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犹如一朵长满尖锐刺株的玫瑰,固然美丽动人,荆棘却足以让人难以接近。 林微寒烦得要死,他看着拍照拥挤的记者,还好艺术不需要这群傻逼来鉴定,不然他可能真的要吃不上饭了。 电梯直达顶楼,这里人已经到齐,林震南派了秘书过来,郑洋推了推眼镜,“现在开始吧。” “三年前我们已经有过定论,原本是征求二少爷的意见,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舆论和媒体那边都在给林家施压。” 郑洋:“无论怎么看,这个时候交给二少爷都不是明智之举。” 林微寒几乎要冷笑出声,他看着郑洋身后的孟常,孟常一直跟在林老爷子身边,这次过来看,却不像是帮他的。 “那你们打算交给谁?一个二十年流落在外的野种?”林微寒问出来。 很多股东都在各种宴会上见过,各个股东基本上都见识过他的脾气,他一出声,桌上气氛变得安静下来。 郑洋没有被他带跑,对他说:“二少爷,据我们了解,路少爷实验项目涉及医药科研,对我们制药集团来说正合适。” “你说的没错,我没意见,我们可以之后让他和林家合作,但是掌权的问题……他没有林家的任何股份。” “这件事我们已经商量过了,”郑洋说,“可以让他暂时挡住媒体那边的舆论,路少爷的实验项目对我们有益,可以留下来,让他在集团里有一席之地。” 郑洋可是林震南的秘书,这是谁的意思不用他说,林微寒猜到了……他呵呵,在桌子上敲了敲。 “郑洋,你说的没错,我和父亲母亲已经签过协议,不会让他持有林家的任何股份,他如果只是代理人,那么每个月给他开工资倒是没问题。” 只怕工资还不如路月沉单干。 “还有……请你们看看这个。”林微寒把他整理的方案在屏幕上展示了出来。 他直视郑洋的眼睛,似笑非笑,“你们不会觉得……我是没有能力参与进来吧?” 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他不可能做不成。 过于自律的学习能力,加上从小耳濡目染,何况他本身就是主导型人格,有些事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比如凭借一己之力让在场的股东倒戈一半。 “这是我之前写过的实验策划,弊端和改进制度都在里面,包括和外企医疗器械的合作,那边的公司我有联系,碰巧他们公司的老总曾经买过我的画……这项合作进行之后,年公司利润至少提高百分之三个点。” “至于管理事宜,我会花三年的时间来证明,如果你们全都不赞成的话,我还有一票总否决权,如果你们提出让我满意的方案,我不会同意……到时候我们可以法院见。” “……你们做决定吧。” 会议室鸦雀无声。 元齐在外面等着,一直扭头看,直到林微寒出来,他提着的心才稍微放下来。 “哥,怎么样了。” “还行。”林微寒说,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是哥的话,肯定没问题。” 元齐在一旁欲言又止,想了想又说,“何况,我看月沉哥也没有要和哥争的意思。” 本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除非他快死了或者世界末日,路月沉才有可能赢他。 “这离医院挺近的,要不要去看看你姐?”林微寒问。 “好啊……我姐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元齐说。 他们从公司出来的时候正好下雨,天空阴森森的,斑驳的雨点落下来,砸在脸上一片冰凉。 灰蒙蒙的阴雨天,整座城市仿佛蒙上了一层黑雾。 “哥,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买把伞。” 路对面是卖花的,今天只有白色的百合剩下,他看着元齐到了小卖铺,买了一把纯黑色的伞。 纯黑的底,雨滴在上面,总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熟悉。 他心里莫名浮上不好的预感。 回忆起他做的梦,下雨天,漫天沉肃的黑,黑色的雨伞,还有他们穿着的丧服。 ……他左眼皮子开始剧烈的跳起来。 “哥,我们走吧。”元齐到了他面前。 “啪嗒”一声,雨水顺着伞面落地。 这里到医院只有五分钟的路程,元齐说:“我姐自从回来之后就好多了,这几天身体好了很多,能下床了,也没有莫名抑郁。” 元齐眉眼中浮现出暖色,“我姐身体好转,我很高兴。” “对了哥,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就是,和月沉哥有关。” 林微寒下意识地看过去。 “一两年前的时候,刚上大学那会,有一回我姐在路边晕倒了,是月沉哥帮我把我姐送到的医院……我一直很感谢他来着。” 林微寒:“……”看出来了。 电梯直通医院顶楼,突如其来的雨天,空气中的气息都跟着变冷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一楼大厅似乎聚集了很多人,人来人往很忙碌,医生和护士几乎忙的没有空闲时间。 走廊里气息冰冷,空气中蔓延着消毒水的气味。 平静的一天。 元齐推开门,他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梦成真,眼前的画面和梦中重叠。 滴答。 滴答。 窗户开着,凉气顺着吹进来,时钟缓慢地在转动,病床上的年轻女人安安静静地躺着,和整座停滞的病房仿佛融为一体。 化成了被时间抛弃的躯壳。 元齐手里的花束掉落在地。
第六十章 灰蒙蒙的下雨天。 黑色的雨伞遮蔽了天空,有雨丝落下来,密密麻麻的连成线,林微寒穿着和梦境中别无二致的丧服。 他脸色不怎么好,看着远处元齐哭红的眼睛,在旁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来参加葬礼的还有陆景明和宋澄,江释在他身边,白色的菊花戴在衣襟。 周围气氛静谧冷清,交谈声非常低。 “小寒……”江释欲言又止,注意到他状态不太对,握住了他的手腕。 雨滴打湿了衣袖,林微寒稍稍侧过去,江释揽着他,轻轻地在他背后拍了拍。 “……不要难过了。” 施夷南和林震南都在,林绍在公司,剩下的路月沉还在家待着。 葬礼上的气氛沉重压抑,回到家,某人没有去参加葬礼,死的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桌上是已经摆放好的甜品,董事会那边已经敲定,对方对拿不到林家的任何股份似乎并不在意,每天除了去学校就是在家里做甜点。 中央的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樱桃点在纯白的奶油上,可能是为了应景,对方还在盘子旁边放了一朵小菊花。 这下人一样的做法他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平常他兴致来了可能会尝两口,今天却没有心情,对上路月沉那双深褐色的眼,对方眼中过分的平静。 之前也是如此,无论是顾慈还是元景仪,路月沉不会为他人的死亡产生分毫情绪起伏。 “二少爷今天回来的很早。”路月沉说。 “这是从棋云那里新学的,二少爷不介意的话可以尝尝。” 嗓音比平时稍稍温和一些。 他回来的早,整座林宅只有他们两人,对方穿着平日穿的校服,只是坐在那里,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莫名令他生厌。 ……他现在哪有心情吃甜品? 林微寒眼中映着路月沉冷静的模样,他抬眼看过去,淡淡地问:“你做的?” 他不知道某人没机会参加葬礼,看出来他难过,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来安慰他。 两人彼此在对方心里都扎了一根刺,像是烂掉的龋齿一样,越是刺痛对方越是带着快意。 哪一方越是在意对方,越是会输得一塌涂地。 路月沉静静地没有讲话。 林微寒坏脾气展现的淋漓尽致,整份甜点连带着那朵小雏菊,一并被他倒进垃圾桶里。 “……以后少做这些垃圾。” 他对上那双深褐色的眼,对方紧紧地盯着他,衣服上还有没擦干净的奶油,眼中变化莫测。 对方的表情变化令他稍微能喘口气,原本的憋闷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了,像是无形地割裂了一道口子。 他得以呼吸。 他回想起林震南说过的话。 “你是不是林家的孩子都没什么区别,林家并没有亏待过你……你母亲……她的孩子出生的时候就被送走,请你原谅她。” “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去问你爷爷。” 马上就要到他的生日了,那天林家会办宴礼,媒体的报道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有另一边的助力,最近流感从南方蔓延到北方,舆论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 “小寒,你有时间吗,我能不能去找你?”江释问他。 已经等了很长时间,林微寒说了个“好”,他拿着车钥匙下楼,下楼的时候注意到青年在弯腰收拾垃圾桶里的甜点。 他目不斜视,假装没有看到。 江释约的地方在一家音乐餐厅。 小提琴悠扬缓慢,音乐餐厅气氛旖旎,桌上点了蜡烛,江释坐在对面,难得有些不自在。 “小寒会不会觉得这些很土,我想不到其他地方。”江释说。 “不会。”林微寒说。 “元小姐的事,你不要难过……她已经撑了几年了,”江释说,“元齐那边,他会想开的。” “我知道,谢谢你,”林微寒说,“你最近怎么样,那边忙不忙?” 江释拿到了和中环实验室的合作,基因算法可以用来运用到治疗项目中。 “最近开始忙了,中环那边传来了消息,这次流感可能和之前的X型病毒有关……按照最坏的推断,可能流疫会卷土重来。” 江释说:“顾慈、元小姐,他们都是X型病毒的后遗症者,在各地也都出现了这种案例,他们的病发死亡率很高。” “小寒,你平时注意一些,最近不要出门了。” 江释解释说:“目前还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哪怕不会传染,几乎八成以上的人身体里有残余的隐性病毒,和已经感染的人接触可能会激发病毒病变发作。” 这些以前只在书上看过,X型病毒流疫……二十年前是林家研发出来了关键的镭元素……运用在疫苗里,林家因此申请了专项专利。 “我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还研究过这些,没想到有一天会真的发生。” “这很常见,”江释说,“人类每一百年都会发生各种动乱……无论是战争还是疫病,都会非常削减人类意志。” “嗯……那你加油,也要注意身体,”林微寒想了想说,“我之前是在忙公司的事情,没有不想见你。” 因为他的这一句话,江释眼里发生了变化,江释看着他,低低地喊他:“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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