕倒进医院了,也没见他撇下他们留在医院去照顾。 程礼对他堵在面前的行为有些不悦,说话的语气也带着些不耐烦:“先走了。” 这个时候正巧是下班高峰期,直通医院的路道已经开始堵车了,程礼皱着眉看了眼导航上通红的路线,最后在最近的路口转了个弯,绕道而行。 等车子驶进医院停车场时,已经是一个多个小时后了。 他又步行绕出医院门外买了份粥,最后才提着粥去了章司在的病房。 打开病房门进去,看见了被窝里毫无动静的一团鼓起。 程礼以为他睡着了,走近后才发现被子的微微抖动。 “买了粥,起来喝。” 章司一听到他的声音,腾地一下掀开被子坐起身。 他看着程礼的双眼有些泛红:“我还以为以为你不来了。” 程礼没回他的话,将粥放在一边,又支起病房标配的小桌子,放在床上,又把粥提过来,打开了包装。 “喝吧。” 章司确实也有点饿了,跟他说了声“谢谢”,拿起勺子乖乖喝粥。 程礼坐在床边,玩起了手机。 一碗粥下肚,让章司倍感浑身充盈,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我喝完了。”章司收拾好包装,打了个结,“礼哥,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买的粥也是他最爱的口味。 程礼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了勾:“不到一天,我就从坏人变成好人了?” 章司有些讪讪,识趣地躲开了话题。 程礼这个收起了手机,问他:“爷爷那边,你怎么说的?” “我说可能会晚点回去,也有可能在外面过夜了。” 之前考上研究生之后的那个假期,他也试过与徐文舟在外面玩到夜不归宿,爷爷现在也不至于会太过怀疑。 程礼自然是不清楚爷爷取消了对他的门禁时间的,正要追问下去时,章司的电话响了。 章司看了一眼,又神色不自然地看了下程礼。 程礼弯起的嘴角慢慢淡下去。 是徐文舟。 章司没犹豫多久,就接了:“徐文舟。” 程礼听着有些轻快的声音,莫名觉得很刺耳。 他站起身,沉默地将小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又小桌子收好放回原处。 往外走时却被突然章司喊住:“礼哥,你去哪?” 程礼充耳不闻,径直往门口走出去。 章司跟徐文舟还没说上两句话,见到他好不容易找来的人就要走时,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扔了手机,赤脚下床,连忙拉住程礼的手:“你要走了?” 程礼垂眸看着两人的牵扯,冷冷的:“我还有事。” 章司没松手。 “松手。” 章司触及到他眼里氤氲的风暴,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松开了。 但程礼的表情也没有变好,反而更加的难看。 章司没说任何挽留的话,程礼这会儿竟也不着急着走了。 他有些嘲讽的笑了笑:“少爷既然这么不缺人照顾,为什么还要去烦扰没空的人?” 章司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程礼冷着脸抬脚离开。 在章司想着跟上时又冷冷道:“别跟来恶心我。” 程礼很快就下到了停车场,只是开车出到路口时,看到了站在路边的身影。 他看了眼那人身上有些单薄的病服,以及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长丝,顿了顿,还是踩了刹车。 半晌,那道身影终于走了过来。 章司上了车,身子还有些哆嗦,他一开口便是:“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错哪了,但依看程礼的情绪,应该还是他做错了什么。 程礼从身上摸出了一根烟,叼在唇齿间,想点火时突然想起了些什么,最后把打火机丢回原处。 他咬着烟嘴,说:“如果你一定要拿我给徐文舟做比较,好来凸显他有多好,就从我的车上下去。我确实不是好人,但也没有甘愿被人利用的癖好。”
第25章 以怨报恩 章司有些无措,其实他话里的意思,总结起来就是让他自觉下车。 若是以前,他大概会厚着脸皮留下来,因为他是自己放在心上的人,不怕被拒绝,不怕受挫。 但是现在,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后,他伸手去开车门。 但拉不开。 章司说:“锁了。” 程礼依旧叼着烟,目光扫过来,很平静,但没有出声。 章司又说:“门开不了。” 程礼终于动了,将烟从嘴上拿下,捏紧。 “你和徐文舟,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章司不明白他这句话想问什么,实话实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只要他有需要,徐文舟总会尽自己所能为他提供帮助,而且不厌其烦,也经常带他出去玩,是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朋友。 程礼单手将烟支对折两半,“嗯”了一声,说:“下去吧。” 他的表情和语气着实都不好,章司觉察到了,可他却毫不迟疑的开门下了车. Z城冬季的晚上,挺冷的。 程礼在他下了车关门上后,几乎是同时降下车窗喊住他:“小司。” 章司转过身。 “你不是说过,这辈子只会喜欢我?” 这话仿佛顺着凛冽寒风,无情地刮打在章司的脸上。 说到底,他们分开也不过两年多的时间,可他们在这段时间里几乎不联系,不见面,各自又都有了崭新的生活。 生活变了,什么都跟着变的。 比如柔肠百转、又虚无缥缈的感情。 章司思绪万千,流转出嘴边时,却凝聚成了简简单单的一句反问:“可你不也说了,要往前看吗?” “呵。”程礼笑出了声。 “说过的话,就可以随意收回吗?” 外面的气温真的很低,章司忍不住颤抖,声音也哑哑的:“可对你来说,感情也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其实他是想说,对程礼而言,他不是最重要的,所以连带着对他的感情…… 也许,也没有什么感情吧,不然他怎么会在那两年多的时间,一次都没有找过他,就好像,要彻彻底底讲他剔除自己的世界里。 一直以来,都是他恬不知耻地跟在他身后,程礼从以前到现在,都在向前看,从来不会因为后面的人走得不够快、追不上来,而想着要停下来等一等他。 他对自己不够好,章司都知道,他只是装傻,所以从来没有说他不好。 可他却,以怨报恩。 程礼坐在车上,冷风从车窗外灌进来,但他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了。 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章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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