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打水漂一样,这是一件有新意的事,但凌初年怕自己做不好,犹豫了一下才接过去。他没什么经验,折腾不起太大的水花,回回一无所获,却也起了兴趣,能够自得其乐。 陈誊时不时出声指导,不作过多干涉,他看见凌初年开心,整个人就像置于太阳下的糖果,阳光温和,他却要被烤融了。 忽然,一条长长的黄黄的东西游过来,凌初年没注意,只感觉腿侧滑溜溜的,被什么蹭着,低头一看,是一条蛇,呼吸顿时滞住,猝不及防地被吓退了几步,还倒霉地踩到一块石头,后仰摔进了水里。 陈誊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第一时间把人捞起来,圈着腰拥在怀里,给他顺气。 凌初年咳了几声,用力地抓着陈誊的手臂,嘴唇微颤:“有蛇。” “那是黄鳝。” 凌初年苍白着脸,坚持说:“是蛇。” 陈誊妥协了:“嗯,是蛇。别怕,它走了。” 凌初年松了一口气,他全身湿淋淋的,冷静下来后感官知觉也恢复了,自觉羞赧,推开了陈誊。 距离一拉开,陈誊的目光可以装得下更多的凌初年,只一眼,心乱如麻。夏天衣薄,凌初年的衣服将近透明,贴着冷白的皮肤,说不出的性感,尤其胸前的粉色格外明显,他的眼睛像被烈火燎了般,热辣辣的,尴尬地扭头,拉着凌初年跑去了岸上的一棵树后,背对凌初年脱下自己的衣服。 陈誊的身材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类型,骨架长开了,后背已经趋向于成年人的宽厚,肌肉线条绷得很好看,劲腰窄瘦,alpha的优势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当凌初年凝视着这具身体时,却没了当初的嫉妒,只有掩盖不了的心猿意马。 “你的衣服湿了,先穿我的。”陈誊不敢看凌初年,刚才那一幕挥之不去,耳尖通红,心口发烫。 凌初年脱下衣服,却没地方放,伸手向前探去,声音很小:“帮我拿一下,谢谢。” “好。”陈誊喉尖滚动,两人的手指短暂碰了下,皆像触了电般,仓促缩回。 陈誊把衣服攥在手中,都拧皱巴了,好不容易压了一些无边无际的想入非非,又听见凌初年懊恼地说:“我的裤子也湿了。” 陈誊差点破防,吞咽下口水润着干燥的喉咙,视线避开凌初年,身体僵硬地走出去,还出现了同手同脚,他叫燃燃回家帮他取衣服,还让他跑快点。 两人躲在那里,各自的头撇向两边,十分有默契地不吭声。 燃燃来得很快,带来的却是陈誊的衣裤,不过也在意不了那么多了,陈誊把燃燃支走,保持着姿势,把衣服递了过去,言简意赅:“换。” 凌初年无动于衷,陈誊以为他在担心,说:“我不会看的。” 又补:“这里也没有其他人。” 凌初年无声笑了,他没告诉陈誊,他脸红了。 凌初年换好后,陈誊重新穿上自己的衣服,深呼吸几口气,缓了缓,就在这几秒,他捕捉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 凌初年有一处皮肤的颜色似乎不太一样。 “凌初年,你纹身了?”陈誊出声。 凌初年往外走的脚步顿了一下,实话实说:“是。” 他的纹身在右肋骨,白色的,一行简单的英文字母。 这是他的秘密之一。 本来藏得很好的,却不小心被陈誊窥破了。 他不能解释,缘由只会扯出更多的他不想让陈誊知道的事情。 陈誊追上他:“纹身不是很痛的吗?” “不会特别痛,忍一忍就好了。” 陈誊想问他,为什么要去纹身,什么时候纹的,但见凌初年表情淡淡,不愿多谈,又无法问出口。
第52章 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模糊它的本身,直至彻底消失,同时也带走了那些以为会铭记一辈子的耿耿于怀。而伤痛,要么留下深疤,随时可能溃烂发臭,腐蚀生活,要么转身即忘,乐得逍遥。 当凌初年全然没有察觉周围的敌意和虎视眈眈,对人性和友谊依旧抱有天真的期待和幻想时,一次又一次莽撞地钻进猎人们为他精心准备的圈套,成为供他们戏弄取乐的羔羊,每一寸皮肤都打上了耻辱的标记,令他痛不欲生,几近灭亡。 他需要永远记住犯错的后果,用来警醒自己,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不要轻易施展善意,更不要被击垮,毁了自己。 于是,选择了纹身。 肋骨皮薄,恰巧那段时间他瘦得厉害,针头刺入就像用锋利的刀尖在骨头上刻字,而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白色,因为纹身师说它比其他颜色更痛,要让它完美地与皮肤结合,速度必须慢下来,拉长了时间。 他没有敷麻药,怕纹出来的效果不好,另外,他要将这一痛彻心扉的过程深深地纂进脑海神经里。 他平躺在床上,嘈杂的机械声忽远忽近,嘴唇被咬得发白,却没有喊过一声疼,眼睛酸涩,似乎下一秒又会变得滚烫,目之所及的一切抽离虚化。他无知无觉,仿佛灵魂出窍,冷眼旁观肉|体受罪。 割线、打雾和上色,他捱过去了,低眼看被保鲜膜覆住的发红的皮肤,一串多出来的英文让他眸光颤动。 someday i will be loved 之后,每当他触碰这处纹身,掌心下传来心脏的跳动,他就知道他还活着,绝望又希望的活着。 他在等人来爱他。 有或没有,都没关系,即便渺茫,也救他于水火之中。 他撑着一口气,靠自己走了出来。 纹身店藏身于一条旧巷深处,沿路到出口,还有许多手艺小店。凌初年来的时候,店门都开着,顾客三三两两正热闹,而现在,还没到点就全部休业了,寂静得瘆人,连光线也微弱下来,似乎预兆着不详。 凌初年独自一人,穿梭于两墙之间的窄缝中。 一直走一直走,这条巷子并不长,怎么还没到头? 凌初年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他慌乱回头,身后根本不是巷子,只有一片步步逼紧,快要将他吞噬的黑暗。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瞳仁里流露着万分惊恐,仿佛遇见恶鬼拦路,表情有一瞬的扭曲。 凌初年的第一反应就是,逃。 他一定得逃。 他僵直地转回来,心脏差点被吓得骤停,有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几米之外,高墙阴影遮住了脸,看不太清容貌。 凌初年眼睁睁看着那人朝自己走来,极力压下慌乱,迅速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那人露面了,居然是陈誊。 凌初年的提心吊胆落回了原处,放下戒备站在那儿等着陈誊。但陈誊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样,眼神冷得像北风吹雪。 他平静地扫过凌初年的脸,什么也没说,垂下眼,径直撩起凌初年的衣服,揭开了保鲜膜。 凌初年呆若木鸡,连呼吸都忘了,在等待审判。 陈誊看到那行英文后,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他轻嗤:“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喜欢!” 多么耳熟的讽刺。 凌初年难以置信,可陈誊的眼睛里只有冷漠和可怜。他像被人推搡了一把,身形晃了晃,血色殆尽,仿佛一片凋零的枯叶,被人接在手中,然后无情地揉碎。 他双目失神地望着陈誊,嘴巴无措地张着,但话语卡在了喉间,发不出声。 他能质问陈誊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是想让我喜欢你吗?你不是说过,如果我们是朋友,你就会对我好吗?为什么你变得那么快?明明是你打破了我的壳,硬要闯进来,为什么要在我对你产生了依赖后又丢下我不管? 他又能为自己辩解什么?我其实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我只是害怕被抛弃,害怕重蹈覆辙,害怕得到后再失去。我只是生病了。 凌初年在心里撕心裂肺地呐喊,可是陈誊听不见,也没给他机会,对他的情绪置若罔闻,抬腿就走。 他紧紧抓住陈誊的小臂,指尖掐进肉里,想要挽留,却被陈誊凛冽的目光刮得胆怯,无情一甩,力度之大,让他踉跄跌倒。 陈誊抽身离去。 而他,如坠深渊。 “不要走,不要走。”凌初年轻喘着气,脸上已布满了泪痕。 陈誊半搂着他,为他擦去眼泪和额角冒出的细汗。凌初年这次的反应比以往强烈,越哄越不安,身体不停颤抖,糊话说了一大堆。 “求你……”凌初年呢喃,挣扎着睁开了一条眼缝,泪水黏着睫毛,只能依稀看见一道熟悉的轮廓。 陈誊安抚做噩梦的凌初年是偷偷摸摸进行的,现在被抓包了,脑子飞速运转想理由,结果凌初年攥着他的衣服,将头埋进他的胸前,两只脚缠住他的身体,还牵着他的手探进了他的衣服里。 所经之处温软得不可思议,陈誊一动不敢动,唯恐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任由被引着,摸到了白天看见的纹身。 他看了下闭着眼睛的人,最终决定大胆一点,手指摩挲着细嫩的皮肤,抹过微微凸起的纹身,辨认出了它的意思,霎那间一身燥热退散,心如刀割。 他与凌初年额头相抵。 凌初年,能不能不要再瞒着我了?你到底受过什么伤害?又被谁伤害过? * 陈誊本记着第二天要早起,带凌初年去花圃里摘玫瑰,可思虑过重,失眠到半夜,不小心睡过了头。当他醒来时,一双清明的浅色眼眸正瞧着他,他懵了一秒,差点滚到床底。 陈誊扯了扯唇:“早。” 凌初年不知喜怒道:“可以把手拿出来了吗?” 陈誊还把着人家的腰,闻言缩回爪子,余温触感犹存,他噌地爬起来,顾不上穿反鞋,顶着一张大红脸,跑出了房间,楼梯被他踩得咚咚响,如夏雷滚滚。 爷爷和奶奶在前院拆花瓣,白管家忙完事得空也过来了,奶奶看见陈誊一副慌张的样子,说:“我见你和年年没起床,就没叫你们,和你爷爷去摘了。” “……哦,我昨晚太晚睡了。”陈誊别开脸,不料还是被爷爷发现了。 他问:“小誊,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三个人看向他。 陈誊:“……” 爷爷看热闹不嫌事大,陈誊一声不吭,钻进了浴室。 “现在的年轻人呐,和我们当年没得比,对吧,老白。” 白管家没有猜疑过陈誊和凌初年的关系,但凭借多年风里来雨里去的经验,被爷爷的话一点就通了,他犹疑地问:“小誊和年年少爷?” 爷爷小声道:“小誊喜欢年年。” 白管家大惊,失手把花杆掰断了:“……那年年少爷?” “不清楚,我也是自个儿看出来的,没见小誊对别人那么上心过。” 白管家若有所思。 奶奶瞥了眼俩八卦的老头,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小孩子的事,我们少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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