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泪珠滴在白年手背上,他看到他正低头掩饰自己的哭泣,同时男人攥他攥的更紧,十分不舍得撒开。抬起一双湿润的眼眸,极其真挚地凝视他: “答应我,把病养好好吗?” 白年抹去他眼角的泪水,疼惜至极,露出一个虚弱苍白的笑容:“好。” 见白年和别的男人情深意浓,一旁还在哭的裴盛心里徒生涩意,争宠似地握住他另一只手撒娇:“白年哥哥,我也要在这里,陪着你。把你的病治好。” “不用,这里有小风哥哥陪我呢,你先回去吧。” “不要!我就要陪着你,我只想陪着你!” 秦厉钧及时救场:“小风,和我下楼给白年买点水果。正好你给他炖的鸡汤要好了。” 要不然两人又要打起来。 秦祉风想起“鸡汤”果然精神,这是他第一次给白年熬鸡汤,严格遵照菜谱上的比例,文火慢炖五个小时,多一分钟少一分钟都不行。 “哦对,我先回家给你取鸡汤。” “好,注意安全。”白年柔声道。 “放心。” 秦祉风穿上黑色皮衣,又将犀利的眼神投向裴盛,冷声叮嘱道:“就二十分钟,你照顾好他。” 裴盛笑眯眯地歪头:“好哦。” 啧…… 秦祉风看他这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黑着脸出门了。 “白年。” 等秦祉风走远,秦厉钧才走近病床边,脸上平静似水,只有眸底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现在能听清我说话吗?” “能听清。”他笑着点头。 “就在刚刚,我们给足你父亲安享晚年的资金,他也保证以后不会再打扰你。另外,等你妹妹高中毕业后可以把她送去国外留学。想听听你的想法。” 白年愣了两秒。 这条诱人的橄榄枝似乎在深刻地提醒他:要他和他的原生家庭彻底斩断。 “真是麻烦你们了,其实不用给他钱的……” “那你想过未来吗?” “我……没有。为什么要把然然送到国外?我想让她在我身边陪着我。” “你可以询问一下她的意愿。” “好。其实她真的不是累赘。” 秦厉钧轻叹:“我知道。我们只是为她开辟一条更宽广的路。同时也希望这两年你能好好调节一下自己。怎么,你不累吗?” “……”他尴尬地别头,小声呢喃,“其实和你们相处才更累吧……能把我送出国留学吗?” 秦厉钧脸上凝上一层冷霜: “又在做白日梦。” 白年笑眯眯地说:“嘿嘿逗你的。你快去吧我知道了。” “嗯。” 秦厉钧走以后,裴盛好奇的目光还在门口游走,良久问道:“你更喜欢他,还是更喜欢小风哥哥?” 白年哼了一声:“你管我呢?” “那你就是更喜欢我了?” “谁喜欢你了,幼稚鬼!”白年扯住他的耳朵,“自作多情。” 裴盛却满不在乎地笑道:“那你肚子里的宝宝是谁的?” “……你的。”白年随口一说。“好了不要吵我了!我睡觉了。” 这话很起作用,裴盛轻易就信了。睁大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眼看着眼里的喜悦快要溢出,扬起的嘴角收也收不住险些笑出声,甚至喜极而泣。 直到白年再次睡过去,裴盛望着他隆起的小腹还在呆呆呢喃:“我的,我的!?我的孩子……我要当爸爸了?” —— 回到车上。 秦祉风点了一支烟,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冰冷的夜风瞬间吹散烟雾:“你怎么和白年说的?” 透过后视镜一看,秦厉钧正坐在后座看书,镜片反光看不清他眸底的神色,只听他漫不经心地说了声:“去问他。” 就在三小时前,白安国在走人行道时被一条失控的大货车迎面撞上,当场丧命。 货车有车险无需赔偿太多,货车司机目前正被关押。白安国的尸体还在太平间,无人认领,现场被处理的十分干净,也没有对此事件的任何报道。 白安国死得悄无声息。 “用不用告诉白年一声?”秦祉风问。 “不用。” “嗯。用给他处理一下后事么?” “不用。” 烟雾缭绕在夜色中盘旋而上,秦祉风望着烟雾若有所思,一会,他把烟灰抖了抖,收回目光,平淡地说: “你做事真干净。” 捻书页的双指略微停顿,秦厉钧露出一丝诧异又无奈的笑容,虚伪至极:“我可是一直和你待在一起。小风,为给你积累福报,父亲手上没沾过一滴血。” 秦祉风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或者说陪他把戏演完。 最终,他只是点头:“我知道。” “知道就好。”秦厉钧褪去脸上的笑容,继续低头看书,“说话之前记得过脑子。”平静严肃的神色仿佛刚刚的事压根没发生。 关上车窗,静静等待烟雾散开。 两人不再说话。 像是一切都没发生。 —— 医院。 白玉良听说白年受伤,第一时间嚷着来到医院陪他,除去父女二人,房里其他三个男人也在。 此刻,安安正扑在白年怀里抹眼泪:“爸爸痛不痛……都怪我没保护好你,安安好想快点长大,长长超人,以后只保护你呜呜……”瘦小的肩膀一直在颤抖,看的白年心里翻起涩意。 “安安不哭了,这不是你的错,知道吗?爸爸是大人,很快就能恢复好,倒是你……一直哭,爸爸心疼你。” “好——” 安安止住啜泣,鼻头通红,晶莹剔透的眼睛里满是泪珠,强忍着不掉下来的样子楚楚可怜。她别过头去,悄悄擦眼泪,动作像极白年。 等把眼泪擦干,她委屈地撇嘴,小心翼翼地伸出湿漉漉的小手摸向白年的小腹:“你又要给我生小妹妹吗?” “是呀。喜欢吗?” “有了妹妹,你还喜欢我吗?” 白年笑容温柔:“你是爸爸第一个孩子,爸爸最爱你。不论以后我有几个宝宝,你在我心里都是最重要的。” “哦……”安安终于露出笑容,“我要和妹妹一起踢足球!” “好哦。” 裴盛失望地打断她:“安安,那你有了妹妹,还和我玩吗?” 安安瞥他一眼:“我爱和女孩子玩儿。” 裴盛抬起他金色的麻花辫:“我,我也有长长的辫子,我也女孩子。” “你才不是呢!”小女孩冲他做个鬼脸,“你是个傻子!我不和傻子玩儿。” 傻子? 原来他是傻子吗? 裴盛茫然地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指很长,手很大,身躯也很庞大,的确不像女孩那样灵巧。怪不得每次和她玩捉迷藏轻而易举就能被捉住。 真是不好意思再见人了。 可他好喜欢女孩,因为这是白年的孩子,他想和白年接近,也想与他有关的一切人事接近。 安安和白年长的不太像,但说话的语气、小动作、脾气简直一模一样。 “安安,不许这么和哥哥说话。”秦祉风叫住她,“爸爸教过你,不能嘲笑别人。” 安安吐舌头:“略略略。关你什么事。” “没大没小!”秦祉风呵斥道。 还没怎么着,安安已经缩进白年怀里撒娇,全把他当成她的避风港:“爸爸你看,他凶我!” 白年瞪秦祉风一眼:“不许凶女儿。” “……” 秦祉风甚是无奈,倒是秦厉钧在一旁颇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玉良。”秦厉钧成功她的小名,“叔叔给你压岁红包,想不想要?” 安安激动地看过来:“哇!谢谢叔叔!!” 这点随了白年,一听压岁红包,白年和安安的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亮晶晶的眼睛眨呀眨,好像两对小星星。 幸好,秦厉钧准备两份红包。 两份鼓囊囊的大红包,金灿灿红艳艳,一手一个递给父女二人。 “白年,这是给你的。” “啊!!”白年脸上的伤瞬间不痛了,闻着金钱的味道深深沉迷,“谢谢老师!!” “不客气。” “好耶——!谢谢叔叔叔叔万岁!!” 秦厉钧揉了揉她的头:“不客气,安安也要万岁哦。” 裴盛看的眼红,他记得往年他也能收到红包。为什么现在收不到了。 想到这,他莫名想家。 他总觉得,这里不是他的家。 “呶,你别不开心了。”安安忽然喊他,从红包里抽出两张红色钞票,“大笨蛋,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虽然你长得大大的,但你……哎呀好吧你也算个孩子。” 裴盛感激涕零:“真的吗?” “唔……” 几人同时看向裴盛,不禁内心感慨万千。 真是命运造化弄人。以前,裴盛最恨的就是安安,没想到如今,两人却是玩的最好的小伙伴。 白年也不知是该笑还是保持沉默。 裴盛收过她的钱,开心的像个孩子。 — 今天是刚过完年的第二天。本应是和和美美一起过的团圆节,几人却是在病房里吃着热腾腾的饺子度过。 饺子是白怡然送来的,满满五盒,两种馅:一荤一素,她记得哥哥最爱吃素馅。 安安看见长得漂亮的姐姐就使劲往人家身上贴,看到白怡然这等清丽秀美的美女更是喜欢的不撒手,恨不得时刻都要小姨抱着,嘴巴甜会撒娇,很会哄着小姨说她爱听的话,两个女人很快玩到一起。 在同一间宽敞的病房里,白怡然和白玉良一起跳绳。 白年和他们坐在一起闲聊。秦厉钧很少参与,而是低头看书。 就是这样静谧温馨的环境,白年很久没体会过了。没想到是这么幸福。 在此之前,他不敢相信幸福是这么唾手可及。 “怎么样,今天开心吗?”秦祉风问他。 “开心,很开心。” “那你看窗外。” 循声望去,裴盛已经拉开窗帘。 VIP病房的落地窗户明亮宽大: 墨色夜空颗猝然炸开一颗银色烟花,流光溢彩。火星稀稀疏疏窜向四周,似流星雨淅淅沥沥,浮华樊丽的烟花似火焰热烈,越燃越烈,似乎霸占整个天空,又似忽然亮起的白昼照亮白年眼底。 他倒吸一口气,这样美丽的烟花是他从未见过的。 不是平常烟花的短暂,这些烟花冲破天际,直冲云霄,摆出各种绚丽多彩的形状、团案、文字…… “我们买下了全城的烟花。”秦厉钧合上书,“这场烟花只为你绽放。” 听完,白年迟迟难以转移目光。 “为什么……” 颤抖的嘴唇只能让他说出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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