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的视频,派出所联系到发布者,让其进行了删除。所幸,没有造成更大的舆情影响。 四个人站在宾馆楼下,李一戈给每个人买了杯豆浆,宋辞穿着件灰色短袖,戴着副边框眼镜,和平日沉闷严肃的穿着相比,此时显得更年轻,他手上拿着豆浆,蹙眉看着边泊寒手里的包子。 边泊寒刻意忽略掉宋辞的目光,他看着周泽楠,隔了一晚上没见,再次相见的这个早晨,边泊寒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 他伸长胳膊,晃荡着手里的包子,问:“要哪个馅的?” 周泽楠转移了话题:“什么时候去买的?”刚刚他在房间,接到边泊寒的电话,边泊寒笑着在电话里讲,快下楼。他还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买了早餐。 李一戈终于有了可以控诉的地方,他不等边泊寒说话,朝着周泽楠告状:“七点就把我薅起来,鸡都还没叫。” 边泊寒踢他一脚:“给你能的,你知道鸡怎么叫嘛,就说鸡没叫。” 李一戈嘟囔:“那你还没见过猪跑呢。” 周泽楠笑着看两个活宝斗嘴,他从边泊寒手里随意拿过个包子,咬了口,评价道:“好吃。” 边泊寒笑着:“那就好。” 他故意往宋辞那边递,挑着眉:“吃一个?有猪肉大葱、豆沙玫瑰。” 宋辞直接没理他,拿着豆浆往前走了。 边泊寒还在后面笑着喊:“吃一个,别介呀。” 小镇小,也没有滴滴之类的打车软件,四个人走在路上,气质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宋辞不爱说话,非必要不吭气,李一戈在他旁边叽叽喳喳地说,宋辞时不时“嗯”几声。 李一戈没注意脚边有个台阶,眼看着就要下去了,宋辞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看路。” 李一戈因为受惊愣怔了几秒,宋辞看他站稳,很快把手松开。 边泊寒欠欠的,凑近小十一,眼睛却瞟着宋辞,小声说:“英雄救美呦。” 边泊寒的小声,也就是掩耳盗铃,四个人全都听见了。宋辞早预料到边泊寒嘴里吐不出象牙,冷冷地往前走了。 小十一看着宋辞往前的背影,和边泊寒互怼:“你摔一个,我给你人工呼吸。” 边泊寒坚定地摇头道:“不,我的初吻不能给你!” 李一戈懒得理他,抬腿就往前面走,去追宋辞。 边泊寒看着前面的两个人,看着宋辞从不为谁等待的脚步和李一戈追赶的身影。他慢慢地收敛了笑容。 周泽楠站在他旁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还在想初吻呢。” 边泊寒笑了笑:“他心里装的可不是我,另有其人。” 等他们到派出所,老石和善富丽坐在院子里。 善富丽在留置室待了一晚,消停了很多,看到周泽楠进来,恶狠狠地盯着。 倒是老石,局促不安地站起来,半弯着腰,手搓着裤子,踌躇地说:“周医生。” 老石已经知道了他是谁,也明白了事情的起因,他没想过有一天还能见到黎介元。 周泽楠淡淡地笑笑,笑里带着世事已经过去的从容喊“老石”。 老石“哎”一声,千言万语堵在心头,艰涩地出不来,他一个劲地看着周泽楠。 善富丽走过来,无视周泽楠,对着老石:“还走不走了?” 老石为难地看着他们:“那个……我先走了。” 周泽楠点点头:“路上小心。” 老石也朝着边泊寒点了个头。 李一戈不知道其中内情,头凑到边泊寒耳边,小声问:“这是谁呀?” 边泊寒说:“麻烦他祖宗,简称造孽。” 李一戈满眼莫名地偏头看向边泊寒,脸上的表情写着“请说人话。” 宋辞冷冷地说了一段像绕口令的话:“用刀刺伤你老大的人的奶奶。” 李一戈“哦”一声,眼里的疑问并没有缓解多少:“你怎么会知道?” 宋辞看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移向边泊寒扫了一下,朝前走了。 边泊寒看懂了,这是在说什么样的师傅有什么样的徒弟。边泊寒不服:“他脑子不行,也关我事啊。” 边泊寒看见宋辞地脑袋动了动,在点头。 李一戈不明所以地看看边泊寒,又看看宋辞,不明白他俩说的哑谜。 边泊寒气笑了,去追宋辞,嘟嘟囔囔地说:“就你最聪明,全世界最聪明。” 李一戈问周泽楠:“他俩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周泽楠笑笑:“这样挺好的。” 说完他也往前走了,剩李一戈一个人纳闷:“怎么你们都知道,就我一个人不懂,过分。” 询问笔录不能有无关的人在场,只有周泽楠进去,边泊寒他们三个在值班室等。 尽管善富丽和边泊寒都极力避免说起曾经的事,但昨天警察从医院现场带回来的报纸,上面写了周泽楠曾经的名字。 当年闹得很轰动,所里的老警察还有印象,一翻档案,事情的起因经过也就连了起来。 接待他们的恰好是曾经办这个案子的警察,姓李,还有两年也就退休了。 当年周语鹤的被拐案,是他经手的第一个案子。 李警官给周泽楠到了茶水,说:“坐吧。” 他看着周泽楠,在心里感叹,想不到故事还有后续。 李警官腿分开,双手交叉搁在大腿上:“事情是这样,我们昨天检查物证时候,在报纸上发现了你当年的名字。虽然报纸是假的,是习根生在淘宝花几十块钱定做的,但为了弄清楚事情经过,今天还是请您过来一趟。” 周泽楠点头:“好。”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人一问一答,周泽楠讲了自己来花梅村的目的,如何遇见善富丽和习根生的经过。 笔录做完,李警官把打印出来的笔录拿给周泽楠确认签名,他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怎么还会想要回到这里?” 周泽楠想想,用了一句佛家常用的话:“可能是为了想明白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的问题吧。” 李警官笑笑:“好问题,那祝你早日找到答案。” “谢谢。” 李警官把周泽楠送到楼下,边泊寒他们见状站起来。李警官朝着他们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周泽楠身上:“后续有进展,我电话告知你们,后面就没什么事了。” 边泊寒插话问道:“善富丽,处理不了吗?” “她虽然有教唆的嫌疑,但是现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她孙子伤人是她指使的。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都没有。没有证据我们就不能说她有罪。” 边泊寒皱着眉,担心以后还会发生不愉快的事。 李警官说:“也是个可怜人,她是二十多年前我们解救的被拐妇女中的一个。我们当时给他们买了回家的车票,但过了不久,又有几个重新返回来,她就是其中一个。说是家那边实在没法呆,家里人直接不给开门,说这样的女儿还不如死外边干净,让她以后不要再回来了。想去外面找点事做养活自己,街坊邻居都在背后戳脊梁骨、肺管子,还不够口水淹的。” 边泊寒不知道善富丽的这些过往,震惊地说:“她也是被拐卖的?” 李警官说:“对呀,你在村里这么久,没听说嘛。” 边泊寒摇头,是真的不知道。 不要说边泊寒不知道,要不是上次在医院,善富丽说,周泽楠都不清楚。 周泽楠想起善富丽说的,她曾经逃出来,跑回去过,但是她没说她回去过第二次。 一次和两次的不同在于,如果只是一次,那还可以抱持幻想,自我欺骗,他们不是不要我,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但如果有第二次,那所有希望在顷刻间都会变绝望,所有信仰会崩塌。 原来至亲至爱也不过是人间逐流,所有爱都有条件。 周泽楠问:“她还有家人吗?” 李警官说:“还有一个弟弟活着,但是几十年都没有过来往。我们昨天电话联系过,可能人到这个年纪,想的和以前不同了,她弟弟说想过来把老太太接走。也算是件好事吧,看看能不能化解一些老太太心里的怨念。” 一群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善富丽走出去的方向,觉得脚下的世界依旧魔幻。 李一戈喃喃地小声说:“性暴力是整个社会一起完成的。” 宋辞偏过头看着李一戈,李一戈感受到了宋辞的目光,看回去,解释地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的话。” “嗯,”宋辞夸他,“记性真好。” 边泊寒的纪录片还没拍完,宋辞也还有事,要回上海。 边泊寒瞟一眼不远处的李一戈,故意问宋辞:“确定不跟我去看看?” 李一戈的目光时不时地看过来,边泊寒仿佛听见小十一在心里狂念,留下吧留下吧。 宋辞说:“不去了,公司还一堆事等着处理。” “你都到这了,就玩几天,好好放松一下。” “明天还有个会要去北京开,推不了。” 边泊寒自己也知道,宋辞歇两天,定好的事只能往后推,有的工作就只能见缝插针地安排,宋辞休息时间就少,这样一来,只能连轴转。 边泊寒也实在不忍心,他在心里说,小十一,不是我不帮你,是他工作实在太多。 边泊寒看着宋辞:“多睡会,别天天累成狗。” 宋辞懒懒地扫他一眼:“我再怎么累也只会是人。” “咳,你这人,”边泊寒反应过来宋辞在说什么,也不恼,急赖赖地说,“不识好人心。” 宋辞朝着周泽楠看过去,医院给边泊寒和周泽楠找了车,周泽楠和李一戈正在后备箱放行李:“有消息了讲一声。” 边泊寒顺着看过去,“啊”一声,没否认,慢半拍地拖长了调:“哦。” 宋辞还要忙着去赶飞机,他们也还要回村里,两个不同的方向。 说了再见,宋辞就坐进车里,李一戈站在窗外不舍地挥手,宋辞从始至终没把窗子摇下来过。 车走远了,李一戈还站在原地,一直注视着车的方向。 边泊寒轻轻地叹了口气,没表露出来其它,过去揽着李一戈的脖子,欠嘻嘻地笑着说:“小十一,我看你就是想旷工,不想去受压榨。” 李一戈收起刚才的失落,梗着脖子嚷道:“我才没有,我爱岗敬业。” “你还是不是我徒弟了,”边泊寒说,“我可不是这样教你的,我就该给你送回去,让你饱受007的折磨,给公司挣业绩。” “我要去向劳动局举报你,说你压榨劳动力。” 边泊寒笑着,在李一戈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呦,出息了,我还以为要去告我雇佣童工。” “你才童工,你三岁,你最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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