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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 刚接通，唐一羽一声“姚女士”还没出口，姚致芬的颤抖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来，听得他心口一紧，忙敛眉问出什么事了。 应该是情绪极度紧张，姚致芬完全控制不住出口的音调，濒临崩溃的状态让她捋不清思路，只能本能地往外吐露语序混乱。唐一羽好不容易地从姚致芬断断续续的哽声中提取出关键字，当即就愣在了原地。 电梯已经抵达，服务员见唐一羽在打电话，贴心地伸手替他延长着电梯门的感应。虽然此时要乘电梯的只有唐一羽一人，但拦久了会影响其它楼层客人的使用，服务员见唐一羽仿若失魂般举着手机，似乎都没意识到电梯已经到了，于是轻声提醒，“您好，电梯已经到了，请问您要去几楼？” 唐一羽闻声转动着他那浅棕的眼珠看向服务员，他的表情有点懵，不知道是对服务员还是对电话。 “或者乘下一趟？”服务员试探地问。 电话里姚致芬还在哭，唐一羽看了看空荡的电梯，回应地点了点头，然后吸了口气，走到一旁，尽量平稳地对电话里说：“我和哥搭最近的航班过来，妈，你跟爸都别急别怕，我们马上就出发。” 挂了电话，唐一羽迅速地打开购票界面看航班，还有凌晨的一趟能直飞北美，现在去机场能赶上，他正要下订单，突然想起什么，滞了一下，转头去看不远处的那个人。 李言洲还举着手机在通话，这样的距离唐一羽都能看到他面部紧绷的肌肉。 北美的事发生得太突然，姚致芬几乎是在李言屿被下病危通知书的第一时间就给唐一羽打了电话。此时，李言洲接到的应该来自姜随。 唐一羽大概能想到姜随会说什么，李言洲的神情和刚才的自己如出一辙。 唐一羽就这样看着他，直到李言洲放下手机，也缓缓看不出情绪地朝他望来。 李言洲怔了一下，在视线交织时，没料到唐一羽还在，更没料到唐一羽像是在等他。 对视片刻，唐一羽顿了顿，随即攥紧手机，抬腿朝李言洲走过去。 * 阮申刚到地下停车场停稳，就接到了唐一羽的电话，他笑着喊了声“小羽”，然后去看车外的停车区域标识，想告诉唐一羽他的位置。 目光正搜寻着，负一层电梯口走出来一人，戴着口罩打着电话。阮申定睛细看，旋即降下车窗，正要招手，可与此同时唐一羽无比正经又抱歉的语气从电话里传来，让阮申止住了动作。 “阮哥你到哪儿了？抱歉，我没法跟你去吃饭了，家里出了点事，我得马上飞北美。” 从唐一羽着急的话里，阮申听出事情的严重性，他知道唐一羽的父母就在北美旅游，前段时间唐一羽还办了签证，说有空会去陪父母，现在这话......怕不是他父母出了事，于是阮申连忙问：“现在？你要回家收拾东西还是直接去机场？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现在就往机场去，小王已经在帮我找护照签证了，他会直接给我送到机场。” “那你是打车吗？要不我......” 阮申说到这里突然顿住，视线僵硬地望着电梯出口，在那里唐一羽已经走出来一段距离，但他似乎不知道要往哪边，于是放慢了步子，像在等谁带路。 而不过刚才两句话的时间，唐一羽身后便出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迈大步子来到他身边，往阮申停车位的斜前方指了指，唐一羽点点头便跟上那人。 阮申屏住呼吸，那人赫然就是李言洲。 “怎么了？你快到了吗？我......有人送我过去，我哥也在往机场赶，你别担心。” 电话里唐一羽的声音传来时，李言洲正为他拉开副驾的门。 “抱歉啊，等我回来再一起吃饭吧。”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阮申注视着斜前方那辆亮起车灯的黑色迈巴赫，片刻后静静回道：“好。” 听到他的答复，唐一羽好像没时间再多说，很快就结束了电话。 下一刻，只见黑色迈巴赫也分秒不敢浪费地发动车身，驶向地下停车场的出口。 车内唐一羽刚挂断电话，李言洲的电话就迫不及待地响起，二十分钟后才终于安排完所有事情，得到喘息的机会。 李言洲的手机连着车内蓝牙，他没带耳机，通话的所有内容唐一羽都听得到，只不过李言洲全程都在讲英文，语速太快，唐一羽只能从中捡出关键单词来知晓。 李言洲先是让外国一个私人医护团队赶去李言屿现在的医院，又联系姜随与医院沟通，让他们同意私人医护进ICU；中途泣不成声的姜随搞不定医院，李言洲三言两语说通那边的院长，叮嘱姜随打起精神，记得去门口给私人医护引路；等医院的事情交代完，他马不停蹄地打给卓秘书安排未来几天的工作，顺带让卓秘书盯好狗仔记者，以防这两天他和唐一羽的行程暴露，惹出不必要的舆论麻烦；最后的最后他订好了明天落地之后机场接送的车辆...... 整个过程李言洲从容不迫游刃有余，车内恢复安静之后，唐一羽以为他会重重松口气，但这个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冷静地平视前方，好像早已习惯这种突发情况，再大的事都撼动不了他那副没有表情的五官。 由于害怕赶不上时间，李言洲把车开得很快，但同时也很稳。两人从上车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距离机场一个小时的车程里，大部分时间耳边都是李言洲隐忍克制的咳嗽声。 深夜的机场要比白天冷清，唐简比他们先到，等在机场入口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小王几乎和唐一羽同时抵达，前者气喘吁吁地把随手收拾好的行李和护照塞给唐一羽，让他下飞机到医院记得报平安，然后目送三人进机场。 距离登机还有两个小时，李言洲很熟悉这边机场的安检流程和登机口位置，时间充足，能稍稍放慢脚步。 唐一羽边走边和唐礼昌发消息——相较于姚致芬，唐礼昌还算情绪稳定。 轮到唐一羽安检的时候，放在安检盛物筐里的手机连续震动好几下，让人心绪不宁，等到安检完，唐一羽立刻拿起手机，然而手机上的内容却让他整颗心都吊起来。 ——仅一个小时，李言屿就被下了第二道病危通知书。 ---- 早上好~~~谢谢大家
第六十章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让三人都疲惫不堪，刚下飞机打开飞行模式，唐一羽手机里的消息便弹个不停，其中程小韵发来的最多——在机场安检时他们果然被拍了，还有狗仔拿着唐一羽从李言洲副驾下来的照片，兴致冲冲地准备编些千奇百怪的爆料，目的明确地问程小韵索要买照片的钱。 微信消息一路翻下来，唐一羽完全感受到了程小韵当时对狗仔气急败坏的心情，可是她又不得不妥协。虽然两人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但唐一羽和李言洲不完全清白，要是任由狗仔胡编乱造带节奏，保不准当代网友会扒出什么蛛丝马迹，唐一羽目前还承担不起被人爆出他和李言洲过往的事。 然而正当程小韵要转账的时候，狗仔却又说不用了。 这下给程小韵整得稀里糊涂，追问才知道原来李言洲身边的人已经把这些事搞定了，直接出了三倍价格封口。 程小韵拿不定主意地问唐一羽，要不要把钱转给李言洲。 彼时三人刚坐上李言洲早安排好的接机车，唐一羽一抬头就能看见坐在副驾和司机说话，时不时会闷咳一声，下巴已经冒出点胡渣的人。 差不多两个月没见，李言洲整个人都瘦了很多，从前他是匀称身材，凭两条修长的腿、薄而有力的上身肌肉和笔直坚韧的身段，在警匪片里一身制服一个眼神叱咤风云。现在他瘦了一圈，背薄了，下颌也更清晰突出，尽管看着还是有劲儿，但自身的气势压迫已经不足从前的一半，在唐一羽看来甚至还有点因病而生的颓唐。 车内景里目光闪闪，是唐一羽正盯着李言洲发呆，回过神时他怔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言洲和司机交谈的声音停了，转而望着车内景里的他，那双黝黑却疲惫的双眼里有着唐一羽看不懂的情绪。 唐一羽很快稳住表情，没有立刻移走目光，以免自己会显得多心虚，于是又对视了一下，才从容得像无视发生般移开目光。 车载音响缓缓播放着熟知的英文歌，司机专注目视前方，唐简低头通过手机交代工作，如此安静的氛围里，无人留意到唐一羽和李言洲有那么五六秒的眼神接触。 李言洲看着镜子里唐一羽低下头后露出的那窝软乎乎的头发，手指微微颤了颤，良久才被司机唠嗑的话语里拉回思绪。 又是一个小时的车程才抵达医院，唐一羽骨头都快要坐散架，可是所有人都来不及调整下了车就冲进医院，来到ICU前。 唐一羽下飞机没再收到唐礼昌的消息，李言洲也没接到姜随不安的电话，说明李言屿的情况很可能稳定下来了。 但尽管如此还是吊着一颗心，直到看见唐礼昌姚致芬在家属休息处端着姜随打来的饭菜，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他们才稍稍安心。 三人奔走的脚步声很大，气还没喘匀，唐一羽和唐简齐齐就抱住了一见面眼泪就涌出来的姚致芬，像是又找到了两个依靠，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再次停不住地往外释放。 这边一家人安慰声不断，那边姜随也来到李言洲身边，嗓子沙哑地喊了声“哥”，李言洲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到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 单人ICU病房里摆满了仪器，两个医生助手各自忙碌着检测仪器数值，李言屿身上插着管子，氧气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他的头发全部剃光，脸颊烧伤没了遮挡，狰狞攀爬到了额头，一边是冒着死气的伤痕，一边是白到病态的皮肤，如果不是心跳检测仪还在正常工作，或许没有人会觉得床上躺着的人还有生命。 几个白大褂医生站在病房单独隔出来的办公区讨论着治疗方案，其中明显是主心骨的一位上了年纪的外国医生注意到门口动静，看到李言洲，立刻与别的医生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朝门口的方向走来。 医生也是一脸疲惫，听姜随说，私人医护团队到医院后，便马不停蹄给李言屿进行了快十个小时的手术，直到两小时前才转到单人ICU，而手术主刀医生正是眼前这位。 医生摘掉眼镜用手腕揉了揉双眼，开了门，招呼李言洲去人少的地方聊。 秋季早晨五点的北美还是一片黑暗，窗外不知名的树在夜色中偶尔掉落几片微黄且无人在意的树叶，安静的医院走廊冷意逼人，沉重僵硬的气氛里，医生浑厚叹息的声音忽大忽弱地在角落回荡，一声声刺激着李言洲那根绷到极致的神经。 不远处病房里传出的仪器“滴滴”声，清脆简洁，所有人都怕它会在某一时刻突然切换成尾音绵长刺耳的警报，它像个最后的倒计时，每一声响都宛如在预示未知的令人恐惧的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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