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楠停了水,把边泊寒的头发归为一束,挤出一部分水分。他用手抹了一把边泊寒的脸,使他的眼睛得以睁开。 边泊寒偏着头,从潮湿的头发里看向周泽楠。 周泽楠看他一头一脸的水,白嫩的脸上带着热出来的微微的红,浴室里都是蒸腾的水汽,雾蒙蒙的。 边泊寒的眉眼精致,平日里带着几分高冷和轻狂,此刻蒙了水汽,睫毛扑闪,显得天真而骄矜,像是不知世事的小孩。 周泽楠撸狗一样撸了一把他的头发。 边泊寒调皮地甩甩头,把水甩在了周泽楠身上,周泽楠闭着眼笑着躲开。 边泊寒恶作剧得逞般地坏笑,衾着得意在眉尾,神采奕奕地说:“让你薅我头发。” 周泽楠拿过花洒,举起来对着边泊寒,无声地威胁道,你试试看。 边泊寒双手举高投降,觉得周泽楠学坏了。 周泽楠笑了下,站起来把花洒放回原位,伸手要去拿置物架上的洗发水。 边泊寒憋着一肚子坏水猛地站起来,想冲着周泽楠甩头发。他刚才蹲久了,一下站起来两眼发黑,没站住,径直往周泽楠身上倒。 “小心”。周泽楠怕他摔倒,忙伸出手去接。 边泊寒一米八的个头,地上有水,比较滑,他就这样往前砸,砸得周泽楠连往后退,身子抵住了墙。 周泽楠抱着边泊寒,低头看有没有弄到他的手。边泊寒晕着,他本能地扶着周泽楠的腰,抓得紧。 两个人抱在一起,离得近,边泊寒的头发顺着发丝流到雪白的脖颈处,流到瘦削锋利的锁骨里,水汪汪地盛着那么小圈。 翘着的几根,滴在周泽楠衣服上留下一小滩印记,夏天衣服薄,浸透的水接触到皮肤处,有着和浴室极不相符的温度。 边泊寒试探着睁开眼,眩晕带来的感觉正在慢慢消退,他眼中的周泽楠越来越清晰。 周泽楠低着头看他,他还趴在周泽楠身上,水顺着发梢不断滴落到周泽楠肩头。 浴室通风不好,蒸腾出的热气氤氲在两人之间,对面的镜子上映刻着相拥的模糊身影。 边泊寒看着周泽楠浅色的瞳孔,如一块澄净无暇的碧玉,雾蒙蒙的黄色灯光打下来,给周泽楠的脸加了层滤镜,他像老旧电影里,在楼梯间回望的翩翩公子。 边泊寒莫名滚动着喉结,不眨眼地看着,放在周泽楠腰间的手不自觉用力。 浴室的温度仿佛越来越高,边泊寒的背上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周泽楠垂着眼与他对望,眼尾有弯弯的弧度。 边泊寒不想松开,他终于在这个略显混乱的一天里,找到唯一一个觉得宁静且欢喜的瞬间。 他扑通狂跳的心跳渐渐平息,不自觉压低着嗓音,说:“周泽楠,我没站稳。” 周泽楠低低地答:“嗯。” “你有没有觉得……好热?”边泊寒找不到想要说的话,他顺从着自己的感官,说出感受。 他看到周泽楠浅浅地笑了,那是一种“我知道,但我还是愿意配合你”的笑容,胸腔微弱的起伏,从一颗心跳传递到另一颗。 周泽楠说:“嗯,很热。” 边泊寒脑海里记起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下午,地面温度高达40度,西北干燥的空气里,风扑过来是干裂的,带着沙,有种闷热的窒息感,气喘不上来。 可现在的热变成了一种潮湿,像是将亮未亮,晨曦前迷雾弥漫的山林,生机勃勃的水汽跳跃着,它等待着日出节节升高,光从上到下慷慨地穿透树叶。 因为潮湿,因为绿色的苔藓尚在昏睡,因为矮小的灌木舒展枝叶,光纵横交错地晕开投放在饱满的大地上。 一切变得柔软,充满生机。 边泊寒头发上的水一直在滴,他惊觉命运的神奇,两个从未认识的人于世上的某一天相遇,于是上帝翻转手腕,他们从组成河流的小小水滴幻化成为春天的种子,在脚下生出根,从此两个人的命运有所交集。 边泊寒以前带组拍戏,短则几个月,长则一两年,大家犹如天上云彩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连有些眼泪深的人都哭过。 可只有边泊寒从未,因为他觉得,人和人的缘分不必强求。缘深的,那就不用担心不会见不到面。缘浅的,那也不必勉强。 他盯着周泽楠的脸,想,缘深缘浅全是骗人的话,见一面少一面。因缘际会全靠自己把握。 墙上有水,边泊寒摸到周泽楠的衣服表层有微微的被沾湿的痕迹,他怕周泽楠感冒,放开了放在他腰间的手,撑着墙,想站起来:“小十一也快回来了,我们早点洗完,你回去休息。” 边泊寒一只手,地上有些滑,一时没站起来。 周泽楠放在他背上的手收紧了,顺着力道把人抱直,手确认不会摔之后放开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眼里全是柔软的笑意。 在经历了一天的颠荡起伏、起承转合之后,飘在空中的那颗心被很好地接纳,灵魂像是有了安放之处。 周泽楠说:“我挤洗发水。” 边泊寒刚要说“好”,门口传来李一戈敲门和伴随的喊叫声:“老大,快开门,芝麻芝麻轰。” 周泽楠笑着拿了块毛巾放边泊寒头上揉了揉,说:“看来是不用我了,去吧。” 如果有仪器能看到边泊寒的郁闷值,那你一定会看到红到发黑满格的进度。边泊寒咬着后槽牙,去给李一戈开门。 李一戈一脸开心地靠在门边,两眼发着光,他看见边泊寒湿着的头发和潮湿的领口:“老大,你洗头啊。” 边泊寒在心里吐槽,和宋辞多呆几分钟高兴成这样,看你这不值钱的样子。他气鼓鼓地说:“拜你所赐,没洗完。” 李一戈理所当然地说:“那你接着洗呀。” 边泊寒想说,那你倒是挑个时间再回来。 周泽楠跟着走了出来,站到边泊寒身后,李一戈本来觉得边泊寒的面貌就够冲击了,这会两个人站在一起,眼睛有种被洗涤干净的赏心悦目。 李一戈笑得大大咧咧地打招呼:“周医生,你在这啊。” 周泽楠淡淡地笑着:“嗯。” 李一戈看到周泽楠衣服的肩膀处湿了一块,又看看边泊寒的领口,他伸出手指着边泊寒和周泽楠:“你们……” 边泊寒以为他误会了,蹙着眉说:“少想些乱七八糟的。” 李一戈没理解边泊寒说的乱七八糟是什么,用疑惑的神情看着边泊寒,大断句地接着说:“在浴室打架啊。” 边泊寒一口气生生堵在胸口,要不是周泽楠在场,他简直想照着李一戈的后脑勺来一下,这破孩子,说话大喘气! 周泽楠憋着笑,“嗯”一声,说:“在洗头,才弄湿,你就回来了,你帮他洗吧。” 李一戈丝毫没意识到关键所在:“怪不得,我还奇怪你俩多大人了,还打水仗,还想说你俩幼稚。” 边泊寒忍无可忍,像只炸毛的刺猬:“你幼稚!你才幼稚!” 边泊寒大好的美事被搅黄,而破坏人一脸不知情,搞得他没处说理。 周泽楠笑笑:“我过去了。” 边泊寒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不舍地看着周泽楠往外走,李一戈笑得灿烂地挥手表示再见。 边泊寒悻悻地往回,李一戈在他身后关了门:“老大,来呀,我给你洗头。” 边泊寒万分嫌弃,进浴室关了门:“我自己会洗!” 李一戈在外面小声嘀咕:“刚还要人洗,男人!” 边泊寒很久不失眠,这晚破天荒地睡不着,他听到黑暗中李一戈抱着被子,哼唧着翻了个身。 边泊寒把床头的手机摸过来,摁亮了屏幕,他打开微信,想问一下周泽楠睡着了没有。 他在对话框里打了又删除,从睡了吗到表情包,斟酌许久,觉得发哪个都不合适。 边泊寒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翻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在心里狂叫“啊啊啊啊啊”,怎么从前觉得简单地发个信息,现在变得这么艰难。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过来,看到上面的信息,睁大了眼。 周泽楠:《失眠如何拯救》。 边泊寒: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周泽楠发过来一张图片,上面写着信息正在输入中…… 边泊寒两眼一黑,想把某企鹅暴揍一顿,他嗯呐半天:睡不着。 周泽楠:想什么呢? 边泊寒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台词里常出现的小黄句,他摇摇头,给摁了回去。 边泊寒:没想什么,就是睡不着。 周泽楠发过来一个链接,叫做“我的耳机分你一半”。 周泽楠:闭眼。 边泊寒点开了,画面上他和周泽楠的头像被耳机的线连在一起,周泽楠在右边,他在左边,仿佛他们坐在一起,用一副耳机分享了同一首音乐。 周泽楠分享的是一首很老的歌,边泊寒从前听过。 边泊寒把耳机戴上,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第二十二章 父母爱情 一早醒来,边泊寒抓过手机,耳机里的音乐还在放,画面上依旧是两个头像连在一起。 边泊寒的心里像有一只不断膨胀的小气球撑着他,升腾出一种隐秘的快乐。 边泊寒打开微信,心情极好极好地发了个“早安”给周泽楠。 周泽楠也醒了,回了他一个同样的话。 于是,边泊寒在明知今天也有一堆麻烦事等着处理的情况下,笑着从床上爬起来,站到窗边,把窗帘拉开。 他扑到李一戈床上,笑着说:“小十一,起床,我们今天要去干大事。” 李一戈被吓得惊醒,看着边泊寒心情极好的一张脸,没反应过来,惺忪地问:“什么?” 边泊寒不回答,笑着说:“吃早餐!” 李一戈还没完全醒,脑子转得慢,他迷茫地看着,没理解边泊寒在说什么。 边泊寒笑着掐了下李一戈的脸,李一戈的头发翘着,似醒非醒的样子。 边泊寒笑得很开心,和昨晚的嫌弃判若两人,他夸赞道:“小十一,你怎么这么可爱。” 李一戈看着自己善变的老大,反射弧很长很长地慢慢地“啊”了声。 边泊寒爬起来跳下床:“快起,别赖床,还有事呢。” 李一戈想不到自己还会有被喊起床的一天,他躺在床上,没几秒又睡了回去。 边泊寒洗漱完,看李一戈还躺在床上,拉着他的手硬是把人给拉了起来:“别睡了,快点起”。 李一戈求饶似的说:“老大,放过我吧。” 边泊寒不肯,把人从床上拖起来去买早餐。 今天还要再去一次派出所,警察打来电话,说有了新发现,让周泽楠再做一次笔录。 昨天习根生处在亢奋之中,问什么都说不清楚。边泊寒今天去问一下后续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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