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我多嘴了。”爷爷急忙坐直了,不再和白管家说悄悄话。 陈誊和凌初年还不知道他们被长辈们编排了一顿,吃了早餐去帮忙,只见爷爷一脸笑呵呵,奶奶一如既往和蔼,白管家表情凝重。 凌初年不免多想,难道他和陈誊同床共枕的事被发现了? 瞟了眼旁边的人,耳根的红还没消下去,视线飘浮不定,但还是默默地关注着他,接收到信号后,回以询问的目光。 凌初年不知不觉笑了,忧虑一扫而空。 他不记得他对陈誊做过什么,早晨那一幕确实震惊了他很久,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了,甚至觉得安心,因为有一点不可否认,在那个可怕的梦里,他对陈誊有着十分浓厚的期许。 奶奶用小灶煮玫瑰,爷爷从杂屋里搬出小石磨洗干净放在桌上,又从厨房里提出半桶泡了一晚的黄豆,让陈誊和凌初年将它们碾磨好,自己则和白管家去喝茶下棋。 陈誊教凌初年用石磨,凌初年上手很快,推着木柄转了一圈又一圈,颗颗黄豆压成水糊流进盆子里,而陈誊把浮在水面的豆壳捞起后,一直在找机会跟凌初年解释他“爬床”的事。 虽然凌初年目前还没表现出任何不满和厌烦,但他怕凌初年觉得他是一个轻浮的人,想占他便宜,说不定日后避而远之。 就在他打好腹稿,准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时,没有信号的手机突兀地响了。 屏幕显示来电者是温澜云。 陈誊接了:“喂,妈。” 温澜云明显压低的声音中透着紧张:“小誊,年年在你身边吗?” 陈誊听出了问题,走到后院,说:“现在不在了。” 电话的另一头有人来人往的脚步,还有尖锐的救护车鸣笛声,陈誊耳力灵敏,紧张地问:“妈,怎么了?你在医院吗?是不是出事了?” “我没事。”温澜云声线微颤,手中攥着的药物检测分析单,最下面的适用病症写着偌大的黑字“alpha信息素创伤应激综合症”。 “有事的是年年。”
第53章 温澜云在设计大赛结束后,携同业内友人去周边国家旅游了几天才回国,突然灵感迸发,打算重新装修一下室内,于是把房间收拾了一遍。 年年房间的东西最少,她抱起床头的两只大熊玩偶,要把它们挂出去晒一晒,手腕被熊背一块突起的地方硌到,翻转的时候,还听到了细微清脆的声响,拉链也没完全拉上,顺势摸了进去,碰到一个略硬的东西,拿出来竟然是被撕了标签的白色小药瓶。 温澜云当场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年年生病了却不告诉他们,立即倒出几粒药送去医院检查,好些天惶惶不安,暴涨了两颗痘。 今天来取报告,检测结果再次增添了她的焦虑,让她两眼发昏,心急如焚,思索再三,决定先知会小誊,毕竟小誊和年年待在一起的时间更久,同龄人共同话题多,也更放得开。 “年年在学校有没有被欺负?”温澜云冷静下来,但没有一口气全部告诉陈誊。她要先弄清楚年年的病是在来溯州之前还是之后出现的,如果是前者,那她就要去京都兴师问罪了。 倘若是后者,就是她的过错了。 “当然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律和对这方面管得很严,一旦发现就会被开除。”陈誊急切地问,“凌初年他怎么了?是不是京都那边?” 温澜云心里有了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誊,陈誊越听气越不顺,手背绷起了青筋。 “事出必有因,我得回去和你爸爸商量一下。年年来溯州也没多久,可能对我们还放心不下,所以才瞒着我们,这件事暂时假装不知情,照顾好他。”温澜云将检测单叠好收进包里,踩着高跟鞋进电梯下停车场。 她一直以为年年乖巧懂事,平易近人。通过这次,她知道了他的戒备心其实很重,只是表现得滴水不漏,让他们相信了假象。 “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陈誊发了一会儿怔,懊恼地捋了捋头发。 他之前搜出过这个病,确实与凌初年忽然发生的变化相符,也留心过一段时间,可后来极少见凌初年失态,便误以为是他多虑了,渐渐地将其抛之脑后。 谁成想,居然是真的。 凌初年从来没说过,半个字也没提起,那他该掩饰得有多好呀? 陈誊闭了闭眼,甩掉杂乱的心绪,再次输入“alpha信息素创伤应激综合症”进行搜索,加载的圆圈不停转动,显示不出页面,他烦躁得快要冒火了。 这时还有人来打扰他。 “陈誊。” “干什么?”陈誊转身,语气不好,脸也板着。 “……”凌初年冷不丁被凶了,二话不说掉头往回走。 陈誊心道糟了,赶紧拉住他,语无伦次:“诶,不是,我没有冲你发脾气,刚刚打电话呢,一下子没控制好。” 凌初年就是稍稍闹别扭,陈誊一解释,他也听得进去,堵着的那口气散了,自然不会和他计较,说:“黄豆已经磨完了。” 陈誊松开他的手腕,默默退开几步:“那么快。” 他的动作有点明显,凌初年看在眼里,略微不悦:“你出来很久了。” “……”陈誊眼观鼻鼻观心,“怪我,让你一个人忙活儿,累的话,就去休息一下,我给你端茶倒水,捶背揉腿。” 凌初年盯着他不语,倏地上前一步,陈誊像遇到了洪水猛兽似的后退,后脚跟刚着地,才反应自己太刻意了,再一抬眼,果不其然,凌初年平淡的神色隐约愠怒。 上当了。 但陈誊也没办法。 两人僵持不下,陈誊硬着头皮说:“要不你去问问奶奶还需要做些什么。” 凌初年问:“你呢?” “我有点事,去趟村口小卖部。”他本来想拔腿就溜的,但受不了凌初年冷冰冰的眼神,鬼使神差地伸手揉了下他的头,见寒冰有消融的迹象,轻声说,“很快回来。” 他边跑还边寻思,凌初年好像有点黏他。 陈誊忽如其来的转变,导致凌初年也心不在焉。 他心思敏感,一点小细节就会被放大无数倍,抠出边角,分析它们要表达的各种隐晦的意思,大多是消极的,而且容易把错归于自己。 噩梦中的陈誊与现实的陈誊逐渐重叠,同样避之不及的态度,难道陈誊真的因为纹身而讨厌他躲着他? 还是,陈誊从来都没有对他改变过看法,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凌初年陷入了困囿,开始分不清现实和幻想了。 “年年,是不是不舒服,脸色那么差?”奶奶在用小火煮豆糊,担忧地问。 “没有,在想事情。”凌初年回神,动作麻利地将熬好的玫瑰酱装进罐子里。 忙里偷闲的爷爷摇着扇子,指间捏着一枚象棋,在沉思下一步该走哪儿,闻言便问:“小誊去哪儿了?全家劳动,他可不能一个人偷懒。” 凌初年下意识替陈誊打掩护:“快开学了,可能是学生会的事,他下学期要交接职务。” 爷爷哼吭一声。 白管家干脆利落地吃了爷爷一个炮,说:“小誊不是拿到了保送资格吗?哪所大学的?” 奶奶喜上眉梢:“京华大学。” 京华大学在京都。 凌初年拧盖的手一顿。 “京华大学不错,人才济济。”白管家难得夸赞,惯会察言观色,也最擅长破人心防,又问凌初年,“年年少爷,你呢?是按照原计划出国留学还是考入国内的大学,如果参加高考又打算考去哪里?” 凌初年言简意赅:“不出国,不去京都。” 爷爷和奶奶面面相觑,都噤声了,白管家还慢吞吞地问:“学什么专业?” 凌初年这倒没想过。 爷爷不耐烦地打断白管家:“早上还说着不要掺和年轻人的事,你怎么又唠叨起来了。” 白管家暼了他一眼,说:“我这是在关心年年少爷。” “来来来,下棋。”爷爷拽着白管家,这局他肯定输了,索性直接耍赖,打乱棋盘,白管家气得眼睛都瞪直了,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吵了起来。 奶奶见怪不怪了,对凌初年说:“别管他们,越老越像顽童,天天几句不合就呛气。” 凌初年笑了:“白爷爷比以前活泼了,他照料我的时候,要给其他人立威,都没见他笑过几次。” 奶奶说:“年年,不要光说别人,你也该多笑笑,年纪小小就心事重重,会让人心疼的。” 凌初年以为自己给奶奶的印象不好,急于为自己辩解:“我不太习惯笑。” “这有什么习不习惯的,想笑就笑,不要约束自己,况且,我们的年年呐,长得那么好,你一笑,周周的人也会跟着开心的。” 凌初年被夸得面红耳赤,半晌憋不出一句话。 另一边。 陈誊向开小卖部的大爷要了一只笔和几张纸,还买了一罐冰啤,降降火气。 小卖部距离基站近,信号一下子就变好了,网速飞快。 陈誊逐个查看“alpha信息素创伤应激综合症”的病因、症状、治疗手段和注意事项,来来回回滑动,认真做好笔记。 之后,又去找了几个典型案例,其中有一个是患者日常记录,更新列表有近百个视频,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很多姐妹不了解alpha信息素创伤应激综合症,今天我就来给大家科普一下,以下简称为a综合症。a综合症其实属于精神和心理范畴,每二十个人中就有一个患者,也不算罕见。它的病因很简单,和alpha有关,简而言之就是遭遇过来自alpha的重大伤害,由此产生的精神创伤和心理阴影,对alpha及其信息素感到恶心、焦虑和恐惧,出现手脚发冷、身体麻木、冒冷汗和胃痉挛等症状,严重的甚至会产生幻听幻视幻想和受虐倾向。比如我,长期被家暴,施暴者是我的爸爸,是一位b级的alpha。我们都知道,情绪波动会导致大量信息素外泄,在我没分化前,就对我爸爸的信息素十分抵触了,分化后,已经到了只要一闻到就胃痛的地步。” “今天是诊断出a综合症的第十天,我在上班路上,遵从医嘱,贴了阻隔贴,喷了阻隔剂,也尽量往alpha少的地方去。” “第三十二天,去见了心理医生,尝试忘记那段记忆,但失败了。不过已经习惯和a综合症共处了,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发情期真的很难过,只有抑制剂,而且抑制剂的作用也在减弱。可能它也在提醒我,该找个伴侣了。” “第九十天了,准备第一百天的时候去试一下mect,之前是我太乐观了,发情期在几年之内暂且还不成问题。但接触的alpha越少,我对他们和他们的信息素的就越敏感,看到一个alpha,甚至不用闻到信息素,曾经被虐待的经历就会浮现出来,我已经开始自残了,清醒的自残,以痛抵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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