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起唇角:“好。” 安安亲吻他们相握的小拇指,笑眯眯地说: “我先和姐姐出去玩啦,一会回来找你哦。” “好。” 白年目送安安活蹦乱跳的背影,慈爱如一抹温柔的光覆盖他的眼眸,直到女儿在瞳孔里化作一个斑点。 冰凉的手指不禁轻柔地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隔着一层皮肉,脆弱的子宫里又多出一个可爱的小生命,此刻,他们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心跳,源自血缘深处的羁绊让他对素未谋面的孩子无比疼爱。 曾经,他也无数次这样抚摸过安安。 白年自己都不曾发现,怀孕后,他的脾气好了很多,多愁善感,胆小,爱哭,但时常温和地笑着。头发长了些,刚好到肩膀,更似女性。 秦祉风察觉到他身上的“母性”越发明显,这段时间也更迷恋他,总要和他腻在一起。像幼稚的跟屁虫。 “白年。” 一个黏糊糊的男声在身后响起,白年直起鸡皮疙瘩。 他太熟悉这个声音,这人就是上次和他动手打架的“鸭子”——李笑笑。 “有事吗?” 白年缓缓转身,刚想阴阳怪气两句,忽然想起自己有孕在身,倘若惹到李笑笑对他动手,他定毫无反击之力。 想到这里,他警惕地看着他,不着痕迹地护住弧度圆润的小腹。 “……我今天来,是来找你道歉的。”李笑笑像是被胁迫才说的,没有昔日的趾高气扬,此刻的他憔悴不堪,满脸怨气。“上次不该对你动手。” 白年有些震惊,微楞片刻。 他为什么忽然找到他道歉? “嗯……好。”他揉了揉鼻子,“没事了。” “谢谢你。你真是宽宏大量的好人。怪不得小风哥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李笑笑瞪着他说,咬牙切齿,像是下一秒就要掐死他,“祝你们幸福。” 白年怕了,连退后两步,依旧捂着肚子:“嗯。” “所以你能放过我吗?” “什么?” “你能让秦厉钧放过我吗?”李笑笑疲惫地苦笑,“我已经……连续一周没睡过好觉了。” “……” “算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让秦厉钧放过我们家,可以吗?” 白年一脸茫然:“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懂?好吧,你继续不懂装懂。”他极力忍耐着怒火,平复心情,深呼吸一口,勉强提起一个笑容,“我们家族时代为商,一直靠商混的风生水起,近几年我们在做Ic金融和投资楼盘,可就在前两天,不管我们投资哪片空地都会收到上级的回驳,光说工地就被人搅黄了好几个。” 好惨…… 白年幸灾乐祸地想。 “你让秦叔放过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踏秦家半步,也不会骚扰你和祉风。这样可以吗?” “原来这样……”白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那好吧。那我回头替你劝劝他吧。” 李笑笑颓然地笑了笑,耸了耸肩,又哭又笑,一会疲惫一会兴奋,看起来精神很不稳定。 “那,那你还有别的事吗?”白年小心翼翼地问。 “……”李笑笑又做一次深呼吸,像是下定决心,“你好好对祉风。我刚刚,看到你和他的女儿了,和他长得很像,很好看。有时候也很羡慕你,每天都能待在他身边,还能为他生儿育女……这都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幸福。” “嗯。”白年浅浅一笑,“你会遇到更好的。” “但愿吧,借你吉言。” 他和秦祉风做十多年的兄弟,一直以“朋友”的名义。自以为在他心里已经是无可替代、最重要的人。却不想他们的关系说断就断,如今,连朋友也做不成。 李笑笑苦涩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白年看着他远离的背影,终究欲言又止。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 很快到晚上,大院里点上一整排火红的灯笼,高高挂起的灯笼在夜空中如明媚的火焰,在风中起舞摇摆。很快,伴随着欢声笑语,热腾腾的饺子出锅,弥漫的烟雾翻滚而来,橙色灯光从窗户透出,更显温馨。 一共有三种口味:白菜猪肉馅、韭菜鸡蛋馅,最后一种是茴香馅的。 白年最爱吃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再加上这里的厨师做饭好吃,他狼吞虎咽一整盆,一盆里最少也有十五个饺子。 吃完以后全身舒服,暖暖的。 这次晚饭,他和秦厉钧、秦祉风坐在一张桌上吃。三人共同进餐,免去繁琐的规矩,不用面对一群趾高气昂的陌生人,白年待在这里很舒服。 “你肠胃不好,别吃太多。”秦祉风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吃饭时要细嚼慢咽,吃太快会把财吃没。”秦厉钧说。 白年睁大眼睛:“真的?” “嗯。” 当然假的。 只是这类说辞对于见钱眼开的白年更有说服力。 “那我下次一定要慢点吃了。”白年安抚着胸口,“哎呀你们不早说。” “你看你吃的,肚子都大了。”秦祉风笑着打趣,“跟怀孕了似的,还鼓起来了。” 白年朝他投去疑惑的表情。 那不然呢? “秦老,嘿嘿,新年快乐。”他向秦厉钧做出拜年的手势,“新的一年,祝你越来越年轻,我没有压岁钱哇?” 突然听到这话,秦祉风“噗”地一声笑出声,差点被饺子噎住。 白年先是瞥他一眼,继续朝秦厉钧嬉皮笑脸。 他心里很清楚,家里的财政大权不在秦祉风手上,而在眼前这个正慢条斯理吃着饺子的、一脸性冷淡的中年男人手上。 还是要讨好金主爸爸。 秦厉钧笑盈盈地抬眸:“你还是小孩子吗?” “当然了,我和你比不就是小孩子嘛?” “嗯……” 秦祉风打断他们的对话:“不就是压岁钱吗?念念,别管他要,他可抠了!我给你!” “笨啊!”白年狠狠瞪他一眼,小声说。“你冲什么大头?要来的压岁钱我们平分。你爸钱多!” “哦……” “平分?” 声音再小也没逃过男人的耳朵。 秦厉钧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合起伙来诈骗?” “我和你最亲最近的儿子一起分钱,也算诈骗嘛?” “嗯……”他若有所思,“看不出来他哪和我亲了。” 秦祉风红着脸破口大骂:“谁要和你亲啊!神经病。” “希望你下次找我要钱也这么理直气壮。” “操!我他妈早就能独立生活了好吗?谁稀罕你的钱。” “好,很好。”秦厉钧依旧含着笑,“很有骨气。白年,你听见了?不是不给你们,是人家不想要。” 白年扶额:“我真受够你们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看到父子针锋相对,他从最初的恐惧、慌乱,到如今已经到习以为常,甚至有一丝想笑。 即便如此,白年依旧很是心安。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 今晚的月亮很美。是二十多年来见过最美的一晚。
第九十四章 得知 除夕这夜,他们住在秦宅。白年和安安睡在前院,小女孩晚上睡觉总是踹被子,他一宿要起好几次给她掖被子。宅子的床板很硬,不像床柔软,他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第二天果不其然地睡到下午才醒。 醒来就觉得饥肠辘辘,白年简单洗漱后就去后院厨房给自己盛一碗米饭,就着剩下的凉菜和冷饮狼吞虎咽、胡吃海喝。 抽空打开手机,看见白怡然一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 【哥,想你了。我想见你,顺便见见安安。】 白年回复: 【好啊,你明天就来吧。新年快乐,昨天和同学玩得开心吗?】 那边回的很快: 【可开心了。这次期末考试,我考进年级前十了嘿嘿。】 他喜笑颜开:【太厉害了!】说完,又给她转账1000元。 【把钱收了,给自己买点好的。】 【嗯!哥,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现在指不定在那里当乞丐呢。】 白年宠溺地笑了:【傻然然,别瞎想了。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的。】 【嗯!有哥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知道就好。先不和你聊了啊,我继续吃饭了。】 白怡然回复一个小猫点头的表情。 关掉手机,白年感慨万分。他忽然想起,弟弟妹妹还小的时候,很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追着他玩。白磊只到他胸口,白怡然只有小板凳那么高。他们都穿的破破烂烂,白年的白衬衫洗得褪色泛黄,白磊一到冬天就会流着长长的鼻涕到处乱甩,嘴唇还是开裂死皮,白年总是随身携带纸巾给他擦鼻涕。 每次看到大哥给二哥擦鼻涕,白怡然都会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很是傲娇地抱臂冷哼:“白磊你都多大了还让哥哥伺候你!” 可她也许忘了,直到现在还是白年给她洗头、吹头发,每天都给她换花样扎辫子。白年对他们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孩子,给尽所有偏爱。 算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如果白磊还像小时候一样可爱就好了。 白年叹气,看着眼前的米饭发愣。 窗外狂风呼啸,已入深冬腊月,玻璃窗上结出厚厚的冰霜。 恍惚间听到凶猛的寒风中吹来模糊的咒骂声,白年回过神来,连忙扔下饭碗朝外冲去。 果然是白安国。 他穿着一身军绿色大衣站在秦宅门口怒吼白年的名字,破口大骂,脸红脖子粗,像发疯的颠公。也不知在外面站多久,鼻子都冻紫了,管家也是狠人,不论他说什么就是不让他进门。还一直劝他离开不然就报警了。 “……你怎么找到这的?” 白安国看见白年后更加无礼,扯着嗓子骂街,唾沫飞溅:“白年你个小杂种,你把你弟弟送哪儿去了?!老子生你是为了让你把自己亲弟弟送进戒毒所的?!真是个没良心的杂种……” 白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颤抖的唇挤出极轻的声音,可很快就被风吹散: “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在门口喊。进来说。” 见状,管家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退步给男人让路。 白安国狠狠瞪他们一眼,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刚到客房,白年还没来得及坐下,白安国指着他的鼻子劈头盖脸一顿骂: “老子怎么射出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跟你那个婊子妈一模一样!你赶紧让你对象把白磊放出来,我今天就要见他!” 白年忍无可忍:“你凭什么骂我妈?这么多年,你像个缩头乌龟东躲西藏,一走就是十多年,从没养育过我们。我妈一个人把我们拉扯大,累出一身病,四十出头就死在医院里!任何人都不配骂她,尤其是你这个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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