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回了陈家,温澜云肯定会担心的。而且,还会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哪个好孩子来到新城市没几天就和别人打架的? “怎么,敢打架,不敢见家长?”陈誊扫了他一眼,脸上笑意明显。 凌初年不悦:“不用你管。” “那你打算住哪儿?我可不陪你,我要回家。” “谁要你陪了?我住酒店。” 陈誊轻笑了声,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不由分说地把凌初年推进去。 “我不回。”凌初年左手搭在车门上。 “手还要不要了?”陈誊单腿跨了进去,“你知道哪家酒店服务好,价格又便宜吗?” “我可以用手机找。” 陈誊突然不动了,似笑非笑地注视了凌初年一会儿,不再强求,把腿撤了回去,用溯州话和司机聊了几句,又跟凌初年说了句“一路顺风”,干脆利落地关上了车门。 车子扬起飞尘,顺畅地在车流中穿梭,把凌初年载向不知何处。 凌初年最终在一家小宾馆前下的车,付了三十四块车费。途中他要求提前下车,却被告知,陈誊称他是他的远房表弟,刚来溯州,人生地不熟,务必要到达目的地后才放他下车,不然迷路了很难找。 因此凌初年又多了一个新词来形容陈誊。 ——诡计多端。 凌初年看了看宾馆的名字,又往里打量了几眼,就前厅而言,比较敞亮,卫生还过得去。 他踌躇了许久,天色渐晚,下定决心走了进去,前台服务态度也还可以,温言细语的,就是开房需要出示身份证。 凌初年出门没带任何证件,一分钟后,回到了原地。 手机地图上的显示点密密麻麻,路口街道纵横交贯,他看着导航的箭头,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迷茫了。 他能去哪里? 城市虽大,却没有地方容得下他。 街灯光芒惨白,一位妈妈牵着小孩从他面前路过,小孩手里举着一根牛奶冰棍,大而天真的眼睛好奇地望向他,直到他妈妈提醒他看路,才扭回头去。 小孩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马路边上,看上去还那么无助。 孤寂忽然漫上了心头,好像全世界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是谁呀?真巧。” 凌初年怔忪了一会儿,不太自然地转身,只见陈誊双臂抱肩,眼神闪烁,唇边还勾着促狭的笑。 他迅速明白过来了,这是一场恶作剧。 不过比起生气,更强烈的情绪却是庆幸陈誊在跟他开玩笑,而不是真的不管他了。 凌初年怀疑自己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倾向,居然产生了一丝不真切的感动。 但这应该怪陈誊,因为他似乎特别喜欢玩这种假装把你丢下,然后毫无征兆出现在你面前的把戏,这样就很容易让被捉弄的人忘记他就是始作俑者,反而对他怀有感激之情。 之前放学路上也是这样的。 凌初年决定给陈誊的微信备注为“scheming boy”。 凌初年不领情地哼了哼。 陈誊说:“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凌初年选择跳过这个话题,问:“我们去哪里?” “住酒店呀。”陈誊两指夹着一张身份证,在凌初年眼前晃了晃,“不过正规酒店好像两人入住需要两张身份证。” “我住酒店,你回家。”凌初年思路极其清晰。 陈誊却一副被占了便宜的样子:“凭什么?我自己身份证开的房,我还不能睡了。” 凌初年与陈誊对视了几秒,总算知道了,陈誊是不会把身份证借给他的。 他一下没忍住,开腔讥讽:“你专程跑一趟,就为了炫耀你有身份证?” 陈誊略微惊讶:“你怎么知道?” 凌初年瞬间闷了声,想发脾气,又不知道为什么硬生生地克制住了,脸色十分难看。 陈誊见要把人逗气了,示好地拉了下凌初年的左手腕:“好了,不逗你了。走吧,我家在这边有套房子。” 凌初年甩手不理他,睫毛垂下,下眼睑阴影绰绰,看上去可怜又无辜。 陈誊膝盖微弯,双手撑住,歪头捉住了他盯着地面的视线。 “真生气了?” “还说自己不是小气鬼。”他哂笑。 陈誊的眼中带着璀璨笑意,倒映出凌初年的模样,羞赧忽如其来,他一掌撑着陈誊的肩膀,把他推开。 故作冷漠地说:“带路。” 陈誊的笑声从胸腔中闷闷地发出来,边走边介绍:“我在这边念的小学,当时我爸为了让我上下学方便,第一套房买在了学校附近。后来上了初中,我能独立了,才换了四季栖居那套。这里离律和比较近,所以没卖,我偶尔会过来住。我们先在这里凑和几天,等你伤好了再回去。” 这一带叫隅安区,是普通居民聚居地,小区不新不旧,没有私人车库,也没有草坪和庭院。物业管理松弛,出|入|自|由,|门|口|的保安室内虽然有保安值班,但不像四季栖居那样需要出示身份证明或居住证明,登记来访记录。 走廊干净,顶灯明亮,一层有四家住户。 “你顶着一身伤回去,我也不好跟我妈交代。” 陈誊用钥匙开了门,屋子比较小,两室一厅,可能因为不常住,所以看起来比较空旷,但很整洁,没有灰尘。 “没有新拖鞋了。”陈誊蹲在鞋柜前,找出之前给客人穿的拖鞋,“这双只穿过几次。” “你将就一下。” 这话听起来像在哄人,但凌初年不上钩,他与鞋面上的小煤球相顾无言。 陈誊说:“弄脏了地板,你来搞卫生。” 凌初年试图挣扎,但底气不太足:“可以请保洁。” “保洁上门一次起底两百。”陈誊的腰抵着鞋柜道,双臂抱肩,笑意明晃,“我没那么奢侈。” 他话语一转:“你出钱?” 凌初年沉默了,退了一步:“你去洗洗。” “凌初年,你的少爷病可真多。”像是在奚落,又像是抱怨。 凌初年神情不变,坦然回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还挺骄傲的嘛。”陈誊拎着鞋进了厕所,冲了一遍再擦干才扔到凌初年跟前。 “小少爷,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可以暂时包容你一下。” 凌初年脱了鞋和袜子,脚伸进拖鞋里,鞋子大了点,但底子软,还可以接受。 他要笑不笑地说:“那我还真谢谢你了。” 陈誊也虚情假意:“不必,举手之劳。” 把药袋和钥匙搁在茶几上,陈誊轻车熟路去了厨房。 凌初年踩着拖鞋,跟了过去,站在门边问:“那你怎么跟阿姨说的?” “要准备期末考,你压力大,不想在路上浪费时间。”陈誊随口道。 “我压力大?”凌初年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难不成我压力大?”陈誊装了半壶水,摁下开关,靠着灶台边,说,“这一看就是在撒谎。” 凌初年:“……” “你真的很自恋。”凌初年咬重音强调。 陈誊却不以为然:“我只是在单纯的陈述事实。” 水很快就烧开了,陈誊从消毒碗柜里拿出一个搪瓷杯,给凌初年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对他说:“我等下回趟家,帮你拿点换洗衣物过来,有什么要求吗?” 他问得随意,却令凌初年警铃大响。 他的药就藏在衣服底下! 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不要走。” 陈誊不明所以:“有事?” 凌初年脑子一时短路,编不出强有力的能够让陈誊为他留下来的理由。 于是—— “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第17章 陈誊脚步一顿,偏头看着凌初年,光线在他眼中沉浮,交织出暧昧不清的虚影。 片刻缄默后,他吐出一句:“你在求我?” 尾音微微上扬,听似疑问,实则已经主观肯定了,惊讶之余,心情颇为愉悦。 凌初年说完之后就后悔了,冷静地找出漏洞填补:“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只是在单纯的表达我的需求。” 求和需求是不一样的。 他希望陈誊明白。 但陈誊今天脑子不太对劲,选择性忽略了他的辩驳,思路相当清奇,一口咬定凌初年在求他。 “要不要在我。”凌初年见他油盐不进,只好坚持己见。 “给不给在我。”陈誊说。 突然,陈誊联想到了什么,隐约笑了下,他问:“你不觉得我们刚才的对话有问题吗?” “什么问题?”凌初年顺着问,转而一想,又觉得似乎过于乖巧,下一句便冷酷道,“不关我的事。” 陈誊也没有继续的意思,慢步逼近凌初年:“你应该知道,一个omega向一个alpha表达对他信息素的渴望,是一种……吧。” 陈誊微微倾身,附在凌初年耳边用气音说了三个字。 凌初年仿佛被钉在了原地,瞳孔骤然扩大,第一反应就是—— 陈誊疯了吧! 居然……居然敢跟他开黄腔! 凌初年的脸黑一阵白一阵,继而又泛起了薄红。 而向来能够精准把握社交尺度的陈誊却好像没发现自己言语上的侵犯,曲起手指抵着唇,神情略微苦恼,自言自语道:“我该怎么回应你这无理的要求呢?” 倒像凌初年在为难他,而他因此感到无比勉强,选择极其艰难。 拒绝不是,接受也不行。 凌初年咬牙道:“你别自作多情。” 陈誊不理他,兀自思索着解决方案。 凌初年又说:“而且我不是omega。” 陈誊咂舌:“alpha的话,情况更糟糕。” 凌初年:“……” 陈誊又走近一步,不知不觉把凌初年逼到了窄小的墙角,两只手压在他的耳侧,堵得他无路可退,也无路可逃。 “你真的不是omega吗?” “不是……” “跟我说实话。”他的声音有些沉,低低诱导着。 凌初年望进陈誊漆黑的眼中,一朝失足掉入了那一片纯粹中:“我……” 在即将坦白时,心脏跳动的声音撞击了一下耳膜,脆弱的神经剧烈震荡,凌初年的五指紧抠墙面,白灰陷进了指甲里。 难受只持续了十几秒,陈誊发现了凌初年的不对劲。 带着点酸涩果香的信息素瞬间将凌初年包裹住了。 他像漂游在一片橙子海洋里,悠长的日光把海水和皮肤晒得温凉。 陈誊做出无攻击性的姿势,双手举起,后退一步步远离凌初年,跌坐在沙发上,说:“虽然不知道我的信息素对你有什么作用,但你不排斥,那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不过,事先说明一下,刚才那些话都是开玩笑的,不要放在心上。”
84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