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他在说反话,白桦摘下墨镜扭脸看过来:“我现在手头上就这一辆车,你凑合坐吧。” “妈一度以为你在N市风餐露宿,这一幕要是让她瞧见,估计也能彻底放下心了。”顾西恩说着突然转头看了眼车后方不远处,遂又矮下身对他道:“稍等我一下,还有辆车过来接,我去把其他人安排好就走。” 白桦点点头,重新戴上墨镜,一手扶着方向盘朝后靠近椅背:“快点,我不想太引人注目。” 顾西恩心说不想引人注目你还开超跑过来,不过转念一想,他这位同母异父的弟弟可是正儿八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矜贵少爷,名下不仅超跑无数,还同时拥有私人飞机跟豪华游艇,寻常人眼里泼天的富贵,在他那儿恐怕早就习以为常。 于是比了个手势说:“那边车已经来了,五分钟搞定。”离开前,抬手将车门带上。 李济州快到的时候给那位顾总去了个电话,对方告知他们此行拢共来了六个人,问一台车能不能坐得下。 好家伙,还真把他当司机用了。 迈巴赫GLS流畅滑靠路边停稳,车灯一晃,朦胧雨雾中,正前方一辆扎眼的白色拉法在夜色中打着双闪。 李济州眯起眼睛看去,N市超跑俱乐部的人他几乎都认识,谁名下有几台车,甚至连什么型号都了如指掌,眼前这辆却眼生得很,看牌照也是外地的。 正琢磨着,副驾车窗被人从外敲响,他扭头看见那位顾总,将车门解锁。 顾西恩拉开副驾门,对李济州颇为感激地笑道:“辛苦李总,下着雨还特地跑一趟过来接我们,真是太感谢了。” “不客气。”李济州压根没打算下车迎人,让他来这一趟已属实纡尊降贵,只偏头一努嘴,高贵冷艳道:“上车吧。” 等黄氏集团的五人全部坐进来,李济州看向仍站在外面的顾西恩问:“顾总还有事?” “我去坐另外一辆车,他们几位就麻烦李总了。” “哦,好。” 又跟助理交待了几句,顾西恩抬手挥别,转身径直上了前面那辆白色拉法,后方车内的李济州凝眸注视着,状似不经意地问旁边那位助理:“你们顾总在N市还有其他朋友?” 助理道:“那是我们顾总的弟弟。” 弟弟? 李济州想起不久前方凝透露给他的信息,顾西恩是那位蒋夫人与前夫生下的孩子,那么这个弟弟,大概就是传闻中的那位黄氏集团太子爷了。 没想到对方竟也在N市,且如此地神不知鬼不觉,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一息,接着一脚轰下油门,迈巴赫一个丝滑变道超车,从刚要起步的超跑左侧别过,喷着尾气扬长而去。 “嚯……”拉法车内,顾西恩目送那辆远去的迈巴赫,莞尔道:“让你开超跑,看,激起别人的胜负欲了吧?” 白桦扫了眼前方车牌照上的那串数字,眼底闪过一抹深意,提醒道:“坐稳了。” “……”顾西恩默默将身体贴进座椅靠背,抓紧门侧的把手。 巨大的轰鸣声如猛兽出闸,后方拉法疾驰而来紧咬不放,眨眼间便追上迈巴赫,颇为挑衅地与对方并驾齐驱半分多钟,才再次提速超车,在视野内渐行渐远。 迈巴赫驾驶座上,不甘示弱的某人刚踩下地板油,旁边那位助理瑟瑟发抖地劝阻:“李、李总,别追了,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李济州透过后视镜看一眼车内其他人,俱是面如土色满脸惊恐,切了一声,主动退出这场追逐战。 顾西恩扭头看一眼后方,松了口气:“没追上来……”回过神不忘了数落弟弟:“下次别这样了,很危险的。” 白桦懒洋洋地哦了一声:“哥,你看清楚,是别人挑衅我在先。” 顾西恩也是有点帮亲不帮理的,若有所思道:“那个李总我之前跟他对接过几次工作,确实有点刚愎自用目中无人,行吧,不怪你。” 白桦表情微妙地说:“你在N市的项目就是跟他合作?” “嗯哼。”顾西恩见缝插针地循循诱导:“看我忙得脚不沾地,你要不要来给我搭把手?” “算了吧,你这副腔调真的很像黄淮笙派来的说客。” 顾西恩无奈摇头:“你现在怎么油盐不进呢?” 白桦应对自如:“是黄淮笙冥顽不灵。” 顾西恩扑哧一声笑了:“跟我玩成语接龙呢?” 白桦忍不住也笑了,兄弟俩兀自乐了一阵儿才停下,周遭空气安静须臾,顾西恩转头看过来,眼底搅动着欲言又止的情绪,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上回在酒店碰见,你是不是跟人开房去了?” “……” 见他沉默不语,顾西恩眼中覆上一层更深的忧虑,眉心蹙起语重心长道:“净之,我与你虽然是同母异父,但早就打心眼里把你当亲弟弟看待了。你和黄董父子俩之间的误会与心结我无权置喙,可如果你因此自甘堕落,我就算助纣为虐,也要把你押回家去。” 白桦深吸一口气:“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顾西恩追着问,一向谦和温润的他此刻一反常态的咄咄逼人:“那天你脖子上那些痕迹,总不能是让蚊子咬的吧?” 一道刺耳的汽笛声陡然响起,刚要变道超车的拉法未曾注意到后方一辆大货车驶来,被对方鸣笛警告,白桦猛打方向盘将车身回正,俩人同时惊出一身冷汗。 顾西恩定了定神,转头看着弟弟苍白的脸色,软下态度安抚道:“你先安心开车吧,我不问了。” 此后一路无话,车子在泼墨夜色中下了高架进入市区,一场暴雨将城市街道冲刷干净,又被霓虹灯照出晶莹剔透的质感,路面积水盛着斑驳光影,超跑涉水而过,滑入酒店前庭,在正门停下。 顾西恩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你要不今晚就留下来跟我住?” 白桦扯了下嘴角:“不了。” 顾西恩耸肩,“好吧。” 车门开启,他弯腰下去,又想起什么,回过头俯身问白桦:“你这车藏得够隐蔽的,都没让黄董发现?” “我在这儿有一处房产,早年跟队友合伙投资买下的,他不知道。” “难怪,所以你现在就住在那儿?” “不。”白桦说:“我在城中村跟人合租。” “……” “走了。”车门缓缓扣上,白桦边踩下油门边不走心地朝外挥了挥手,“你早点睡吧,晚安。” 拉法刚开走,迈巴赫车灯一闪,轮毂碾过对方留下的车辙停在顾西恩身旁。 驾驶座车门率先推开,李济州长腿迈出,绕过车头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顾西恩迎上去伸手与他握了握,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今晚真的多亏了李总,感谢感谢。” “不客气。”李济州道:“刚那辆拉法挺帅的,车技也不错,听说开车的是顾总弟弟?” 顾西恩不动声色地看了旁边助理一眼,打太极道:“那小子年轻气盛行事莽撞,让李总见笑了。” “不会。”李济州目光炯炯:“有时间约出来切磋切磋。” 顾西恩深谙拒绝之道,打着马虎眼说:“好好好,有机会一定。”
第十九章 “你很红吗?” 一晃又过去两天,逢着一个周五临近下班的点,钟泊南电话打过来邀李济州晚上去云巅俱乐部喝酒。 他最近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陡然闲下来,确实也没什么事,但云巅俱乐部这五个字就像石子投入静谧湖面荡开涟漪,让他望而止步,仿佛湖面之下藏着洪水猛兽。 白桦是洪水猛兽吗?显然不是,也不值当是。 李济州纵横情场多年,来去自如片叶不沾,最是多情也薄情,对方充其量不过是个模样好看点的酒吧服务生,犯不着让他心旌摇荡又患得患失。 所以,他不想去云巅俱乐部,也跟白桦一点关系都没有。 “喝酒可以,换个地方。” 钟泊南费解:“咋,那地儿跟你犯冲啊?” 李济州反将一军:“请给我一个必须去的理由。” 钟泊南:“呃……俱乐部五周年庆,啤酒买一送一?” 李济州气笑了:“滚蛋。” “不是,”对方神秘兮兮:“虽然五周年庆是哥们现编的,但今晚那儿确实有个惊喜在等着你,来不来?” 李济州内心警铃大作:“什么玩意?” 钟泊南拿腔捏调道:“还记得不久前你在游艇上英雄救美的那一番壮举吗?” “说人话。” “简单来讲就是,那小明星看上你了,托我牵线搭桥,想约你。” 李济州默了一瞬,语调平平地揶揄:“……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古道热肠。” “谢谢夸奖。”钟泊南贫道:“反正你最近空窗期,身边也没人,对方主动投怀送抱,你瞧得上就带走,瞧不上拉倒,我帮你把人打发掉,够不够哥们儿义气?” 李济州笑骂:“少扯淡,谁他妈告诉你我空窗期了?” “行行行。”听出他态度稍加缓和,钟泊南欲擒故纵道:“是我多此一举了,既然你没兴趣,那我就直接给拒了呗?” “等等,”李济州叫住他,嗓音沉冷:“……我晚上过去见见。” 入夜的云巅俱乐部门庭若市,巴洛克风格的浮雕外墙被射灯环绕照射,远远看去仿佛一幢金色城堡。 超跑排着队绕过喷泉水池泊靠正门,李济州下车将钥匙抛给泊车门童,钟泊南紧随其后从第二辆车上下来,三两步走近与他勾肩搭背,打量一番后挤眉弄眼地说:“几天不见,我怎么瞧着你瘦了?啧,李少这是为谁消得人憔悴呐?” 李济州单手抄兜没好气道:“为工作不行吗?” 钟泊南贱兮兮地啧啧两声,却很懂得见好就收,没再继续开他玩笑。 侍应生俯身为他们拉开门,二人并肩步入大厅,停下脚步,李济州问:“去哪儿?” 钟泊南朝那边电梯口一努嘴:“楼上酒吧。” “……” 钟泊南往前走了几步,发觉身后人并未跟上,回头看到仍定在原地的李济州,奇道:“怎么了这是,有阵子没来,怯场啊?” 李济州抬脚大步流星走过来,冷着脸硬邦邦地骂了句:“放你大爷的屁。” 三楼酒吧,一整层望不到边际的开放式空间被射灯光线切割出如梦似幻的效果,重音鼓点混杂着喧闹人声筑成一叠又一叠音浪迎面拍来,笼罩在暗影下的卡座深处催生着赏味期短暂的廉价暧昧,舞池中央簇拥着年轻躁动的肉体,摩肩接踵摇头晃脑,尽情释放着无处安放的灵魂,以及荷尔蒙。 吧台后,白桦将一杯加冰威士忌递出,在对面客人近乎无礼的直白注视下平静地收回目光,拍了拍旁边同事的胳膊,“我去趟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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