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济州其实也没多想让白桦去台上唱歌,不过是被晾了半个多月,如今再见,气不顺想逼着人服个软,结果三言两语间被激出胜负心,索性较起真来:“是挺惦记的,惦记了半个多月呢。” 委婉地推辞无济于事,白桦干脆直接拒绝:“反正今天唱不了。” 李济州拿他之前的话噎道:“怎么,今天五音不全?” “……” 看来李少爷积攒了这些天的气性挺大,一时三刻难以消解,白桦跟他打了半天嘴仗没占着一点儿便宜,怪口干舌燥的,端起苏打水抿了一口,放下时卷起的衬衫袖口掉至小臂刮到伤处,其实没多疼,他却抬高音量嘶了一声,又把胳膊翻过来看了看渗血的纱布,模样可怜。 李济州目光一同落在上面,看出他又要转移话题,想揭穿,话到嘴边却又于心不忍地变了味道:“你这样一直盯着它看,伤口就能愈合了?” “能不能愈合不知道,”白桦说:“我就单纯卖卖惨,也不晓得管用吗。” “……” 俩人对视半晌,李济州怜香惜玉是出了名的,果然败下阵来:“行,管用……你赢了。” 白桦抬眸看过来,眼睛睁圆了几分,里头藏着惊讶,居然……这么好说话? 李济州长腿点地跳下高脚椅,洒脱翻篇:“走吧,带你认识认识那个小明星。” 舞池旁的卡座内,钟泊南时不时望向吧台那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那俩人到底在聊什么?瞅着跟谈恋爱的小情侣似的……” 陆家明幽怨地瞪过来:“南哥,这话当我面说合适吗?” 钟泊南深以为然:“确实不怎么合适。”言罢伸手抄起桌上的shot杯,朗声笑道:“来来来,不管他们了,我们喝酒。” 丁承宇在娱乐圈浸淫了有些年头,早就脱去初出茅庐时的生涩愚笨不通人情世故,知道自己在三个人里面是最没资格拿乔的,此时此刻就算内心再失落也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忙伸手将面前酒杯拿起,扯出一个标志性笑脸:“钟少,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今晚的帮忙,这杯我敬你。” 钟泊南乐呵呵地接了奉承,看着他仰头饮下杯中酒,笑而不语。 果然,放下杯子,丁承宇借着上头的酒劲儿开口问:“李少跟那个人……”他欲言又止,想表达的意思却已不言而喻。 钟泊南一口干掉龙舌兰,砸了砸嘴斜眼睨过来:“什么关系对吧?你觉着呢?” 丁承宇:“我……” 钟泊南一拍大腿,终于想起什么:“上回游艇白桦也在,济州当晚闯进秦天屋里找人就是为了他,结果歪打正着,把你给救了。 丁承宇一怔,顿时全都明白了,咬了咬内唇神色黯淡:“原来是这么回事。” 正聊着,那边陆家明蹭一下从沙发上弹起,目视前方腰杆挺得老直,钟泊南扭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好家伙,李济州竟然领着白桦朝他们走来。 卡座内剩下二人也不约而同地起身相迎,李济州信步踱近,目光从他们仨身上次第扫过去,不吝吐槽:“干吗呢?跟仨迎客松似的。” 这人嘴上不说人话,相识多年深知其脾性的钟泊南却一眼瞧出他此刻心情已然大好,郁郁寡欢了半个多月的孔雀,总算逮到机会开屏了。 于是笑吟吟道:“有阵子没见白先生了,游艇那晚你去哪儿了,让济州一通好找。”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钟泊南浑然不觉自己遭了李济州一记白眼,话一出口就收不住,又引到丁承宇身上:“……还路见不平救了个人,就是这位丁……你们娱乐圈怎么称呼来着,丁老师?” 丁承宇一扫方才在走廊遇见时的倨傲,战战兢兢道:“不敢当,叫我小丁就好。”他说着又刷地拿起一杯酒敬向白桦,动作娴熟态度恭维,仿佛是一套刻在骨子里的流程:“白老师,那会儿在洗手间是我眼拙,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我计较……” 他年纪不大,顶多二十岁出头,张嘴却是一副滑不溜手的江湖气,杯口压低敬过来时,白桦视线自下而上看向那双眼睛,里头包含的情绪他很熟悉,在上位者跟前把姿态放得极低,低入尘埃,卑微中透着讨好。 “我不喝酒,换成柠檬水吧。” 丁承宇愣住,回过神白桦已经拿起柠檬水朝自己举过来,笑着说:“你不用叫我白老师,又不是在你们娱乐圈,喊我白桦就行。” 液体滑入喉咙口,润泽着刚刚被酒精灼烧过的地方,丁承宇靠嗓子吃饭,平时就被经纪人耳提面命地叮嘱要远离烟酒这类刺激性东西,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仗着年轻私底下可劲儿造。 ——“你不是原创型歌手,却有一副好嗓子,音色还跟黄净之有七八分像,再加上这张脸,只要不作妖,Bathory多红,我保证你以后就能有多红!” 丁承宇的胃口没他经纪人大,且很有自知之明,能勉勉强强跻身一二线,都算他们家祖坟冒青烟。 可一二线也不是想当就当的,前阵子稍有了点名气,经纪人便趁热打铁给他签了个真人秀慢综艺,同期嘉宾里有个小鲜肉,出了名的资源咖,明明资质平平却火成一线,他出道多年屡屡受挫,怎能不眼红嫉妒?后来偶然得知,人家有个跟了好多年的金主,专门开了家娱乐公司财大气粗地捧。 类似的八卦流言他早前也听过不少,多么毁三观的事到了娱乐圈都不稀奇,可这个事却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彻底放下廉耻和顾虑,破釜沉舟寻个契机上了秦天的游艇,事到临头又想反悔,却已经深陷泥沼自身难保。 好在被李济州给救了,他欣喜若狂以为钓到了大鱼,转头就把主意打到了对方身上。 但就在刚刚,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身处的圈子固然藏污纳垢,靠潜规则上位者比比皆是,但他自认还未到走投无路之际。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不觉得自己能赢得过这个叫白桦的人,况且,对于此人的身份,他实在好奇。 原本投注在李济州身上的势在必得起得快灭得也快,之后一整晚,丁承宇都没再提游艇上被救的事。 钟泊南看出李济州心情好,逮到机会开始灌他酒,白桦因为不喝,也统统由他代劳,陆家明趁机报私仇,结果喝到最后,那俩心怀不轨的人接连倒下,李济州却越喝越清明。 到散场的时候,又是李济州一个电话叫人过来把那俩烂醉如泥的废物点心接走,丁承宇很有眼力见地也起身告辞。 等人都走干净,就剩下他俩,原本还嫌拥挤的卡座瞬间宽敞,白桦起身想去吧台要杯水,被李济州一把扣住手腕,被酒精浇过的声线低沉沙哑:“去哪儿?” 转头看他低垂着眼睫眸色深邃,其实是醉了的,强撑罢了,于是柔声道:“我去给你拿杯水。” “不用。”李济州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物件,迎面抛过来,白桦下意识接住,东西砸在掌心,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你没喝酒,开车送我回去吧。” 白桦哑然,捧着手里的超跑钥匙像捧着烫手山芋,面不改色道:“我不会开车。” 李济州皱了皱眉,像是很难理解一个成年男子居然不会开车这件事,好在他的大脑已经慢慢被酒精支配,思考不了如此复杂的逻辑,却懂得把球直接踢过来:“那怎么办,我回不了家了。”
第二十三章 “都谁教你的?” 这显然不是什么大问题,白桦掰着指头给他献计献策:“俱乐部楼上有客房,你要是嫌弃,对面就是丽思卡尔顿,实在不行,在酒吧睡一晚也没人会赶你。” 李济州使点劲儿把人拽过来,瞪着他不可思议道:“我听你这意思,是想把我丢在这儿不管了?” 他确实喝醉了,眼球发红嗓音沉哑,一句话不带喘气地说完顿觉缺氧,耍赖似地靠过来额头抵在白桦肩膀上,灼热紊乱的气息喷薄在颈侧。 “……头晕,让我靠会儿。” 白桦闻不了酒味儿,推他,没推动,反被更紧地抱住,醉汉的力气大得吓人,窄腰被精悍臂膀禁锢收拢,不多时,耳边呼吸节奏渐渐规律绵长,这人居然秒睡了。 “……李济州?” 连名带姓地喊了声,没应,白桦突然起了逗弄之心,伸出一根指头抵在他太阳穴处推了推,作乱的手未来得及收回便落入掌中,随即被五指相扣地攥住。 “老实点!别他妈乱动……”凶得很,睡梦中还不忘威胁人。 等了一会儿终于把手抽出,白桦勉强抬起胳膊唤来Ian。 “帮个忙,把他送到楼上客房休息。” Ian是个聪明的,内心再跌宕起伏,面上多余的话从不过问,俩人一左一右架着李济州,乘电梯抵达楼上VIP客房,一路艰难跋涉,进了屋直奔卧房把人往床上一丢。 白桦直起腰喘口气,罕见地对自己的体能产生了怀疑,缓过劲儿扭头对Ian道:“谢了。” “不客气。”Ian冲他眨眨眼,又挥手道:“那我走了,晚安。”言罢转身退出房间,还贴心地把外面房门给顺手带上了。 留下白桦在床边兀自站了会儿,他从生下来就没干过伺候人的活,猝不及防跟个醉鬼共处一室,一时间束手无策,甚至盘算着追出去把还没走远的Ian叫回来。 乳胶床垫震颤,李济州睡梦中翻了个身,他身量修长,两米宽的双人床还不够折腾似的,胳膊抬起在半空中一挥,落回时啪一下打在什么东西上。 引他迷迷瞪瞪地掀开眼皮,半眯着看向床边,声线沙哑:“……嗯?” 白桦明显松了口气,试图跟醉鬼沟通:“醒了?要不要去洗个澡再睡?” 李济州撑身坐起,先是环顾一圈,俱乐部VIP客房的装潢布局和五星级酒店大差不差,他一时间分辨不出自己在哪儿,又表情迟滞地看向床畔:“白桦?” 面前人神色微妙一瞬,伸手比了个数字在他眼皮子底下放肆地挥了挥,悠悠地问:“这是几?” 一把握住手腕,用力将人拉向自己后拦腰按进怀里,李济州笑骂:“……你他妈逗傻子呢?” 白桦跟着勾唇,笑够了抬头看他:“我还以为你醉到不省人事……” “放屁。”为了证明自己,大手滑到挺翘的臀上使劲揉捏两下,用混不吝的语气说着虎狼之词:“我好得很,精力充沛,倒是能把你干/到不省人事。” 白桦伸出食指,按在他肩上轻轻点了点,眼神暧昧直白,干净清亮的声线也变得黏连蛊惑:“……这样,那你先去洗澡吧。”说完支起身从他怀里撤离。 李济州下腹一紧,被硬生生撩出火,又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将人拉回,掐着下巴低头吻住两片微抿的双唇,舌尖撬开齿缝长驱直入,在口腔内壁横行施虐,带出叫人脸红心跳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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