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他终于想好了,若是有人能确凿地察觉到他跟艾瑟尔有关系,他就宣称自己是艾瑟尔的情夫。
反正只要不是艾瑟尔就行了。
*
“圣父,您要的东西。”
圣教徒伊顿呈上所有的资料,在旁边站了片刻,终是耐不住心中的疑惑,询问道:“圣父,您查他?这个人跟我们有关系吗?”
伽梵没有立即回,只是将资料接过来浏览——
歌瑟,男,二十三岁,圣锡兰人。 两年前随圣锡兰流民进入托尔哲境内,后来经由舒尔文的举荐在萨维罗教会医院任职。 现居地址:大东凯丽街区Q91号。 ……
伊顿见他不回,又说:“萨维罗医院毕竟是托尔哲最大的教会医院,受教会控制,当时舒尔文先生的举荐信递过来,希望能引进一位产科人才,是他最优秀的学生,您还亲自批过的。”
伽梵:“……哦。” 记不得了。
伊顿疑惑:“这位医生是有什么吗?查到的消息都说他医术高超,工作勤恳,职业道德高尚,对宗教对神主对圣父您都很虔诚,应该没什么瑕疵才对。那您格外关注他,是因为……?”
“……” 伽梵浏览完,随手搁在一边,想了想,道:“他跟圣锡兰有关系。”
歌瑟对圣锡兰的关注远超常人,他们第一次在洛蒂安见面的时候,歌瑟认错了人,将他当作了自己的消息对接人,谨慎地说:关于圣锡兰的,我都要知道。
第二次是在洗礼宴上,若是他没猜错,歌瑟应该在刻意逃避圣锡兰的使臣。
第三次,也就是歌瑟被一批人围捕。
若是如他所料,应该是在舞会上接消息被发现了。
他重新瞥了一眼资料,这份资料上只有关于歌瑟近两年来的事,却没有之前的,只说一直在跟随舒尔文先生学习,没有更多。
不过没关系,他对别人的秘密没有太大的想法,突发奇想地派人去查只是因为兴趣,对这个人的兴趣。
但他这番举动却让伊顿误会了,误以为他关注圣锡兰的事,要从歌瑟这里寻找突破口,于是贴心地建议道:“不如我们派人监视他?保证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也不会放过。”
伽梵牵了牵唇角:“……哦,不用。”
他真的只是随便查查,没有别的意思,但他不能说……
但他承认歌瑟在他这里是有一些特殊地位的,毕竟他卸掉圣父的身份在外浪荡的时候,只有歌瑟知道他是神职。
知道他是一个虚伪的败类教徒,只有这么一个人,即使不知道他是圣父。
这种在黑夜中被别人接近真相的感觉,刺激、有趣、危险,令人迷恋。
……
伊顿扫了一眼壁钟,提醒他:“圣父,时间快到了,您该去王宫了,陛下还在等您。”
伽梵应了一声,让他退下。他随手拿了书架上的一本经书,却没有立即动身离开,瞥见了书桌上的一件东西,那是他昨晚带回圣殿的。
——一把手术刀。
这可不是他偷的,是歌瑟亲自给他的,作为警告,说:
“你是不是异教徒我不在乎,也跟我没关系。但若再敢随便引我违背宗教原则,我就替圣父清理门户。”
啧,小朋友太年轻,也太简单。
一边气急败坏地骂K,一边又不遗余力地真诚地信赖圣父,他都替歌瑟感到分裂,听着的时候又觉得好笑。
他已经给了这么多破绽,但这个漂亮的小朋友瞧不出来。
他收回目光,抱着经书离开圣殿,悠悠然叹息,无比恶劣和无奈。
……
*
伽梵入宫的时候,奥格辛斯的宫殿中还有另一个人,男子已经在宫中待了一段时间,他来的时候正好要走了。
“圣父。”男子笑意盈盈,但笑意中不带温度。
伽梵面无表情地回他:“威廉亲王。”
威廉回头瞧了一眼奥格辛斯,奥格辛斯正在摆弄一只胖猫,仿佛根本没在听他们说话。
威廉又回过身来睨了一眼他手里的经书,道:“圣父常来为陛下讲经,希望将神主的真理都传递到了。”
王室和教会在立场上有些对立,王室是王权,教会是神权。而国王是世俗权力的掌控者,教皇是精神信仰中的统治者,两者平级。但在宗教风靡的时代,教皇甚至大于国王。
教皇管理精神信仰,本不该干政的。
知道威廉是在讽刺他与君王走得太近,恐有操纵君王的干政之嫌,伽梵淡笑:“陛下的经课是大事,是教会的事。威廉亲王,您就不必操劳了。”
威廉还欲再说,一直抱着猫儿玩耍的奥格辛斯不动声色地睨了一眼,终于出声:“叔父,时间到了,误了布道祈祷的时间,神主降罪可就不好了。”
威廉冷哼一声,大步出门,与伽梵擦肩而过。
……
威廉一离开,奥格辛斯放下猫儿,沉了脸色,一改方才沉溺于玩乐的模样,请他坐下,才说:“圣锡兰使臣的来意,您知道了吧。”
伽梵坐下,将经书随便一扔,说:“知道,怎么?”
“圣锡兰使臣是代表科莫罗的意思,希望托尔哲能够帮助他们除掉旧王室的艾瑟尔殿下。事成之后,待圣锡兰安定,能够助朕一臂之力。”
伽梵不予置评,反问:“陛下觉得呢?”
奥格辛斯笑了笑:“都是人精,哪有这样简单的事。如今朕的好叔父把控权柄,朕不过是一个被架空了权力的傀儡国王,圣锡兰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选择朕了呢?”
顿了顿,谑道:“恐怕是墙头草,对朕和对威廉的说辞都一样,到最后谁能够真正帮助他们找到艾瑟尔,他们也就投向谁。”
伽梵颔首,补充说:“艾瑟尔殿下对圣锡兰很重要,不论是对旧王派还是新王派都在争夺。既然以科莫罗为首的新王派不专一,我们又何必真诚?”
奥格辛斯启了一瓶酒,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伽梵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喉头滑动,声色低幽:“托尔哲有您和威廉亲王两方,科莫罗在挑人呢。但圣锡兰也有新旧王派两方,您觉得,选谁好呢?”
奥格辛斯:“新王派要除掉公主,旧王派要保公主,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既不需要杀,也不需要保。”
随即压低声音,仿如在谈一个不能为人知晓的秘密,说:“只需要最先找到。”
托尔哲国力强盛,圣锡兰得罪不起,但奥格辛斯急于收回属于自己的权力,既然圣锡兰撞了上来,那他便要趁势得到圣锡兰的助力。
但圣锡兰新旧王派内斗严重,旧王派为了反压迫,要扶持艾瑟尔回国做女王;而新王派要维护现有统治,要将旧王室的最后成员铲除。
谁知道最后哪边能胜出,他谁也不想帮,只想最先找到艾瑟尔,然后两边一起拿捏到位。
……
伽梵心领神会,轻轻摇晃着高脚杯,提醒他一句:“即使您先一步找到这位公主,又怎么能确保公主最后不落在威廉亲王手中?”
“那就成为自己人。”奥格辛斯跟他碰了碰杯,毫不犹豫。
红葡萄酒醇厚芬芳,抬手一饮而尽,伽梵散漫地倚坐着,偏头将酒杯把玩了片刻,随即笑出了声,一派漫不经心:
“行,那就将人抓回来,给您做王后。” ---- 奥格辛斯:耶哦,朕有王后了?
歌瑟:呕吼,我有老公了?
伽梵:…………
第7章 chapter 7
手背上的伤口没有多严重,等结了痂,歌瑟便返回医院上班,这才发现医院的个人信箱中有自己的信。
是两天之前文卡给他递过来的,说与他颇为投缘,想邀请他一起去剧院,但那时候他还在休假,便错过了。
歌瑟仔细思考了片刻,提笔给文卡回了一封信……
于是乎,当天傍晚歌瑟下班离开医院的时候,在医院门口瞧见了文卡的私人马车。
歌瑟踏上马车,礼貌地问候他,道:“文卡伯爵,真不好意思,前两天我没有上班,没收到您的信。”
文卡毫不在乎,请他坐下,问候道:“小事儿,您愿意陪我出来是我的荣幸。”
歌瑟莞尔一笑,心道自己还真不是单纯出来消遣和娱乐,也不是来充实夜生活。而是希望能够从文卡这里打听一些消息。
作为托尔哲贵族,文卡知道得一定比他多。
心道如此,从行动上也就开始牵话头了,歌瑟装得好一副惋惜模样,询问道:“上次我提前离席,真是很可惜,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文卡摇头:“你错失了一个接近圣父的机会,圣父亲自主持的洗礼,多难得啊……还有圣父亲自洒的圣水,我沾到了!”
歌瑟默默听着,表面惋惜,心里却乐开了花,心道不可惜不可惜,他可是坐圣父的马车离开的,还贴圣父的手许了愿。
而他终于扯到了自己真正关心的话题,询问:“那……上次陛下亲自接见的那人是谁啊?真好奇,但你说不认识。”
“这个……”文卡摆了摆手,笑着说:“我现在知道了,那是圣锡兰的使臣。”
歌瑟装作不知,疑惑得很:“圣锡兰使臣?为什么啊,是来建交吗?”
文卡摇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压低声音凑近道:“你肯定猜不到,圣锡兰其实是来找人的,来找艾瑟尔公主。”
“啊?!”歌瑟既疑惑又兴致勃勃,连忙追问:“艾瑟尔公主在托尔哲??”
“对啊,我也是才知道。据说两年前圣锡兰宫变,整个旧王室都被屠杀殆尽了,只有艾瑟尔殿下下落不明。既然现在圣锡兰的人找过来,那就一定是逃到我们这儿来了。”
歌瑟掩住心底的痛,不停地点头,深表认同,又问:“那陛下呢?陛下会帮圣锡兰找人么?”
这才是他真正想知道的,托尔哲王室的动向对他很重要,这将决定他们是敌是友。
文卡面露为难之色,想了想,才说:“这个不好说,你也知道,陛下幼年登基,威廉亲王辅政,到现在威廉亲王也没有将大权归还。这大大小小的事儿……多少也要过问亲王的意思。”
歌瑟低声:“那威廉亲王……?”
文卡只是摇头。
歌瑟会意,这陛下和亲王之间的事,不是他们能揣测的,更何况还涉及到圣锡兰的斗争,这事儿很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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