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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3 章
武成晚想了想,说:不看病的话,我就回去。
陈萃犹豫了,他觑见陈萃的犹豫,二话不说的扭头,惹得陈萃追他,斩钉截铁道:不看。
他这才同意回家。
他几乎没有这样使过性子,回去的路上陈萃一直在想,难道以后就这样了吗?
冷战了多久就有多久没有同床,已经开始供暖了,房间里热的盖不成被子。陈萃一双眼睛追着他,他压下来的视线沉沉,感官的丢失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往更沉默。陈萃被他弄痛了,嘴唇翕张,他打着手语说:哥哥,大声点,我听不见。
陈萃眼眶兀地湿漉,眼泪连成线,扑簌簌地。
他笑,用拇指给陈萃擦眼泪,问是不是非要这个时候哭。
两双手,在陈萃一张脸上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陈萃哭着说:你别管我。
武成晚停下来,边揩,边摸他眼下小痣,摸的他眼睛红彤彤的。武成晚也要叹气了,一味的痛苦除了情绪的贬值再没有别的用处了,他情愿陈萃不要过度共情他,如果这是爱人的必经之路,陈萃只需要爱他爱一半就好了,剩下的他选择独自消化。
他歪着脑袋看陈萃,直到陈萃不哭,才恶劣的顶上去。是他使陈萃哭而不是叫陈萃来哭他。
看似的平淡的日子,不过一个星期又被打破。
陈萃上班那天已经下楼了,想起来样品没带,一面从地下车库驱车,一面叫武成晚帮忙送下来。武成晚现在都居家办公,基本不出门,他愿意这样宅着,陈萃和莫贤也不敢说什么,怕他一个不乐意又闹‘离家出走’。
武成晚给陈萃送样品那会儿还早,小区还没醒呢,干枯的树杈子,阴冷又冒橙色的太阳,从东边冒出来。从单元楼下过去对面大道的距离很短,平常他长腿只消迈几步。但他的世界毕竟不一样了,谁也不知道他走那几步的时候在想什么。陈萃从车库出来,看见拐角冲出来的摩托车疯狂按喇叭,直直地,冲向他的方向。
他还在看陈萃,根本没有留意后方冲出来的车,陈萃大喊着让他躲开,边奔向他。摩托车胎在水泥路上擦出打滑的声响,武成晚被陈萃扑倒在地,车主摘了头盔下来大骂:“妈的,走路长不长眼睛啊!聋了?”
陈萃真是庆幸他听不见,可转眼又看到他双唇微启,在读唇语。心都凉了半截。
那人气势汹汹的过来,还要指责。这样冰冷冷的清晨,陈萃实在受够了,怒气冲冲道:“你长眼睛了?你车开多少迈?在小区开这种速度你是赶着早死早投胎吗?”
对面一愣,陈萃又说:“你今天要是撞着小孩,高低把你讹死。嘴巴积点德。”
对双方来说都挺晦气,又都有事要办,就不欢而散了。
武成晚在陈萃摸上来检查他有没有哪里受伤的时候避开了,他把样品递给陈萃,默不作声的上楼。陈萃跟在他身后,心有余悸,劝说:小晚,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耳朵吧。
别提。 武成晚拒绝。
陈萃说:往后再有这种情况怎么办啊?难道我们就只能被动的等,等哪天你的耳朵大发慈悲让你重新听见声音?
武成晚投来清清冷冷的一眼,陈萃没再顺着他,坚持必须上医院。他表态道:难道我没看过?
陈萃焦急地问:你为什么就是那么固执呢?
他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陈萃怔住,茫然的看他,他仍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陈萃说: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沟通。
他回:你可以不提医院。
陈萃彻底崩溃,问:然后呢?看你就这样过一辈子吗?我求求你,我请医生来给你看好吗?只要你配合。
他摇头,说:陈萃你现在特别像在可怜我,我是什么需要你可怜的人吗?
陈萃手指都在抖,道:我可怜你?我用什么可怜你?小晚,我只有你。
武成晚:那就听我的。
陈萃连连摇头,坚持道:这次你要听我的。
武成晚眉心微蹙,径直朝门外走。陈萃蓦地把他拉住,说:这是你家,要走也是我走。
陈萃认为他这种状态不适合出门,又因两人实在谈不拢,只好离开。先前租的房子已经退了,陈萃没有地方去,便就近订了酒店,没再回去。
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晚,陈萃坐在他家楼下,耳机里循环播放着张楚的蚂蚁蚂蚁。地震,海啸,火山爆发这些伴随着世界末日预言而可能出现的都销迹了。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夜晚,北风刮的陈萃双脚冰凉,他跺跺脚,抬头看阳台那点儿微弱的黄光。
很晚了,十一点半,还有几家亮着灯,陈萃仰头仰的脖子痛,太冷的天气,在室外穿棉袄也无法御寒。他不得不站起来走走,漫无目的,偶尔朝阳台看。灯一直亮着。
要真是世界末日,而他们还在吵架,陈萃打了个寒颤,对这种可能性感到不适。
到了后半夜,小区黑隆隆的,树影变得更重,阳台的灯也熄了。陈萃其实不怕这种环境,他更多害怕的是人为制造的恐惧,诸如学生时代的恶作剧,那些令他毛骨悚然的永远是出自人的恶意。
他的小指被冻的有些僵硬,又迟迟不肯离去,新的一天尚未来临,末日的预言就不算离去。他要守着他。
是天幕开始变蓝,遥遥天际破出灰白的如雾一般的气象,像是一眨眼的功夫,黎明已至。陈萃抬头,看天色以推进式的变亮,而月亮还在。
二十二日。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后的第一天。
陈萃松了口气,他们都还活着。命中注定的他们要在一起。陈萃执拗的想。
他收到武成晚的短信,只有很短的两个字:上来。
陈萃跑上去,呼吸急促,在他打开门的一霎那,扑上去,被他托着屁股高高抱起。因为拥抱而无法说话,陈萃手缩进袖子里,怕冻僵的手冰到他。脸蛋也是冷的,只敢悄悄在他腮边滚,一下一下。
缠绵悱恻。
宛如劫后余生的吻,陈萃被他吃痛舌根,大张着嘴巴,分离时搅出难堪的银丝。红了脸,再亲亲他湿润的嘴唇,许不出好听的诺言来。
他说:听你的。
他松口了。陈萃忍住想哭的冲动,也说:我问医生了,他建议我们到国外去看看。小晚,我辞职了,我们就去看看行吗?
武成晚说好。
以他这种状态,再在家过年也是不可能了,陈萃跟莫执说他要带成晚去国外看耳朵,莫执表面一声不吭,悄悄往他卡里打了钱。莫贤很想让他们过完年再去,又怕拖久了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不舍的把他俩送到了机场。
一路上,陈萃不安的攥他的手,趁机学几句蹩脚的英语,实在是不够聪明。得要很努力。武成晚会再多也说不出,真到了异国他乡,简直是难上加难。于是大衣口袋又出现了一支钢笔,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中学时代。 ----
第 94 章
尖顶教堂那群灰色鸽子飞过时,河面水波粼粼,他们住的地方远眺正能看到群鸽煽动翅膀下教堂的顶。武成晚总觉得那像一块儿遗失的拼图,哪怕它的顶尖细的像要戳到太阳。
这个住所是他们在被拒绝了四次以后才找到的,房东太太没有所谓的歧视,总会在星期三请他和陈萃吃土豆泥绘菜。
陈萃的中国胃让他们在自己的厨房里创新,不知是水不对还是食材不对,怎么吃都觉得不够味儿。陈萃瘦的晚上睡觉抱起来骨头都戳人。他习惯在睡前给陈萃温一杯牛奶,陈萃说国外连牛奶都齁嗓子眼儿。
壁炉的火光让房间充斥在一股棕红色的包围之中,地毯的花纹连同墙纸叫人觉得晕眩,陈萃拉开落地灯,把睡在沙发上的他叫醒。
自他听不到以后,陈萃每次叫醒他都格外小心翼翼,不能推,怕他形成条件反射。大多时候都会亲他的嘴,把他从睡梦中唤醒。
太像睡美人了,陈萃调侃他是公主。
他反应平平,问:把你*的下不来床的公主?
陈萃赧得扯他的手,叫他别没个正形。
他们来这里已经有一个月了,刚来那会儿赶上别人过年,欢天喜地的氛围,一扫他们初来乍到的不适。再就是去医院约医生就诊,检查。碍于语言不通,陈萃快要急成个结巴,书到用时方恨少!同他比起来,武成晚什么时候也没慌过。
他的适应能力叫陈萃惊叹,大抵是一手流利的外文书写征服了护士小姐,愿意耐心跟他们讲解,到最后竟也还是要靠他。
在医院做完检查回家的那个夜晚,陈萃问: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摇头。
陈萃说:是啊,你不要否认,我应该照顾你的,最起码要打点好这些,但是我都没做到。好像一个累赘。
他摸摸陈萃那颗泪痣,回说: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你只是不适应,这里的一切对你来说太陌生了。别怕,你做的很好。
陈萃一面感动,一面掏他摸到自己胸口的手,嗔怪的看他,心想他是一点都不让人矫情啊。
他笑,脑袋滚在陈萃心口,滚的陈萃心软烂的不成样子。
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还要再观察他一段时间,他们索性在这里住下。陈萃每天吃法棍都吃的苦大仇深,好想像在家溜馍一样把这硬的能当擀面杖的法棍给溜一溜。武成晚笑着捏他脸,亲亲他不满意时微微翘起的上嘴唇,喜欢极了,压着他在紧实的地毯上乱来。
新鲜劲儿过了以后,陈萃提出去打点零工。因为照目前进度来说,他们可能还要住个一年半载,他偶尔还是可以居家办公的,每天发跨洋邮件,陈萃则不行。
无所事事总会叫人怀疑自己的价值。
陈萃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武成晚既不支持也不反对,而是问:打算做什么零工?
陈萃从兜里掏出一张宣传页,他看不懂,但是武成晚可以。奥,面包店急需小时工。武成晚盯着那张纸,直白,干脆:留在家里,我每天付你两小时**费用。
啊他怎么到了国外就像变了一个人,陈萃眨着大眼睛,佯装生气的咬他手指,让他乱说话。他用被陈萃裹的湿漉漉的手指情/色的揉搓陈萃的耳垂,噙着笑,痞子似的叫陈萃嘴唇再张大一点。
最终还是同意陈萃去了,他陪着一同去谈的薪资,回家陈萃高兴坏了,抱着他不肯撒手。
他拍拍陈萃的腰,叫陈萃去整理需要用到的证件。陈萃翻箱倒柜,找到刚来时他们办的证,好奇的问:这本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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