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灯伸手去摸他的脸,摸到满手的泪水,表情没什么变化,更不意外。 他哭着在地毯上一个人挣扎了几秒。 沈翊灯丢下鞭子,弯腰把他横抱起来,从阶梯重新回到地面上的卧房。 谈祯被放在了床上。 他试图寻找一个安身之所,可他全无经验,好像一瞬间回到那个无助又黑暗的少年时光。沈翊灯就站在旁边,但他想不起如何去求救,抱着枕头一直往被窝里钻,拱出个高高的软包,然后缩在黑暗里哭着求饶。 沈翊灯掀开被子,他就满脸惊惶地抬头,在看清沈翊灯之前,先被沈翊灯抱在怀里,一起落在了黑暗里。 被子下面只有他和沈翊灯了。 枕头不知所踪。 “谈祯,”沈翊灯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与他共享秘密,“没打到你。” 谈祯怔住了。 沈翊灯道:“上次就发现你怕被打了,怎么可能真的打你。” 谈祯在黑暗里睁大眼睛。 他看不见沈翊灯的模样,心跳却依旧在因为心动而渐渐加快。 “您、您……”他还带着点鼻音,“您怎么知道啊?” 沈翊灯道:“因为我是个dom,谈祯,我会一直注意你的反应。” 谈祯‘噢 ’了声。 他呆呆道:“……dom都这么好呀?” 沈翊灯笑了笑,说:“我现在把被子掀开,可不可以?” 谈祯说好。 沈翊灯就掀开被子,下床去倒了杯水,端到谈祯面前:“喝一点儿。” 谈祯捧着水杯说:“我不渴。” 沈翊灯道:“喝。” 于是他乖乖捧着水杯喝了一整杯水,又递到沈翊灯面前:“我喝光了。” 沈翊灯问:“那需要我帮你放回去吗?” 谈祯立刻从床上下来,洗好杯子将它放了回去。 他又回到卧房,和沈翊灯一起坐在沙发里。 他的睫毛很长,眼尾下垂,神情总是无辜,仰头看着沈翊灯的时候有种纯洁的虔诚。他听沈翊灯说:“谈祯,你那天晚上哭得那么伤心,是因为什么?” 谈祯不好承认自己喜欢沈翊灯。 他难得聪明了一回,对沈翊灯说:“就、就是因为我有胜负欲呀。我想……我想比过他。” “所以他睡过的地方对你来说也很委屈?” 谈祯没回答。 他看着沈翊灯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问:“我可不可以,也做您的奴隶呀?” “不可以。”沈翊灯说。 “谈祯,”沈翊灯的声音有些轻,语调并不冷淡,反倒有点温柔,“虽然我并不热衷施虐,只将它视为关系进程的必要手段,但你仍然不适合。” “……为什么?”谈祯鼓起勇气追问。 沈翊灯道:“因为我们总有一天会结束,谈祯,如果我们变成了主奴,那对你是种伤害。” 谈祯很久没有说话。 久到沈翊灯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 却听到谈祯很小声的,很失落地回答道:“噢。好。” ---- 接下来好几章都是剧情高潮!好耶! 祯祯,别失望!以后答案会变的! 祯祯:(按快进键)(失望)……为什么还没有到以后呀。
第十一章 谈祯住进了新的房子。 然而生活并未如何改变,依旧是那样。谈祯习惯逃避令他无所适从的话题,于是也就逃避沈翊灯说过的那个‘迟早会结束’的未来。 谈祯很快找到一份新工作,没有签合同,只是说好了固定的上班时间,并不长久。 他带着存下来的钱回了趟谭叔的家。 谭叔留他吃饭,谈祯想了想,他说“不用”,谈祯又道:“我还有些工作没完成,谭叔,您就和刘姨好好的,二宝要是以后需要什么,您一定要跟我说。” 谭叔说:“哪儿能什么都是你来,小祯啊,你要过好自己的日子。” “我很好,”于是谈祯说,“我真的很好,谭叔。” 他晚上又匆匆回家。 沈翊灯和他约好八点见面,他在七点半的时候回到家,先整理了一会儿房间,然后进浴室给自己做好了清理,就坐在沙发上等沈翊灯来。 他还是不太会口交。 但在学如何更好地做爱。 只是他或许没有多少悟性,他只是在沈翊灯面前格外的容易接受,格外的没有底线。 可谈祯又想,他和别的人还是有很大区别。 他不够让沈翊灯满意,所以沈翊灯不会做他的主人,他不能一直留在沈翊灯身边,所以他们迟早会结束。 谈祯想如果他更厉害一点会不会不同。 后来觉得没什么会不一样。 只是沈翊灯不喜欢他而已。他不被允许背对着做爱,因为沈翊灯总是克制。 他连让沈翊灯疯狂的资格都没有。 一场性事之后,谈祯强撑着精神去洗了个澡。 他回屋,看见沈翊灯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张合同单。 谈祯的脚步一下停了。 沈翊灯向他看过来,扬了扬手里的纸张,问:“你主动叫我来,就是想给我看这个?” 他说是。 谈祯紧张道:“如果、如果您不愿意的话……也、也没什么的。” 沈翊灯示意他坐过来。 他听话地坐到沈翊灯旁边,目光先看向沈翊灯的手指,谈祯悄悄比对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指印,认为今天的沈翊灯并没有心情多差,所以稍稍有了点儿勇气。 他问:“您同意吗?” 沈翊灯看了他一眼,问:“为什么会想到和我签合同?” 他不和沈翊灯对视,低着头,很缓慢地解释:“我没有住的地方……住在您家,所以要是哪天您想结束了,我想提前知道,这样好找新的住处。” 他说完这个原因,又说第二个:“而且、而且……我是您的粉丝,要是突然不和我在一起了,我、还是会,会伤心,所以,我也想提前知道。” 谈祯准备的合同其实没有任何法律效力。 他们就算签下彼此的姓名,也只等同于他们做了个约定。而约定与誓言这种东西,往往很快就会被人忘记。它不具备任何作用,它不约束任何人,它不代表真理。 但它让谈祯安心。 沈翊灯意识到这一点,也就没有说拒绝的话,只是追问道:“这样就足够了吗,谈祯?” 谈祯听不懂这句话,他抬起头看了沈翊灯一会儿,懵懵点头。 然后说:“您放心,只要您提前一天签字,我、我都可以接受。” 沈翊灯没说话。 那张合同写着他们是怎样的关系,维持怎样的关系,彼此付出时间,得到欲望的释放。 简单浅显且不浪漫。 说得好像沈翊灯和谈祯是世界上的两只野兽,他们只懂得交媾,又不能繁衍。 他们要各自签两次字。 在每个月开始的时候,签下同意开始,下一栏就写着是否下个月继续维持关系。 如果沈翊灯想要在下月结束,他就需要在否的选项后,签下自己的名字。 如果是当月,那他最晚可以提前一天签第三个名字。 没有任何公平可言。 但谈祯想要有这样一张合同。 他不要束缚沈翊灯,他束缚的是自己。 那个‘迟早会结束’的话语就像一句预见未来的谶言。 他无从改变。 所在他预言实现之前,谈祯想要一点点虚假的安全感。 这样,他就可以在不得不面对它的时候劝自己,他至少多争取了不该属于他的时间。 沈翊灯在合同上签了两次字。 下个月的关系还可以维持——答案是这样。 但谈祯给沈翊灯随时都可以叫停,最晚只需要提前一天通知的权利。就好像他随时都做好准备让沈翊灯走了,但他又不想做好这种准备。 那天晚上沈翊灯没有留下来睡觉,只是签好合同后就起身离开。 临走前,沈翊灯低头在谈祯的额上亲了一下,哄道:“早点睡,宝贝。” 谈祯听话地早睡了。 他在天亮时起床,先去上了班,又去接了个两个临时的工作任务,忙到下午还没吃饭。 没人会问谈祯有没有吃饭,他自己也没记住。他匆匆忙忙赶到酒吧,趁安易还没有下班离开,他叫住安易,问:“你是不是知道沈翊灯的事情?” 安易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被他堵在门口愣了一下,问:“什么事情?” 谈祯静了两秒,他说:“……没什么。” 安易皱着眉看了他几眼,忽然问:“你是想说沈翊灯做dom那件事儿?” 谈祯一时怔住,他没说话,回神时立刻看了看四周有没有人。 安易好笑道:“怕什么,这事儿又不是什么秘密。沈翊灯不是明星,他自己都不把自己看多高,你未免也太贴心了点儿。” “……不是秘密?” 安易道:“是啊。沈翊灯以前在这家酒吧驻唱的时候就被找过,他当时还没养奴,最多和人约调几次,次数多的,他都不乐意再约。是这后来才听说他退出,不玩儿了。” “我要是不知道,上次就不至于想拦你了。”安易说,“我一看就知道那人是个sub,直觉。” 谈祯微微睁大眼睛。他问:“那我呢?” 安易没懂:“什么?” 谈祯指了指自己,固执地追问:“我不像吗?” 安易吸了口凉气:“这我可不敢说!谈祯,看在咱俩还有点儿交情的份上,我劝你两句,这圈子难进也好进,但你想走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 安易边说边向他招手,带他绕了个弯儿,走到休息室里坐了下来。 “啧,你要不喜欢,不适合,从来没接触过,我劝你千万别去。这种事可不能说试试就试试,谈祯,别被你的粉丝滤镜迷瞎了眼睛。虽然吧,”安易点了根烟,“我让你别把沈翊灯看太高,但是吧,你也别把他看太重了。” 谈祯有一会儿没说话。 安易偏头看他,就看见谈祯站在一边,表情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安易觉得那是伤心,又觉得是委屈,最后觉得什么都不是,就是无辜,让安易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说自己是个人渣的那种无辜。 “……嘶,你这,不是,你这什么表情,”安易说,“我好心好意劝你,你别这样。” 谈祯张了张口。 他很小声说:“可是上次的那个人,是他养过的sub。” 安易呃了声。 “……啊,啊……” “三个月。” “呃……” “他养了别人三个月。”谈祯说,“那个人肯定很好,很让他喜欢。” “……谈祯,你……” “他又想玩,可没想和我玩。”谈祯有点想哭,他眨了眨眼,纤密的睫羽投下一层阴影,好一会儿,他又说,“我、我知道……我很笨,不能、不能讨他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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