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对。您还没见过我爷爷吧?”秦暖笑时眼角的黑痣也在闪烁,“忘记做介绍,我是秦厌的女儿,我叫秦暖。” 秦厌…… 他认识她,是秦厉钧唯一的亲妹妹,这些年一直在法国经商,很少回国。他只在秦厉钧的书房匆匆瞥过一眼,女人盛气凌人,不像善茬。 想不到,她的女儿却如此乖巧。 那么也就是说,她的爷爷是秦厉钧的亲生父亲? 操…… 老爷子叫他是要把他轰出去么? 白年强颜欢笑:“你好你好,那那我们赶紧过去吧。” “好,您跟我来。” 说完,秦暖转身带路,白年紧随其后。 —— 正房。 北朝南向阳开门,以示权重,正红朱漆大门大敞,神祇像挂于墙上。 白年刚迈进门槛就闻到淡淡的苦艾味,他没敢抬头,只用余光瞟到正座上坐着一个人,杵着拐杖,黑色拐杖泛出锃亮的锋光,不看其人却能料到他的威严。 次座低正座一阶,秦厉钧正坐其上。 自他进来,交谈声戛然而止。房里的气压顿时降到最低,凝固成霜。 “秦,秦……”白年拘谨地开口,将脱口而出“爸”的咽下去,却又不知怎么称呼,“……” 关键时刻,秦厉钧替他解围,温声道:“白年第一次见您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白年趁这时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秦凌云一头白发,但精神矍铄,脸上的皱纹也不影响五官的端正,不怒自威。 正看着,男人已沉声道: “嗯。随你叫吧。” 白年松口气:“爸、爸爸……今天不知道您也在这里,所以没买礼物孝敬您,下次一定拿着礼品拜访您老人家。” “没事。”秦凌云看着他,“早就想见见你,今天终于有时间。” 白年受宠若惊:“是我没考虑周到,应该早一些登门拜访。” “一家人别这么拘谨。”秦凌云露出笑容,“你今年多大?” “26了……” “嗯。家中状况如何?” 白年自卑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家里只剩我和妹妹。在三城的老楼区。” 很拿不出手的家。 秦凌云点头:“嗯—可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弟弟。” “有……是有的。但因为吸毒进戒毒所了。” “妹妹现在自己在家?” 白年点头:“嗯,她今年高三,学业很紧。” 秦厉钧补充道:“还住在老楼区。” “把她叫过来一起吃,让后厨添双筷子。”秦凌云抿茶道,“别站着,坐下吧。喝茶。” 白年连忙摆手:“您不用惦记我妹妹,她在家里随便吃点就行。不碍事的。” 让妹妹来? 他自己吃饭都没地方,白怡然若是真来指不定受到多少白眼。他可不想让自家妹妹受苦。 白年待在这里如坐针毡,不知道秦凌云还会问他多少问题,像审视犯人一样,从里到外,抽筋换骨。 像被人一层层地脱掉衣服,真是难堪。 “好吧。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秦凌云正色道,“你和小风还有厉钧的事,我都知道了。” 最后一句话如雷贯耳,更像晴天霹雳般把白年炸开了。 他诧异地睁大双眼,随后冷汗直出,脸色苍白。 秦凌云语气平淡道:“别紧张。我年纪大了,不会插手晚辈的事。这点你放心。我刚刚看到安安了,的确和小风长得很像。只是她为什么姓白,这是你的意思?” 最后一句话语气加重,更显威严。 白年抹去脸上的冷汗:“是小风说想让女儿随我姓,我其实无所谓的……” “既然无所谓,换个时辰就把姓氏改回来。越早越好。” “好。”他硬着头皮答应了。 对于白年的妥协,秦凌云颇为满意地点头: “这是我给曾孙女的见面礼,你作为他的爸爸可以先替她代收。” 说完,他拿出一张红色证书,显眼的红色和百元大钞一样显眼。 白年双手呈上,小心翼翼地取过来,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大字—— 房地产权证。 “房产证写的是安安的名字。房子在郊区瀚霖府。那里交通方便,附近也有很多房子。” 如果说,白年刚才在地狱,那么他现在一定在极乐世界。突如其来的惊喜令他激动不已,颤抖的双手抬起又放下,尝试两次才把房产证牢牢拿在手里。 “并且和你妹妹的学校很近。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可以让她先搬进去住。” 表面是给曾孙女买的房子,实际上却是给白年一家的重礼。 白年感激不尽:“谢谢,谢谢爸爸……” “不用谢我,这是我和厉钧共同的决定。你们把日子过好,平平安安,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秦凌云在政圈摸爬滚打几十年,见过各色各样的人,如今已到万年,只希望耳根清净,不要给他惹麻烦。其余的,他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教育安安让她孝敬您的!有时间我一定带着女儿多去看您。” 白年见钱眼开,不难堪也不怯场了,激动窃喜地收下房产证。 秦厉钧把这一切看尽眼里,心感无奈的同时又不自觉地透出喜色。 “今天,我把该说的都说了。手里的见面礼也送出去了。其余的就靠你们自己。”秦凌云杵着拐杖走下来,“走吧,一起去吃团圆饭。” 男人老当益壮,虽然年老,但身子骨硬朗,老当益壮,站起来还比白年高出半头还要多。拐杖似乎更像装饰品。 “走吧。”秦厉钧又叫一遍他的名字。 “我……” 白年犹豫的样子却暴露一切,像是有苦难说。 “怎么?” “没有我吃饭的地方。” 秦厉钧皱眉:“你的意思是每房桌子上都没写你的名字?” “嗯。” 秦凌云一听便心知肚明。秦家家大业大,人心难测,各怀鬼怪。看来是有人暗中针对他,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他的身世一直上不了台面。若看在秦厉钧的面子上,恐怕他早被人赶了出去。 “爸,那要不……”秦厉钧试探地问。 秦凌云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挥了挥手: “不用怕,你和我们一起吃。” 他们这桌都是德高望重之人,要不就是年迈的商人,随便拿出一个都是一手遮天的长辈,白年这个晚辈怎么能融进去? 他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其实不饿,爸,你们先去吃吧,不用管我。” 就在这是,秦厉钧站在他身边,替他扣上领口的纽扣,低沉的嗓音从身侧传来:“一起吃。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再欺负你。” 的确如此,能和秦凌云坐在一张桌子上,不论让哪个人看到都能知道白年在秦家的地位,从这之后也再也不会有人敢鄙夷他半分。 刹地,白年心里流过一阵暖意。 “老师,谢谢你。” 秦厉钧微弯长眸,宽厚温热的手掌覆住他的手背。 他牵着他的手,稳稳走着每一步: “别人问起你与我的关系,你只管告诉他们你和我的关系。” 白年脸上一红:“太暧昧了吧……” “这不是暧昧,这是事实。 白夫人。”
第九十三章 情敌道歉 吃完,白年明显感觉到家里人对他的态度发生转变,温和许多,不再会冷眼相待,闲言碎语也奇迹地消失了。 白年得以喘息,但还是很小心地待在无人问津的角落玩手机。 秦祉风忙着陪姨奶们打麻将,秦厉钧在书房和叔公练字。新年越是热闹喜庆,白年越觉得自己置身事外,很是孤单。 “爸爸——!” 幸好此时,白玉良叫出他的名字,满脸欢快地扑进他怀里。 白年张开怀抱将她拥进怀里,“唉宝贝闺女,刚刚干嘛去了?” “我刚刚和男孩子打足球。”安安脸上都是汗水。 “这样呀,那你赢几次?” “我全赢了呀。”她笑的开心,“他们总是输,就突然生气了,还哭。有一个姐姐告诉我,好女不和男斗,让让男孩子。” “然后呢?” “爸爸,我想和女孩子玩。”安安叹气,“你能不能再给我生一个小妹妹?” “哎呀……这……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呀。不过爸爸和你一起祈祷,给你生一个小妹妹,好不好?” “好!!”安安欢呼雀跃着拍手,连声叫好,用肉乎乎的小手掌给他鼓掌,笑时会露出小乳牙,眼睛眯成月牙。 不管看多少次,白年都好喜欢他的女儿。同时希望她永远陪在他身边。 她是从他肚子里出去的孩子,在这世上本应和他骨肉最亲。 可是…… “安安。爸爸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嗯?” “你是更愿意姓秦呢,还是更愿意姓白?”他犹豫不决,眼神飘忽不定,舔舔嘴唇又解释,“就是,你是想叫白玉良,还是更想叫秦玉良?” 他想,她有权替自己选择。大人不应该干涉太多。 可他又怕听到让他失望的答案。 安安乌溜溜的黑眼珠转来转去,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像是过很久,很久。她用甜甜的嗓音说: “我想姓白。和你姓。” “为、为什么?”白年期待又惊喜地看着她。 “在家里,姓秦的人很多。可是姓白的人,只有你自己。”安安天真地说,“我想陪着你,这样你就不孤单了。” 他替她想了很多理由。唯独没想过这个理由,可它却是最淳朴,最打动人心的。 白年一时语无伦次,暖意化作眼泪充斥眼底。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很轻很小: “谢谢安安……谢谢你。” 谢谢你出生。 女儿是他最值得炫耀的人。 安安揉了揉他的肩:“爸爸是爱哭鬼。羞羞。” “安安是爸爸在这个世界上最依赖的人。我和你最亲近,也最喜欢你了。”白年不确定尚还年幼的女儿能否理解他正式的告白,可他还是想说,“你呢?你最喜欢谁?” “你呀。”安安毫不犹豫地回答,她安慰着脆弱的白年,像小虫般在他身上嗅了嗅,嗅到淡淡的咸味,是他眼泪的味道。 这个味道,她在他肚子里时就闻到过。 “别不开心。安安最爱白年,白年也要答应我,你只是我的哦。” 她不笑时更像秦祉风,简直就像换了一个性别的小风,白年看的恍惚,再回过神时,女儿已经从他怀里跑下来了。 “来,拉钩。” 白年伸出小拇指,颤抖着勾住安安月牙般弯起的手指,勾在一起的瞬间,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像被羽毛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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