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方的声响愈来愈清晰,现下正围绕着暗门不停地徘徊。林清紧张得近乎要失声喊叫,所幸梁萧一直掐着他的脖颈堵着他的嘴,才没让他发出一点声音。 半晌,刻意压低的讲话声传入耳膜: “一层没有。” “二层没有。” 拉扯般的“嘶嘶”声掺杂在其中,好像是对讲机的声音。过了一会,对讲机里传出一道低沉的男音: “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与必属 这道男声略微耳熟,林清感觉自己近期貌似在哪听到过。脑子里倏地闪过一个人影,他猛然一震,瞪大了眼睛。 是陈建睿! 就在不久前的校庆典礼上,他还与陈建睿说过话,握过手。没想到转眼间,那位知名企业家竟摇身一变成为了追杀他们的恶徒。 难道说…… 林清用惊诧的目光望了望梁萧,梁萧则默默点了点头。他想仔细问,却又被对方捂住了嘴。本必禁、 “后门开着!有脚印!”—.— “追!” 嘈杂的人声渐渐远去,周围重归于寂静。梁萧松开制住林清的手,转而轻轻推开暗门,在确认四周安全后,独自爬了出去。 林清也直起身,想要跟着一起走,却被对方压了回去。梁萧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上膛。 歹徒持有军火,手无寸铁的他若贸然跟去,只怕会拖后腿。究、止 于是林清便乖乖藏回暗格里,闭上眼睛静听外面的动静。待几声来不及发出的呼喊与沉闷的倒地声交错响过后,暗门终于再次被打开,久违的光亮射了进来。 与灯光一同驱散黑暗的,还有一只修长却有力的手。林清毫不犹豫,握紧梁萧的手掌,再度踏上坚实的地面。 即便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在亲眼看到屋内的情形时,林清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 墙上、地板上、家具上……只要是人能看见的地方,无一不布满了黑洞洞的枪眼。玻璃碎裂,器具倒塌,偶有几件侥幸躲过扫射的小家具或摆饰,也被之后闯入的歹徒翻倒打烂。—— 整个家好似遭遇了龙卷风,房子里一切或珍视或摒弃的事物,都在这场暴烈的突袭中化作了齑粉。—何属故 林清望着梁萧那略显瘦削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他记得这座宅院是梁萧的母亲留给他的,承载了梁萧从出生前到长大后的多半回忆。梁萧一直派人悉心维护着这里,并将其视作自己的“家”。 现如今,往日的痕迹已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断壁残垣。然而前方的梁萧丝毫不显动容,将过去的废墟尽数抛在身后,却依然紧握着他的手,坚定地拉着他一起大步向前迈进。 左转右转,仿佛绕过了一整个迷宫,两人终于抵达了位于地下的车库里。面前停着一辆漆黑的轿车,梁萧放开林清,示意他上车,自己则坐上驾驶席,干脆利落地启动了引擎。 “你早就知道今晚陈建睿会派人袭击你。”坐稳后,林清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整理了一下思路,“后门的踪迹是你刻意制造的,宅子里的工作人员也被你提前疏散。” “对,”梁萧边开车边答道,“按计划,学长你应该在傍晚转移到市医院,由我的一位旧友保护。” “对不起,”林清低了低头,面上显出歉意,“因为我的任性……” “是我的错,没有提前告诉你。”梁萧垂眸,低声道,“我来不及进山找你,只能回来等,本以为时间足够,但他们的行动比情报提供的早了十几分钟……” “等一下,”听着听着,林清忽然觉得有点奇怪,“你怎么知道我进了山?” 梁萧眸色一闪,瞬间就闭上了嘴。 林清皱着眉,继续追问: “而且还知道我会回来?我没发现有人跟踪,也没和任何人联系过。” 在抛出疑问的同时,他已隐隐在心里猜出了答案。但自己的猜测毕竟是自己的猜测,他想听梁萧亲口做出解释。—.— 无奈,梁小学弟这时候倒开始死鸭子嘴硬,绷紧了脸闭紧了嘴半个字也不吐。片刻,林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威胁般的语气逼问道: “定位器放哪了?车上,还是我身上?” 梁萧依旧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时不时地偷瞄旁边的学长,活像一只干了坏事不敢认错,却又想要得到原谅的小奶狗。 林清被这目光气得想笑。可他偏偏还拿小学弟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让步: “你说,我不生气。” 这回梁萧才终于慢吞吞地开了口: “衬衣的后领里面。” 林清向颈后伸手,一寸一寸地摸衣领,试图寻找定位器。然而他摸了半天,也没能摸到类似的东西,于是他又给了梁萧一记质问的眼神。 小学弟一脸委屈: “右后方,大约一百四十度的位置。” 林清又仔细摸了几次,才摸到一块比周围稍稍硬一点的薄片。他沿着薄片的边缘摸了一圈,然后把指甲卡进薄片与布料的缝隙里,“唰”地将其撕了下来。 这小东西呈圆形,极薄,接近透明,直径不过手指宽,若非罪魁祸首坦白,大概很难被人发现。 “什么时候放上的?”林清接着问,“放了多久?” “学生会干部聚会,你被孙氏下药迷倒,我把你送回宿舍的那天晚上。”梁萧老老实实地交代,“我还当众吻了你,你当时昏过去了,可能没印象。” 我确实没印象,但其他人都记得清清楚楚。林清扶额,默念道,的确,在那之后自己无论是被人贩子劫走还是泡吧喝酒勾搭Alpha,都会第一时间被梁萧抓到,那时没多想,只以为小学弟消息灵通,没想到竟然隐藏着这样惊人的事实。 他将小小的定位器夹在指间,来回把玩,若有所思,期间总能感觉到身边人不时投来的视线。而当他顺着那视线看回去时,对方却又慌张地游移着眼神。 林清觉得这反应颇为有趣,便反复勾着手指逗弄梁萧,末了,玩味似的挑挑眉,莞尔一笑,在小学弟又局促又不安的注视下,捏起小薄片,轻轻把它贴回了自己的领子上。 “也不完全是件坏事——你救过我不少次。” 霎时间,梁萧两眼放光,唇角上弯,双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好似有心愿终于得尝。林清却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小学弟为什么突然这么兴奋。必代 该不会是被戳中了某种奇怪的性癖吧? 然而下一秒,梁萧就骤然凝重了面色,用目光指了指后视镜。只见镜子里不知何时,竟冒出了两辆可疑的黑色轿车。 那两辆车就如幽灵一般,时而隐藏至其他车辆的后方,时而倏地蹿到前面,抢先转弯,再悄悄绕回来,不论开到哪里,都死咬着他们不放。 至于车上的人是谁,尚且不明,但林清基本可以判断来者不善。现在他们正在穿行的是商业街的主路,路上车多人多,一旦发生枪击,事态必定失控。 万幸,对方理智尚存,只是默默跟随,并无出手的迹象。. 林清盯着后视镜,时刻观察着那两辆车的动向。梁萧轻唤了他一声,与他交换了一下目光。 “抓紧。”
第二十三章 同行 突然的加速与转弯让林清向右一仰,使劲拽住扶手才勉强稳住身体。梁萧踩着黄灯的最后一秒冲出路口左转,紧接着,交叉方向汹涌的车流就将后面的所有车辆都截在了原地。 甩开了跟踪的车以后,梁萧并未减速,而是一鼓作气开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附近的几条巷子是旧居民区,内部错综复杂,梁萧却如鱼得水,熟练地穿过几条小道,从另一个出口开出。 周围再无可疑车辆,梁萧的车速也回归平稳。林清向身边人投去疑问的眼神,对方会意,答道: “九岁那年来这里躲过几个月。” “九岁?” “我母亲去世,我被生父和同父异母的兄弟追捕。”梁萧顿了顿,似是在整理回忆,“后来我被你救下,收养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被人劫走,因此还连累你受伤。” 林清不自觉地摸了摸脑后,心想,原来这伤疤是那时留下的。他接着问:关 “劫走你的那个人,莫非是……” 梁萧点了点头: “陈建睿。” “那他现在为什么要杀你?”林清内心一颤,问道,“他当初把你劫走,抚养你十年,又把你送回A市,让你回到陈氏本家。如果我没猜错,你能坐上集团的第一把交椅,也应该是他一手推动的。” “他当初抚养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杀死我。”梁萧用平淡的语调说出了一句令人心惊的话,“现在只要我死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侵占陈氏集团的产业。” 林清没听懂:“他一个外戚怎么可能名正……” 话说到一半,林清自己就噎住了。当下陈氏掌权人及所有嫡系继承人非死即伤,私生子夺权上位,倘若此时持有本家姓氏的陈建睿站出来——哪怕他只能与陈氏沾上一点点亲缘关系——即刻肃清不义之子,整顿家族乱象,那么区区出身问题,根本不会成为他继承本家掌权人之位的障碍。— “陈建睿从十年前开始就计划了这一切。”林清内心一颤,“你从九岁起,就注定要在今天经历此等生死劫……” 梁萧把车开进一个地下车库,两人换了一辆车,继续前行。冬夜茫茫,林清望着车窗外黑压压的夜空,一时竟不知所措。 “今天先到郊外休息。”体究 他听见梁萧说话,那声音冷静而沉着,不似他慌乱迷惘。 “明日一早,市中心会派人来接应,我们到时再作打算。” 林清转过头,怔怔地凝视着梁萧。自两人重逢以来,曾有那么一阵子,他觉得梁萧不再是他所熟知的乖巧小学弟,而变成了一个偏执霸道的小魔鬼;而现在,那个“小魔鬼”却又用过人的智慧与行动力,一次又一次地拯救他于生死边缘。 疯狂与理智交织,单纯与深沉错杂。在那张坚定从容的面孔上,他第一次看清了眼前人的真正模样。 “学长?”梁萧察觉到了林清的失神,便及时问道,“身体不舒服?” “没事。”林清回神,应道。“ 说罢,他又陷入思索,片刻,转向梁萧: “林家主宅的位置你还记得吗?” 梁萧脸色微变,却闭紧了嘴不说话。 林清见他没有回答,便继续道: “林家与陈家向来不合,你被陈氏的人追杀,兄长就算是为了利用你,也一定会为你提供保护。” 梁萧依旧不语,半晌,摇了摇头。 “怎么,害怕了?”林清故作轻松地笑笑,语气中带了些激将的意味,“当初把我锁在床上逼我和你结婚的时候气势汹汹,现在连见家长都不敢?”
40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